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濰雅……”北夷王詫異地看著她。濰雅對北皇的心思,他這個做父親的不是不知道,所以流露出驚奇的表情。他從小慣著這女兒,幾乎不會讓她受委屈,這次可是終身大事,更是馬虎不得!


    “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了。能夠嫁入北朝宗室,對我們兩國來說,也算是一種圓滿了。”濰雅平靜地說著,瞅了一眼北野瀚書。好像是為了不讓父親擔心,她又扯出一抹笑顏說:“何況,祺王爺也算是英明在外,又如此風流倜儻,我也不虧了。”


    “瀚書,你要考慮清楚。”湛溪皺著眉頭說。


    “臣弟與尉遲公主也算是門當戶對,又能為兩國邦交添些圓滿,何樂而不為?”瀚書微微笑道,依舊是一副識得大體的模樣。對於愛情和姻緣,他的確一向沒有什麽要求,順其自然,如今在這個當口能做點事,他也覺得理所應當。


    湛溪沉默了一會兒,歎口氣說:“既然如此,那朕就封尉遲濰雅為祺王妃,明日隨我們一起回朝吧。等到了北朝,朕自會給你們補辦一場盛大的婚禮。”


    “謝皇兄。”祺王恭敬道。


    “那……本王這就去安排打點。各位今日也勞累了,宴會後可到各自房間休息。本王也會差人安排好明日的行程,讓北皇你們一行人能順利到達。”北夷王瞥了濰雅一眼,幽幽歎了口氣說。


    “父皇。女兒既是北皇親自賜婚,祺王也答應明媒正娶,那麽明日啟程便要以聘親的禮數。你也讓人盡快安排這些事宜吧。”濰雅提醒道。她尉遲濰雅好歹是堂堂公主,就算是匆忙出嫁那也要嫁得風光,何況她要遠行,若是沒有足夠的排場,豈不是被人看扁?


    北夷王知道女兒的心思,慎重地點點頭。


    晚宴過後,宮城內也逐漸冷清下來。


    公主庭院也籠罩在秋夜的一片衰退之色中,淡淡的霧氣彌漫了濰雅的眼睛。(.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她就坐在窗前一動不動,眼看著外麵樹上的黃葉,偶爾吹過的一陣風,刷拉拉的把葉子都吹落了。冬天,就又近了一些。她好像感覺到有些冷似的,裹了裹身上的衣裳。


    “天冷,別著涼了。”話語間,身後人為她披上了一件外套。


    濰雅有些吃驚地轉過頭來,問道:“父皇,你怎麽來了?”


    “能不來嗎?我這唯一的女兒,明日就要離開我這個老父親遠嫁他方,再不來看看,怕是以後就沒得機會了。”北夷王說著,眼中似有渾濁的老淚。


    “父皇,不許這樣說。女兒若是有機會,一定會回來看你的。女兒隻是去做王妃,不用遵守太多宮中的繁文縟節,總能尋到機會的。”濰雅雖然這樣說著,眼眸的神色卻也有些暗淡。未來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清楚?雖說她也不是第一次去北朝,可一想到這一次與從前不一樣,而且將是嫁作人婦,會發生些什麽,未必會全在她的掌控之內。


    “父皇從前一心想讓你覓得一個好夫婿,沒想到頭來卻是……”北夷王沉沉地歎了口氣,說不下去了。


    “女兒現在不就是找了個好夫婿嗎?雖然我跟這祺王沒有太多的接觸,不過也旁聽到一些關於他的傳聞,還算是一個正人君子,為人又有翩翩風度,倒是有多少女人想嫁也不得機會。說不準,女兒這輩子也再遇不到一個如此好的夫君了。”濰雅笑著對父親寬慰道。


    “可他畢竟不是你中意的人,父皇是怕委屈了你啊……”北夷王搖搖頭。


    “女兒才不委屈呢!或許是和南宮蒼梨說的那番話,也許她未必是全為了我,卻也反而讓我想通透了一些事。對我來說,有些東西其實根本沒必要那麽堅持,因為我現在很明白,什麽對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祺王願意與我成婚,自然是為了他的國家,而我又何嚐不是為了我北夷族的子民們?我看得出來,北皇有壯誌雄心,相信不久的將來,北朝定會有一番動作。如今我們向北朝靠攏,日後才可保得萬分周全。以我一人之力,就能盡可能的化幹戈為玉帛,不是一筆很劃算的交易嗎?女兒知道父皇是擔心女兒的婚事會不幸福,可是女兒對現在的生活已經很滿足了,相信將來也會一樣。你又不是不了解女兒的個性,絕不會委屈自己的。”尉遲濰雅信誓旦旦地說。


    “父皇就是怕你性子太倔,在別人的地方,總是要服軟一些才行。”北夷王拍拍濰雅的手說。


    “女兒知道了。父皇你就放心吧,女兒一定會過得比想象中更好的。”濰雅笑著說,掩去了眼神中的一絲心酸。看著父親斑白的鬢發,想到自己即將遠行,沒有人再陪在他身邊,如何能不讓她心酸?她哽咽了一下,說:“倒是父皇你,女兒以後不能時常陪在你身邊,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才是。你的風濕病,一到變天的日子就疼得厲害,要讓丫頭們準備好藥酒。春香那丫頭,倒是把女兒的手藝學到不少,就算以後女兒不能親自幫你揉擦,你也千萬不能馬虎……”


    她說著說著,父女兩人的眼眶都已經紅了。


    “父皇知道了,你就放心吧。”北夷王哽咽著說,別過了臉去。


    “唉!”濰雅深吸了一口氣,環顧自己的房間,岔開話題說,“這間屋子住了這麽久,突然要離開了,還真有點舍不得呢!”


