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長廊盡頭走來一高一矮兩個丫鬟。


    矮一點的普通丫鬟說道:“紫蘇姐,主子的身體好像特別羸弱啊。”


    紫蘇端著雞湯自顧自走著,對小丫鬟的話也是沒放在心上,隻道是:“達官貴人家的小姐,哪有不是嬌生慣養的?何況也是一國的公主,嬌慣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我們這些做奴婢的,隻管著伺候周到一些,多熬點湯補著,總是沒有壞處的。”


    小丫鬟聽了,雖然覺得有理,但也不免多嘴,說:“這倒也在理。不過我看啊,這底子弱是一回事,誰知昨夜又和皇上喝了那麽些酒,徹夜折騰,這才……”不及說完,就自己掩著嘴偷笑起來。


    正行至樹後的皇後立時停住了腳步,胸中仿佛噴出了一腔怒火,幾乎就要衝出去揪住那丫頭,狠狠地給她一點好看。


    紫蘇兩人卻並未發現皇後,仍自調笑說:“你這死丫頭,這話也敢說?真是不害臊!當心給人聽了去,羞死你!”嘴上的話雖然說得輕鬆,但紫蘇的心情竟是有些沉重,眉宇之間顯出隱隱的擔憂。


    “反正又沒別人,咱們姐妹也就私底下說說。紫蘇姐你是不知道,底下姐妹們都傳開了,說咱們這憐貴人當真是不一般,不僅天生麗質,還有一番了得的功夫,竟在短短的時間內就能讓冷冰冰的皇上也難以自持,這以後還不定得有多少恩寵呢!”小丫鬟又是羨慕又是嫉妒地說。想來,皇上也算是北朝上下數一數二的美男子,何況獨坐萬人之上的龍頭寶座,多少女人做夢都想成為他榻上之人,哪怕隻是一夜交歡,恐怕也此生無憾。


    紫蘇目不斜視地說:“隻當是烈酒的作用吧。要真說不一般,那也是蓮蓉取來的酒。”這話一說,紫蘇發覺自己好像表露得太多,未免被人聽了去傳得不像樣,她趕緊添了一句說:“不過說來,上次祭天,主子替皇上擋了一劫,這人心都是肉長的,難免動容。好了,咱走快些,不然芳姑姑該教訓人了。”


    小丫鬟還想說什麽,但紫蘇一催,也隻好作罷跟著匆匆地走了。


    皇後快要沉不住氣追上去,卻被惠嬤嬤一把拉了回來。


    “放開本宮!這兩個臭丫頭,敢在本宮麵前多嘴多舌,活得不耐煩了?看本宮不撕爛她們的嘴!”皇後怒火難平地嚷嚷說。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惠嬤嬤蹙著眉頭規勸說,“且聽奴婢把話說完。”


    “還說什麽說?這後宮裏的賤.人當真是一個比一個會耍手段,先有蘭妃,現在又來個憐貴人,好啊,都跟本宮作對,都要奪恩寵,來啊,都衝著本宮的寶座來,看看誰能鬥得過誰!”皇後尖聲刻薄地罵道。


    “娘娘,你先冷靜一下,若是要收拾那丫頭,奴婢倒有一計,可以替娘娘出這口惡氣啊!”惠嬤嬤耐心地勸說,好歹讓皇後平複下來。


    “你有計謀?該不會又讓本宮去出糗吧?”皇後對昨日之事仍耿耿於懷,即便是在自己身邊這麽久的老人,雖是沒有懷疑她的忠心,但也不免抱怨她辦事不力,讓自己在皇帝麵前顏麵掃地。


    “奴婢惶恐。奴婢想說的,正是昨日之事。難道娘娘不覺得奇怪?您剛才也聽說了,皇上是喝醉酒之後才留宿玉茗軒,可禦膳房分發給各宮的,向來都是一些清酒,憑著皇上的酒量,喝上一整晚,恐怕也不會醉啊。怎麽偏偏就昨晚醉倒了呢?”惠嬤嬤極力描繪著其中的可疑之處,一雙狹長的丹鳳眼亮著兩道賊精的光芒。


    皇後一怔,喃喃道:“你的意思是……這酒被人做了手腳?”


    “娘娘,奴婢雖然不知道昨晚永福宮的那壺酒為何會失效,但這個憐貴人,一定有鬼。(.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你且讓奴婢去好好查查,若是當真藏著貓膩,娘娘你想怎樣收拾那個賤.人,還不是信手拈來的事?”


    皇後咬著下唇思量了一下,半晌說道:“不管到底是不是她搞鬼,本宮都要她不得好死。懂了嗎?”說完,對著惠嬤嬤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惠嬤嬤意會地冷笑道:“奴婢明白了。這一次,咱們就來個,借刀殺人,好好殺殺她玉茗軒的威風!”


