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梨疾步走在雨裏,蓮蓉竟跟不上替她撐傘。(.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汙泥濺在她的裙擺上,點點滴滴。


    忽然一隻手從後麵拉住她的手腕,止住她的腳步。


    “走那麽快,會被淋濕的。”湛溪低沉的嗓音帶著一絲責怪,從小順子手裏拿來傘替她撐上。


    蒼梨看似不動聲色地掙開他的手,答道:“淋一下雨,會讓人清醒許多。”


    “你想清醒什麽?”湛溪握了握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上次在同一個地方,你甩開朕的手之後,不是後悔了嗎?”


    蒼梨轉過身來,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緊皺的眉頭透露出她的心事重重,可是太多的話卻不知從何說起,隻能卡在喉嚨裏。


    湛溪重又拉住她的胳膊,輕聲問:“你在吃什麽醋?一個小孩子而已,難道朕還會對她動心不成?你把朕當成什麽人了?”


    “我沒有!”蒼梨頗為任性地答道,一下子就反應過來自己的失禮。她低下頭,囁嚅地說:“臣妾沒有吃安昭媛的醋。”


    “那是因為蘭妃?你以為朕是為了去康定宮,才送安昭媛的嗎?”湛溪想起蒼梨說的那句話。


    蒼梨抿了抿唇,別過頭說:“皇上去康定宮沒有什麽不對,不必理會臣妾的想法。”


    “那就是承認了?”湛溪不由辯解地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熠熠生光的眼眸目不轉睛地盯著蒼梨,接著說:“笨蛋。朕是在北門碰到安昭媛,怕她淋壞了身子,才說送她回來。瀚書可以給朕作證,你要是不放心,就去問他好了。”


    蒼梨將信將疑地看著湛溪,臉上紅紅的,顯出尷尬:“臣妾才沒有吃誰的醋,隻是……隻是外麵風太大,所以想要回宮而已。”


    她話還沒說完,湛溪就將她抱進懷裏,無奈地嗔了一句:“你就不能不在朕麵前逞強嗎?”


    蒼梨的心好像被人戳了一下,酸酸的,尖銳地疼,喉嚨裏有點哽咽。“對不起。是臣妾太自私了。臣妾也不想這樣的,可是……可是沒有辦法控製……”明明就知道,他是皇上,是擁有整個後宮的皇上,若是他想,全天下的女人都可以是他的。在一開始下定決定去愛他的時候,就已經告誡過自己,要看清楚這一點,也必須接受這一點。可是當看到他去找別的女子,心裏還是那麽痛。說到底,她還是一個自私的人,想要擁有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愛情。但對他來說,這是不可能的。因為他的後宮,關係著他的前朝,他的江山。相比別的皇帝來說,他的後宮並不大,因為每一個人都不多餘,或者說,都是為了某一個政治目的而存在。就連自己入宮,不也是如此嗎?為什麽就想不通這一點,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她原本不是小肚雞腸的女子,怎麽就在這一點上鑽了牛角尖呢!


    湛溪更用力地抱緊她,搖頭在她耳邊說:“你沒有錯。朕允許你的自私,喜歡你的自私,也需要你這一點點的自私。”隻有這樣他才知道,他原來觸動著她的心,就像他會時時刻刻牽掛著她那樣,一旦那種想念噴發出來,怎麽也無法控製,做不了別的事,想不了別的人,心裏被擠得滿滿的,隻有她一個人,腦子裏也隻能容得下一個念頭,那就是去見她,擁抱她,讓她頭發上的香氣來安撫他不安的心。


    蒼梨的眼眶泛紅,把頭埋在他的胸口。他那樣高大的身軀,幾乎可以將她吞沒在他的臂彎裏。這樣的擁抱,讓她覺得溫暖而熟悉,紛亂的心跳也逐漸平息。


    雨滴衝刷著他手中的傘,它卻始終堅定不移。


    叢樹不遠處,兩個女子的身影一前一後站立在傘下。


    先是僮昭儀冷冷一笑,打破原本的沉寂,酸溜溜地說:“從前可沒看出來,原來咱們的皇上還是個情種。”


    “說這樣的話,當心被別人聽去了,可是要掌嘴的。”徐嬪淡漠地答道。


    “這裏隻有臣妾與娘娘。臣妾說這話,也不過是為娘娘有些不平罷了。想來當年娘娘是同皇後和蘭妃一並進宮,可皇上是如何對娘娘,臣妾也都看得真切。如今又多了個憐貴人,皇上一門心思的寵愛,娘娘以後的日子豈不是更難熬了?”僮昭儀憤憤不平地說,那尖酸刻薄的語氣並不像隻是為了旁人鳴不平。


    徐嬪斜眼看著她,波瀾不驚地說:“後宮恩寵來來去去,幾人能得永恒?唯有佛祖長留心間,不必爭搶,從未拿起,也不談放下。”


    “娘娘好覺悟。可是心中,難道就真沒有一點不甘?”僮昭儀幹脆把話挑明了說,再這樣扭扭捏捏下去,連她自己都受不了了。這個徐嬪,還真以為自己已經超脫紅塵,是世外之人了嗎?僮昭儀也不知道自己是著急久不能拉到同盟者,還是討厭徐嬪這份別人不能擁有的心境。


    “‘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若是不看重,自然就不會有遺憾。”徐嬪古井無波,連眼神都沒有絲毫漣漪。她估摸了一下時辰,說:“差不多了。僮昭儀今日還要跟本宮一道去佛堂誦經嗎?”


