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就隻有逃避的勇氣了嗎?


    心炎看著眼前千柳的身體瞬間發生劇變,心仿佛也跟著枯萎了,意識隨著黑色如魔鬼般撲進瞳仁,僅僅落下一片淒茫。


    怎麽了?我.....怎麽會這樣?


    好似一個怕黑的孩子荒唐的闖入了古怪的夜色。那一刻,他的心中僅剩下膽怯。


    千柳他.....


    心炎的瞳仁瞪得大大的,好似攝像機的鏡頭,不斷的拉近著焦距,頭腦攝取著眼前畫麵的真實性。


    千柳和桃花人麵獸.....居然枯萎了!就像一具被燒焦的幹屍一般,在他的眼前瞬間被風化。


    這.....


    ‘這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的無能!要不是他在最後把生命之力給了你,他就還有能力和你一起逃走.....你怎麽能在關鍵時刻慌亂了心神!?’


    內心中頓時發出刀子般鋒利刺痛人心的譴責。


    心炎的心頭刹那間如同卷過一場狂風暴雨,他沮喪的悲吼著,雙手抱著頭,身體痙攣的跪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四周傳來刃邪的陰笑聲:“以為憑你們那小小的伎倆就可以勝過我?”


    心炎沒有閉上眼睛,隻是滿眼自責的淚水已經將眼前烏黑光色扭曲。千柳的身體,就在他麵前如同燒焦的木炭般風化,混在那陰孌獸沒有形狀的黑色傘菌裏,僅有少許根須如同炭木般毫無生機的沒入土內。


    “這就是強者和弱者的區別,生與死的戰場上,弱者隻能得到死!”刃邪的笑聲與陰孌獸陰詭的噪音混在一起,就像是地獄裏喪屍的陰吼:“現在看看你有多懦弱。跪著等死,還是想向我求饒?”刃邪的身體與陰孌獸的黑色菌體混在一塊,在空中如同黑色遊魂般在心炎身邊盤旋飛舞,他隨時都能要了心炎的命。


    此刻的心炎,頭腦一片墨黑,如同被灌下了鉛,身體沉重的立也立不起來。


    “千柳.....就這樣死了。女神的希望破滅,一切希望破滅.....都是因為我。”心底一句句自責,如同刀子一般不受控製的在他心間飛旋亂舞,搗碎他的自信。


    “為什麽總是這樣,為什麽.....我總會給別人帶來災禍,總是成了妨礙別人的累贅!”心頭一聲又一聲的悲吼:“我.....真的很沒用.....”


    .....


    ——————————————————


    這.....就是我嗎?


    記得月考作文有個發人深省的題目,《認識自己》.....


    我.....認識自己嗎?還是,在漫長的人生路上早就忘記了自己是誰,自己.....是個什麽樣的人。


    每一天,每一時,每一刻,我.....都在做著什麽?


    看書,讀書,背書,做題.....看了那麽多東西,學了那麽多東西,但是.....我一直沒有好好看看自己嗎?


    我了解自己嗎?


    是不是能一輩子懶洋洋的看著碧藍的天空上白雲飄飛,是不是能永遠像個孩子一樣在盎綠的草叢中歡呼打滾,整天看著若水的身影而不知疲倦的忘卻一切呢,是不是真能像某個夢境裏一樣自己的雙肩忽然長出一對雪花般白的大大的羽翅呢,是不是哪一天真的能看到自己飛翔的那個自豪的樣子呢?是不是自己的記憶一直能停留在媽媽的懷抱裏,活在那幾歲大的童年記憶裏呢?


    不,藍天的白雲和我根本沒有關係,碧綠的草叢那隻是個給予天真孩子的溫柔懷抱,自己永遠都不可能真的長得和天使a一樣飛向高空,若水如今在地球生死未卜,媽媽也早就已經離開,到了那無盡的暗空已經化成了一顆閃爍著光芒驅走黑夜的美麗星辰。不,我的記憶,其實早就斷裂了.....


