“好一個日月可鑒!”太後麵不改色,冷眼看著蒼梨,似乎根本不懼她的抗爭和挑釁。“那就讓哀家看看,你這顆心經不經得起品鑒。”她說罷,便對著花嬤嬤使了個眼色。


    花嬤嬤點點頭,指著堂下那個侍衛,向蒼梨問道:“憐貴人可認得他?”


    蒼梨一早便注意到此人,之前隻覺奇怪,可如今她也無須懷疑什麽了。從她踏進佛堂的那一刻,陰謀就已經開始了。她要救她的孩子,她要保住她和湛溪唯一的孩子!


    “臣妾從不認得此人。”


    “哦,是嗎?憐貴人的記性是不是太差了?”花嬤嬤挑眉說道。“你們昨夜,不是還在花園幽會,怎麽今兒個就翻臉比不認人了?”


    “胡說八道!本宮已經月餘不曾出門半步,何來花園幽會一說?”蒼梨義正詞嚴地反駁說。


    “那你身上這黃梅香氣,為何卻如此濃鬱?難不成,玉茗軒什麽時候移植了數株黃梅,哀家卻不知道?”太後質問道。


    “黃、黃梅?”蒼梨將信將疑地嗅著自己的袖口,的確是有些香氣,她還以為是蓮蓉在衣服上麵灑了香薰,才……


    不等蒼梨回話,太後又繼續說道:“憐貴人生長在南方溫暖地帶,難怪不熟悉黃梅的香氣。但,你也絕沒有想到,這恰恰是你謊言的破綻。”


    “臣妾從未說謊!太後單憑這黃梅氣息,就硬說臣妾與這毫不相幹之人幽會,也未免太過牽強。”蒼梨硬著頭皮駁斥道。


    “那人證又如何?”太後轉向了侍衛旁邊那個小丫鬟。“你把你昨夜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一遍。”


    “是。”小丫鬟低下頭,恭敬地應道。“昨夜奴婢從花園經過,聽到一些細微的聲響,一時好奇尋了過去,就看見一男一女衣衫不整的坐在花園的黃梅樹林子裏,欲行那苟且之事。奴婢怕被發現窺視,驚慌逃離,趕緊上報了太後娘娘。隻是後來去時,卻隻見了這侍衛在,想必那**是一人離開了。”


    “你可看清了那兩人的樣貌?”太後問道。


    “是。昨晚雪光明朗,加上奴婢手中的燈籠,奴婢看得清清楚楚,正是憐貴人和這侍衛!”小丫鬟篤定地說。


    “你胡說!本宮昨晚一直在玉茗軒,怎會……”蒼梨也同樣篤定地辯駁,可卻忽然想起了什麽事。


    當她昨夜陷入夢境之前,所見到的那個黑色的捂住她口鼻的身影……現在想來,真的也是她夢中的一部分嗎?可是,她明明覺得那比她的夢要真實得多!該不會,那根本就是……太後製造人證的計劃?!


    “怎麽,說不出來了?你口口聲聲說沒有去過花園,可是身上卻帶有黃梅香氣,又被人親眼目睹和男人幽會。還有什麽好抵賴的?”太後冷哼道。


    “沒有,我沒有做過這種事!”蒼梨仍是搖頭。


    “你不用急著辯駁,哀家還有人證沒開口呢。等他說完,你再解釋不遲。”太後又轉向了那個被五花大綁的侍衛。


    “太後問話,還不快回答?!”花嬤嬤厲聲喝道。


    那侍衛嚇得一哆嗦,使勁兒地磕起頭來,連聲說道:“屬下……屬下知罪,太後饒命,太後饒命啊……”


    蒼梨皺起眉頭。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想來這個侍衛,便真是太後收買之人了。即便與後宮通.奸是殺頭大罪,可太後大權在手,要找個這樣的替死鬼,根本不在話下。


    “你犯了什麽罪,要哀家饒恕你?”太後挑眉問道。


    “屬下……屬下……屬下受美色所惑,犯下大錯,有愧皇恩……可是屬下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憐貴人她、她懷上了屬下的孩子……”那侍衛滿臉冷汗地啜泣道,好像現在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


    “你胡說什麽?”蒼梨早已知道會是這樣的對白,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你說憐貴人懷的是你的孩子?”太後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目光卻仍然威嚴。“你有何證據?你可知道,汙蔑後宮嬪妃,同樣是殺頭之罪。”


    “屬下自知罪孽深重,不能一錯再錯。這是憐貴人親口所說。她還說、還說……那時候皇上正好出關,屬下隨行護送她外出祭天祈福,便是那個時候……有了這孽種……”侍衛一臉懊惱和痛苦地說道。


    “不是,不是這樣的!”蒼梨大喊。按時日推算,這孩子的確是在那段時間懷上,可那也是因為……


    “那是如何?皇上根本不在關內,又是如何讓你懷上龍種?唯一能夠解釋的,便是這孩子根本不是皇上的。”皇後也添油加醋起來,顧不得方才湛溪的警告,隻一心要讓蒼梨無路可退。


    “不是……”蒼梨抬起頭,看向湛溪。那一日他偷偷潛來客棧,帶她外出,除了隨身的侍衛,便隻有他們兩人知道。她沒有忘記,他也不可能忘記。隻是這件事,由她來說卻是不合適。雖然說出來對皇帝的名聲總歸不好,可是她相信湛溪不會因為這個而眼睜睜看著她和孩子遭到陷害。他永遠不會做這種事的。“皇上!”