    僮昭儀露出一絲尷尬的神情,推辭說:“今日風大,臣妾穿得少,就先回去了。”


    徐嬪點點頭,一點也不強求,便領著丫鬟離開了。


    僮昭儀咬咬牙抱怨說:“裝什麽裝?我看是你生不出孩子來,有自知之明,所以不敢爭,還拿佛祖來當借口。我呸!”


    “主子,跟這種沒誌氣的老處女發什麽脾氣?她既然不想爭,那咱們也權當少了個勁敵好了。這宮裏能拉過來的人多了去了,沒必要隻盯著她一個。”千喜跟著沒好氣地說。


    “哼!老處女,說得真好。”僮昭儀心裏還不解氣:“我看她就是沒嚐過恩寵的滋味,才敢說自己看得開。”


    “主子說得是。皇上連應付都懶得應付她一下,她又怎麽會知道恩寵的美妙之處?不過是跟廟裏那些姑子一般罷了!”千喜得意洋洋地說,為自己的見解得到了主子的肯定而自得。


    “我可不想過得那麽枯燥。這幾天總是去念佛,都快悶死了。對了,你那天說新進宮的一批內侍裏麵,有做過民間藝人的。有沒有什麽上得台麵的手藝,拿來給本宮解解悶?”僮昭儀撇著嘴問。


    “咱們宮裏倒還真分了一個會手藝的過來。據說他以前在民間行走賣藝,做的是賣弄小把戲的營生,那天讓他露了幾手,當真是精彩!”千喜大加讚賞地說。


    “當真?那就讓他過來給我表演表演吧。”僮昭儀扭著臀走回長樂宮。


    千喜去將那內侍叫來,好好囑咐了一番。畢竟是她大為推薦,如果讓主子失望,她也吃不了兜著走。


    “奴才來順,參見僮昭儀。”那內侍長了一副喜相,咧開嘴就笑,嘴上說出的話也甜滋滋的。


    果真是賣藝的人,有那麽點意思。僮昭儀想著,半倚著臥榻,懶洋洋地說:“聽說你很有本事,露幾手來給我解解悶,要是表演得好,自然有賞。”


    “不知僮昭儀想看哪種表演?”來順樂滋滋地問。


    “一般的小把戲也看厭了,有沒有什麽有新意的玩意兒?”僮昭儀斜眼問。


    來順沉思了一會兒,說:“有倒是有,不過需要千喜姑娘幫幫忙。”


    “千喜?”僮昭儀挑眉:“她能幫你做什麽?”


    “奴才能通過催眠,讓千喜姑娘做一些平日做不到的事情。”來順拱手說道。


    “哦?若真是這樣,就讓千喜配合你便是。”僮昭儀說著對千喜點頭示意。


    千喜走上前,站在來順麵前。來順拿出一個用繩子綁著的小球,一手拿著繩子頂端,小球自然下垂和千喜的實現平行;然後他慢慢搖晃小球。


    “仔細看著它,腦子裏不要想別的事,想象著這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你在樹林裏拚命地奔跑著、奔跑著,有一群人在追趕你,你必須逃命。你很害怕……”


    千喜的眼睛漸漸顯得無神,表情從呆滯變得古怪,慢慢流露出驚恐的神情,渾身發抖。


    “……忽然有一把刀砍向你的頭,你必須往後仰,把身體變成傾斜的狀態。”來順說著,用手推了一下千喜的肩膀。


    千喜一下往後仰,腳尖離地,整個人不可思議地斜站在地上。


    僮昭儀倒吸一口冷氣,看得目不轉睛。


    “好了,你現在到了安全的地方,你繼續往前走……”來順指引著千喜往前走,把她引到香爐前。“你看見一塊大石頭。你很累,伸出手去要扶著它休息。”


    千喜很聽話地對著滾燙的香爐表麵伸出了手,表麵卻很平和,絲毫沒有害怕燙傷。


    僮昭儀看著這神奇的一幕,忍不住拍手叫好。


    “很好。你已經安全了,現在你正慢慢醒來,回到現實的世界。”


    千喜慢慢睜開眼,忽然感覺手指一陣疼痛,一下子就把手從香爐上縮回來。


    “果然是精彩!”僮昭儀一邊鼓掌一邊說:“沒想到你會這麽神奇的東西,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需要對方精力集中配合你。要是能神不知鬼不覺的讓人產生幻覺,那才叫妙。”


    “用人力的確不太可能。不過用藥物的話,是可以達到這樣的效果的。”來順接話說。


    “藥物?”僮昭儀陷入了深思。


    千喜吃了一驚,上前低聲說道:“主子,你該不會是想用來對皇上……上次玉茗軒那件事可到現在還是個梗,這樣做太冒險了!”


    “你以為我會那麽笨嗎?我要對付的,當然不是皇上。”僮昭儀的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她抬頭看著來順問道:“你可想要跟著我在這宮中出人頭地?”


    “能得僮昭儀賞識,是奴才的榮幸。奴才自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來順巴結地說。


    僮昭儀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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