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溪一路走向禦書房,小順子跟在後麵老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湛溪看在眼裏,也就直接問道:“你想說什麽?”聽口氣,與其說是問,不如會所更像是命令。


    小順子看著皇上的眼神,有些欲言又止。


    “皇上,奴才說句不該說的話,其實皇後娘娘她這麽多年來也不容易,您何苦……”


    ――何苦這麽為難她呢?


    小順子還沒說完,湛溪就挑眉冰冷地問道:“你在同情她?”


    小順子低頭說:“奴才隻是替皇上擔心。這些年,您對後宮幾乎不聞不問,一心隻想找到當年相救的女子,可是您卻根本不知道她究竟在哪兒,是什麽人,什麽相貌,甚至是不是還在世上。何況,就算能找到她,又是否真能迎入後宮,也還是未知數。奴才擔心皇上會是一場虛待啊!”


    湛溪的眼睛裏水光漣漣,喃喃地說:“不管還要再等幾個三年,朕一定會找到她。”


    “皇上,即便如此,您也不能獨寵一宮啊!您畢竟是當朝天子,擔負著為皇室開枝散葉的重任,不能因為一個女人而耽誤!”小順子難得語重心長地說起來。


    湛溪瞥了他一眼,幽幽說道:“大膽。你竟敢教訓朕?”


    小順子臉色一白,連忙拱手說:“奴才不敢。”


    “量你也不敢。”湛溪冷哼了一聲,背著手往別的方向走去。


    小順子又跟上來,問道:“皇上不回禦書房嗎?”


    “再透透氣吧。”湛溪慢慢地往前走,雨也在不知不覺中停了。天色依舊陰霾。他穿過重重樹影,直到眼前開闊起來。遠遠的能看見宮中的錦鯉湖,他的腳步卻在此刻猶豫起來,看著那片人工湖的眼神,也變得複雜陰暗。


    那一片湖水上,似乎籠罩著迷茫的霧氣,慢慢地,迷了人的眼睛。


    大霧後麵,傳來咯咯的笑聲。不知從哪裏吹來的風,散開了霧氣。(.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他看見有一個女童蹲在湖邊戲水,一邊笑鬧,一邊回過頭來向他招手:“二哥,二哥快來呀!”


    “覓兒……”湛溪呢喃了一聲,眼神倏忽失去了焦距,恍恍惚惚的朝著錦鯉湖走去。


    小順子有些奇怪地看著湛溪,四下尋覓八公主的蹤跡,回過頭來時,皇上卻走近了錦鯉湖,並且一直沒有停下腳步。小順子嚇得魂飛魄散,一個箭步衝上去。


    不過湛溪卻繞過了錦鯉湖,繼續往前走。他穿行在牛奶一般的粘稠的霧氣中,企圖追上女童歡快的腳步,卻被引出更遠。迷霧慢慢散去的時候,女童不見了身影,卻出現了一座巨大的園林。湛溪愣了半晌,眼中充著銀色的光,許久才發現自己在回憶中陷得太深。可是那種感覺卻又和回憶不一樣,好像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牽引著他。“你是特意帶二哥過來的嗎?”湛溪對著空氣詢問,卻沒有得到任何回答。


    “皇上……”小順子看見湛溪失魂落魄的模樣,猶豫地叫道。


    湛溪仿佛沒有聽見,向園子走近,抬頭看著那塊蒙著灰塵的牌匾。原本熠熠生輝的“梨園”兩字,在厚厚的灰塵下都靜默不語。湛溪看見一些過高的枝條從圍牆裏伸出來,光禿禿的了無生氣,心裏激起一片漣漪。他似乎還能聞到那些年彌漫的花香,清甜入骨,纏繞鼻尖,如此真實。


    湛溪忽然皺起眉頭。真實?沒錯,的確是很真實的香氣。可是,這片梨園荒蕪已久,又未到開花的季節,怎麽會有如此甜美的香氣?仔細嗅了嗅,那香氣也並未如幻覺一樣消失,反而更加清晰。“小順子!”湛溪急於求證地喊道,“你聞到梨花的香氣沒有?”


    “梨花?”小順子盯著滿園光禿禿的枝條看了一會兒,也覺得奇怪。皇上怎麽會說有梨花的香氣?於是他仔細嗅了嗅,竟真聞到一股花香。這……小順子愣了一下,說道:“的確是有些香氣,似乎是從皇上您身上傳來的。奇怪,之前也沒有啊……”難道是皇後?


    湛溪立馬抬起手臂來,貼近自己的龍袍聞了聞,並沒有什麽異常。他低下頭尋找了一番,忽的從胸口裏掉落出一隻素色的錦囊來,他順手去撿,才發現梨花的香味正是從香囊裏傳來。香囊上繡的正是一樹梨花,加上這加工過的梨花香,倒勾起他許多回憶。他想起這香囊的來曆,輕輕皺起好看的眉頭。


    “是她?”


    湛溪仔細打量起手中的香囊,布料的確是南方盛產的蜀錦,針腳極為細膩,在右下角上繡著清秀的一個“玉”字。可,她不是叫蒼梨嗎?湛溪將香囊握在手中,折身走向玉茗軒的方向。


    剛停了一會兒的雨又開始下起來,無休無止。


    蒼梨站在樹下,伸出手掌接住雨滴,看它們在掌心裏慢慢匯聚成一小片**。


    “公主!公主!”蓮蓉冒著雨跑回來,進門就嚷嚷著,“您怎麽在屋子外麵?這麽冷,還是進去吧!”