    湛溪的心如同遭了一記重創。他看著她期望的眼神,心裏明明知道她在想什麽,到了嘴邊的話卻說不出來。或許他承認那天的事情,並且表明他的堅定立場,今日之事,太後也隻能作罷。可是以後呢?蒼梨的日子會變得怎樣的艱難,他簡直不敢想象。若留下了這個孩子,太後定然不會給蒼梨留下母憑子貴的機會,那麽……結果可想而知。他的心緩緩的被刀子劃過,總有一部分要被切割和拋棄,若真如此,他寧願舍掉妄想的那一部分,就算……就算從此她恨他入骨,至少,她還能活下去。


    “朕曾如此相信你……你怎能、怎能這樣對朕?”湛溪糾結的目光觸碰到蒼梨的一瞬間,變得冷凍如冰。


    蒼梨如同跌入了冰窖,不可置信地看著湛溪。


    “皇上,你說什麽?”


    湛溪別過頭。那種眼神,她此刻看著他的眼神,隻要他再多看半刻,就足以讓他崩潰。


    “朕說,你太讓朕失望了。”


    “連你也不相信我?你明明知道發生過什麽,難道隻是為了那些毫無所謂的名譽,你要親手犧牲掉你的孩子嗎?他是你的骨肉,是你的血脈啊!皇上,你不是這樣的人,你告訴我,你不是這樣的人!你不會這樣做的!”一直強忍著的眼淚,終於從蒼梨眼中決堤而下。別人如何說,她都知道那隻不過是某種陰謀驅使下的陷害和刻意汙蔑,可是,他怎能和這些人一樣,說出這樣的話來質疑她、傷害她?


    “皇室血脈,關係著整個天下,皇上再怎麽寵愛你,也絕不會糊塗到這種地步!你還想利用皇上,來保住這個孽種?那還得問問哀家答應不答應!”太後義正詞嚴地說,冰霜一般的麵龐比屋外的天寒地凍還要讓人寒心。


    “不是這樣的!他是皇上的孩子,是皇上的孩子啊!”蒼梨流著淚看著湛溪。為何他要說那樣的話,為何要質疑她?難道從前的一切,一切愛和誓言,都是假的嗎?他為這個孩子做過的一切,也都是假的嗎?到了這樣的時候,他卻變成了和太後她們一夥的劊子手,要親手抹殺她的清白和這個孩子的性命嗎?


    “真相已經查明,你毋須再狡辯。”太後毫不容情地說。“這既是後宮之事,哀家便要親自處理,以儆效尤。皇上你留在這裏多有不便,還是先離開吧。”


    湛溪轉過頭來看著太後。兩人的目光長久地對峙,交換著別人看不明白的訊息。事到如今,他還能求什麽?既然已經做了選擇,便沒有退路。


    “那這裏的事情,便有勞太後處置。”


    說罷,他硬挺著向門口走去。


    “皇上!”蒼梨一把抓住他的下衣擺,抬起頭看著他,用生平最為絕望的眼神和口吻,一字一頓。“你真的不相信我嗎?你真的不要這個孩子了嗎?你比誰都清楚,他是誰的骨肉。今日……今日你若是舍他而去,餘生的每日每夜,你都將聽見他的痛哭和哀嚎。你真的能夠忍受嗎?你是他的父親,你怎能如此狠心?”


    湛溪聽得她的每一句話,都好像吞下一把刀子。他渾身顫抖,眼眶顯出一圈深紅,緊咬住牙關將衣擺從她手中扯出來。此地、此時,多停留一刻,他心中就多一分衝動。他恨不得能夠狠下心來,帶著他們母子逃離這個讓人窒息的鬼地方,逃到沒有世俗枷鎖、沒有任何人認識的地方,再也不用擔驚受怕地生活。可他是皇上,他麵對的是太後,就算逃,又能逃到哪裏去?天下之大,何處有一個棄天下而逃的廢帝的容身之處?!他的心淌著血和淚去邁出每一步,慢慢地走出繚繞著青煙的佛堂聖地,將她的絕望和呼喚封鎖在心底深處。


    “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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