    “這房間,父皇給你留著。等到父皇百年以後,你總要回來接替這個國家,到時候……”北夷王話還沒說完,就被濰雅打斷。


    “父皇你說什麽呢?你會長命百歲的。等到以後女兒給你生個大胖孫子給你解悶兒,你還得好好教育你的小胖孫!”濰雅挽著北夷王的胳膊嗔道。


    “你這丫頭,說話也不害臊!”北夷王一下子被逗笑起來。


    “你是我父皇,有什麽好害臊的!”濰雅嘟著嘴撒嬌說。


    “哈哈!”北夷王摸了摸濰雅的頭,大笑起來,眼角拉出長長的皺紋。


    清月的光芒,無聲地灑落。


    在寂靜無聲中,照樣慢慢升起。


    秋日的陽光帶著一絲清冷的光芒,照著這條漫長的道路。


    等到回宮之日,廣場上一片喜慶之色。原本傳回婚訊之事,讓宮裏布滿了疑慮,如今一切圓滿解決,自然都是喜不自勝。


    “皇上回宮..”


    小順子滿臉堆笑地拉長了聲音喊道。


    文武百官守候在道旁,作出恭敬之色。


    皇後也領著眾妃迎接,卻見是蒼梨行在湛溪身旁,不免露出些不悅的神色。


    “皇上可算是回來了。”蘭妃盈盈笑道。


    “原本就無大事,何必太記掛。”湛溪淡淡說道。


    “是。不過,臣妾聽說這次北夷之行,還為祺王爺帶來了一門親事……”蘭妃欲言又止,目光掃過了後麵的輕雲和尉遲濰雅兩人。


    提到這個,大家都露出了奇怪的目光。畢竟尉遲濰雅在後宮的名聲可不見得好,而且這次事情又是***,更加讓人覺得不太舒暢。這祺王在北朝,那也是翩翩美男子,這王妃之位也不知有多少人惦記著,偏偏被這麽一個恬不知恥的丫頭給奪去了,實在讓人不服得很。


    不過蘭妃說這話自然不是這個意思,她隻是覺得事態的發展有些出乎意料,所以詢問。


    “兩國邦交,和親之事,也沒什麽大驚小怪。”湛溪說這話時,眼神裏才有一點波瀾。畢竟他的心裏,對瀚書還是存著一絲愧疚。他總覺得,無論從哪個角度講,瀚書做出這樣的選擇,都是為了他和這個江山。“不過朕既許諾為他們補辦婚事,自然也不得馬虎。這尉遲公主就暫住後宮,當作她的娘家,倒是王府自來宮中迎娶,也算是不失禮數。皇後和蘭妃下去好好打點此事,絕不能有半點馬虎。”


    “臣妾遵旨。”皇後和蘭妃齊齊恭敬說道。


    “有勞皇上費心了。”尉遲濰雅挑眉說。她看著湛溪的眼神帶著一點戲謔的意味,那意思仿佛就是,她從前一直纏著他,如今她就要嫁人,他也總算可以鬆口氣了吧?這樣想怎麽也有點自嘲的意味,可是她卻並不覺得有如她想象的那般苦澀。她心中唯一苦澀的,隻是那一抹思鄉之情。


    “瀚書哥哥!”


    就在眾人寂靜之時,一個怒氣衝衝的聲音傳來。


    不用看到人,大家也能猜到是誰,氣氛頓時變得緊張起來。


    “覓兒……”蘭妃正欲上前拉住她,北野覓卻一把甩開蘭妃的手,直衝上前來,雙眼血紅地瞪著北野瀚書,好像恨不得立刻把他撕碎了吞下肚一樣。


    “你真要娶這個女人?”北野覓伸手指著尉遲濰雅口氣不善地質問道。


    “覓兒,別胡鬧!”湛溪輕喝道。其實從賜婚開始,他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隻是如今在大堂之上,若是發生點什麽,總有失皇室的顏麵。加上,他實在不想見到這樣的場麵,這隻會讓他更加難堪。


    “胡鬧?”北野覓卻前所未有地清冷反問,那口氣,仿佛是被這整個世界拋棄。是啊,她的皇兄,親自將她所愛之人賜給了別的女人,這對她來說,也是一重不小的打擊。而她守候多年的那個人……


    周圍的氣氛也瞬間冰冷下來,所有人都看著她,卻又好像不敢看她。她就像那大海中的一座漂泊的孤島,無所依靠。


    北野瀚書,輕輕地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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