    “屋裏悶得慌,出來走走,誰知又下起雨了。”蒼梨說著,便同蓮蓉回到屋裏。


    蓮蓉把酒放桌上,給蒼梨斟了一杯遞上去,說道:“來,公主,喝杯酒暖暖身。看你,臉都白了。”


    “平日不是老勸我少喝酒的嗎?怎麽今日這樣殷勤?”蒼梨調侃說。


    “公主,都說了別用‘我’字,您看,又記不住了吧?”蓮蓉嘟了嘟嘴說。


    “好好,知道了,是我……是本宮錯。”蒼梨反倒被將了一軍,隻好不問。


    誰知蓮蓉做了損事,心裏卻憋不住,這次可算是出了一口惡氣,雖然知道蒼梨一定會責怪她,但也無妨。趁著蒼梨喝酒,她便說道:“您不知道,今天的酒可不一般。它可是……”


    蓮蓉還沒說完,就聽見蒼梨驚訝地叫了一聲:“皇上?”


    蓮蓉愣了愣。“什麽皇上?”這酒是皇後的,跟皇上有什麽關係?誰知她一轉過頭,就看見皇帝走了進來,差點嚇得岔氣。她趕緊請安,心裏直打鼓。還好剛才沒說出來,不然就得吃不了兜著走了!


    蒼梨身上還帶著水汽,晶瑩的水珠順著她的臉頰滑落下來,本就如牛乳般光潔雪白的皮膚,就如同沾著露水的梨花般嬌嫩,在燭光中更是熠熠生輝。


    湛溪一時半刻沒有說出話來,隻是盯著她的眼睛看。


    那雙眼睛,真像……


    “皇上過來,怎麽也不通報一聲?”蒼梨問道。


    湛溪這才回過神來,移開目光,毫不在意地說:“這裏清靜,就不要破壞了氣氛。”他的視線尋找到了桌上的酒壺,便問道:“怎麽,憐貴人也會飲酒?”


    蒼梨隻淡淡答道:“偶爾喝些。今日天寒,暖暖身罷了。”


    湛溪不置可否,自己卻斟了一杯喝下。極為甘醇的口感,加上一點淡淡的溫度,增加了柔軟的感覺。


    蒼梨覺得湛溪的行為有些奇怪,便盯著他看,不知他要做什麽。


    那一縷目光,讓湛溪心裏有種奇妙的感覺。他握著就被的手指微微一緊,幽深的眼眸又浮起了霧氣。他轉頭看了看蒼梨,示意她可以坐下。她入主玉茗軒許久,他竟是沒有認真打量過,這屋子未免顯得陳舊一些,而出塵脫俗的她站在這裏,似乎格格不入。但屋子確是安靜,靜得幾乎能聽見窗外的雨聲。他看見了臥榻上擺放的刺繡,問道:“憐貴人平日在宮中,倒也有閑情雅致。”


    蒼梨看著那刺繡笑了笑,對皇帝說:“閑來無事,打發時間罷了。”


    “那麽這個,也是憐貴人打發時間所做?”湛溪說著,掏出了那隻香囊來。


    蒼梨微微一愣,上下搜索了自己一遍,臉上浮起一絲紅暈。該死,竟然弄丟了這東西!


    湛溪又接著說:“憐貴人,喜歡梨花嗎?”


    蒼梨抬起眼眸看著湛溪,眼裏閃爍著猶豫的色彩。半晌,她才輕輕歎了口氣,說:“大概是因為臣妾的母親吧。”腦海裏,仿佛出現了那個端莊賢淑的人兒,微微地笑著,身後滿樹梨花盛開,似雪。湛溪沒有插話,等著她繼續說下去。蒼梨垂下眼眸,娓娓地說:“臣妾的母後,一生癡愛梨花。她生平最大的願望,就是能被葬於梨花樹下,與花同眠。可是皇室尊嚴,不容有失,母後身為皇後,必入皇陵,因此無法得償所願。可是臣妾知道,再怎麽風光大葬,也終究不是母後的心願。所以,老嬤嬤做了一個香囊給臣妾,用母後最鍾愛的一件衣裳上裁下的布料,並且繡上了臣妾的名字,表示母後永遠陪伴在身邊。如今,老嬤嬤已經去世了,臣妾就連著她的份,一起放在身邊了。”蒼梨撫摸著香囊,眼角閃過淚光。


    湛溪感覺到胸口一窒,說不出話來。許久,他才說道:“可是,為什麽你的名字會是‘玉’字?”


    蒼梨抿了抿唇,說:“‘玉’本是臣妾的字輩。可是臣妾出生之時,恰逢滿城梨花盛開,父皇深知母後癡愛梨花,又正值母後盛寵,父皇便破格賜了臣妾‘蒼梨’之名。”


    “梨花,是頑強之物,北方苦寒也能花開如故。不知你這朵梨花,能綻放幾時?”湛溪喃喃地說,伸手去倒酒。


    小順子上前說道:“皇上,今日您已經喝了許多,還是身子要緊呢。”


    湛溪揮揮手說:“朕還未曾與憐貴人座談風聲,今日難得有空,你就不要掃興了。”


    蒼梨原本是避之不及,但今日不知怎的,心裏卻有些不忍。湛溪眼中憂鬱的神色,似乎滿懷著心事。她抬頭對小順子說:“有本宮陪著皇上,沒關係。你下去準備一點醒酒茶吧。”


    小順子聽憐貴人這麽說,雖然有點出乎意料,但也點點頭下去。


    蒼梨又轉頭對蓮蓉說:“香囊被泥水弄髒了,你拿下去清理一下。”


    “是。”蓮蓉瞅了瞅蒼梨和皇帝,她知道,公主是刻意支開她。不過,公主為什麽要這麽做呢?平日裏,她不都是巴不得離皇帝遠遠的嗎?心裏有種奇怪的感覺浮上來,說不清,道不明,就好像春天的風吹動著柳梢頭,輕輕地拂過了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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