    一陣冷風,吹著樹葉沙沙地抖動,明明已經是春天的光景,昨夜的一場春雨,卻帶來一點北方更深處的涼意。


    玉茗軒裏撤了一般的炭火,爐香卻點得濃鬱。


    紫蘇走進門,將雞湯擺上桌,對蒼梨說道:“主子,今兒天涼些,奴婢去禦膳房燉的雞湯,您趁熱喝吧。”


    芸芳也恰好在這兒,便也說道:“小廚房那邊還需要一些時日整理。這段日子,主子想吃什麽,就吩咐紫蘇去禦膳房準備,一切得以身體為重。”


    蒼梨抽回盯著窗外發呆的視線,轉向兩人,習慣性地微笑了一下,說道:“本宮知道了。”她走到桌邊來坐下,用勺子攪拌著雞湯,歎了口氣,卻沒有心思喝。


    芸芳見蒼梨心情並不好,說道:“主子大病初愈,切忌憂思過重,您若是有什麽不如意的地方,盡管吩咐奴婢們去解決。您身為貴人,可別讓自己受委屈。”


    “本宮沒事。也許……有點思鄉情怯罷了。”蒼梨隻得一臉落寞地掩飾過去。


    “主子來到北朝的時日也不算太短了,若總是惦記著過去,這日子總不會好過。”芸芳歎息著說。


    蒼梨微微皺眉,在心裏對自己說:是啊,已經發生的事情,怎麽也無法挽回了,再糾結下去,受傷的仍然是自己。無論如何,一早就對自己說好了,能平平靜靜地生存下去,就是全部的希望。經過了昨晚的事情,大概皇帝也會心存芥蒂,那麽以後的生活,該是會更加寧靜一些了吧?


    “本宮明白芳姑姑的話。你放心,本宮不會讓自己太難受。”說著,蒼梨低下頭來,看著桌上的雞湯。“紫蘇的手藝當真是極好的。不過這麽都湯,本宮一個人喝不完,你們拿下去給大家分了吧。”


    “啊?”紫蘇和芸芳對視一眼。“奴婢惶恐,豈敢分享主子的福氣?”


    蒼梨垂睫說道:“一碗湯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分給你們,也比浪費了強得多。何況,在外我們雖然是主仆,關起門來,也就是一家人了。你們來到玉茗軒,以後的日子會過得很冷清,咱們自己就別虧待自己了。”


    “這……”紫蘇還是低著頭不敢動。


    蓮蓉看不過去了,大大咧咧地說:“你們就別推辭了。我家公主對下人一向都這樣,你們照做就是了,不然她反倒心裏不舒服呢!”


    蒼梨笑了笑說:“就你這丫頭了解本宮!別多嘴了,去幫忙吧。”說著把那一盅雞湯往前送了送。


    “那,奴婢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紫蘇看了看芸芳姑姑,上前去端走了湯盅。


    不一會兒,芸芳也走了出來,站在院子裏的樹下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


    “姑姑有心事?”紫蘇走上前來問道。


    芸芳抬起頭來看著紫蘇,目光裏充滿了複雜的情緒,又是欣慰,又是懷念,又是擔憂。她輕輕歎了口氣,說:“你不覺得,這位憐貴人和咱們先前的主子賢貴人很像嗎?”


    紫蘇抿了抿唇說:“是啊,都是那麽善良的人,也是這座皇宮裏最難生存下去的人。”


    “所以,你並沒有懷疑昨晚的事?”芸芳挑眉斜斜看向紫蘇,壓低了聲音問道。


    紫蘇的眼眸裏透露出一道深邃的光亮,輕聲說:“不懷疑這個人,並不代表不懷疑這件事。難道姑姑不是一樣嗎?”


    “昨天的酒,是蓮蓉取來的吧?”芸芳話裏有話的問了一句。


    “是。姑姑覺得,她會為了讓主子獲得恩寵,在中間動手腳嗎?”紫蘇蹙眉問道。


    “蓮蓉這丫頭,雖然平時鬼靈精了一點,可總不至於有壞心眼。這其中到底有什麽蹊蹺,我現在也沒有弄明白。”芸芳歎氣說。


    “我就是擔心,她們太單純,反而著了道。生活在宮裏的公主,比不得這各宮的娘娘們有心機。若她原本無心,卻犯下了錯,那就會變成有心人手中殺人的利器啊。”紫蘇憂慮地說。


    “太懦弱的人,是沒法在宮中生存的。就像賢貴人。單單是與皇上聊上幾宿話,就會招來殺身之禍,若憐貴人與皇上當真還有交集的話,那對她來說,真是前景堪憂啊。”芸芳比紫蘇想得更深一步。提起那些往事,更是揪心。


    “若真是那樣,我倒希望憐貴人成為更強悍的人,像徐嬪也好,至少能在幾宮勢力中斡旋。好歹憐貴人還有一層身份,卻也不知道是她的幸運還是不幸。”紫蘇惆悵地看向別處。


    南朝公主,事關兩國邦交,卻也是南宮蒼梨永遠無法被這座皇宮全然接納的原因。


    這時,門口忽然響起嘈雜的聲音。一個公公帶著兩名侍衛直接闖進了玉茗軒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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