    千柳說得對.....我一直是個隻會幻想,隻會把自己封閉在孤寂之中的孩子而已,就因為不敢瞧視曾經的那一段斷裂的記憶,那一段早就被拋棄在記憶最底層的可怕的記憶,我早已變得如此懦弱,甚至.....害怕自己的成長?


    我.....已經變成了一個陌生人。


    我.....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


    “你是一個失憶的人。”一聲沉重沙啞的噪聲,如同無數個暗夜中父親敲響自己的房門那熟悉的感覺。神秘.....


    失憶!?


    可以感到腦海底下最深的火山瞬間轟發,海嘯撲卷好似要將整片心海翻個兒.....


    失憶.....不,我沒有失憶,我失去過什麽記憶?是誰在說這樣荒誕不經的話,是誰?


    “是誰!?”心炎瘋了一般大吼著,他緊緊的抓著自己的腦袋,好似要將手指戳破腦袋,要將什麽東西從腦袋中挖出來。


    “瘋了,哈哈,真有意思。”在心炎周身飛舞的刃邪如同一個黑色的亡魂,看著精神幾乎已經崩潰的心炎,莫名的露出邪笑。轉眼的一刻,他又停下了身形:“我最討厭發瘋的人了,隻要死了就解脫了,我給你解脫。發了瘋,人就是禽獸,不,禽獸都不如!嗬嗬嗬嗬.....”


    看著此刻的心炎,刃邪忽然感到自己就像是回到了童年殺父那一刻,那個失去了人性的父親,讓他恨入刻骨的男人,母親的悲吟就像是一縷縷刀子刺入他的耳膜,讓他的心好似浸入了油鍋,痛苦啊,但越是痛,他就越是想看清楚那傷口的樣子,仔仔細細的再看一遍,讓自己內心中的憤怒就像是火山爆發一樣衝破自己的靈魂,讓岩漿般的熱度燒灼自己快要冷卻的心房,‘嗖!’一聲,刃邪如同一隻飄浮著的黑色幽靈,風一般竄到了心炎的麵前。


    “我要.....好好看清楚這個懦弱的瘋子.....”他就像死神一般在低吟。


    黑色降臨心炎的眼前,他驚惶無措的張開眼。


    兩雙瞳仁,在瞬間相視,如同兩個沙漠中的迷路的人,眼中放射著迷惘無助的目光,在瞬間竟碰到了一塊。真像.....就像是夜間同一顆星辰放射出的兩道迷離星光,就像是天空中隨風飄浮的遊雲碎成的兩瓣雲片,就像是山崩地裂之時同一塊山石碎成的兩塊殘岩。


    怎麽會.....


    剛注視到那道眼神之時,刃邪以為是在他的眼前淩空豎起了一麵鏡子。一刻的相視,他愣住了,他仿佛看到了自己。


    怎麽會.....


    剛注視到那道眼神之時,心炎以為自己頓然出現了幻覺,居然看到了自己的記憶深處的那道陰影,目光無神的自己,就像身處夢境之中,眼前的那張臉龐,顯得那麽熟悉卻又.....不真實。


    “哈哈哈哈!”僅僅一瞬間的流逝,兩人卻好似聽到了流水從耳邊嘩啦嘩啦流了一整天,刃邪忽然一聲失笑,笑聲沙啞仿佛海風劃過岩石犀利如同數十柄尖刀,打碎了他眼前這荒誕的令人討厭的鏡子,仿佛可以聽到清脆的玻璃碎裂之聲,碎片哐當哐當的摔落在心底,碎了一地。


    “死吧,膽小鬼。”刃邪舔了舔嘴,仿佛幹燥的嘴唇上已經沾滿了慘烈的鮮血。


    心炎閉上眼睛,那一刻,fantasy的感覺已經如同裂鏡般全然碎裂,但他卻.....已經看清了自己。一個被迷惘整日整日纏繞著的軟弱少年。他閉上眼,放下了心頭所有的愧疚,他好似是明白了一些事,明白了,在現實中他一直是那麽無助,一直都沒有能力卻改變什麽,甚至是.....自己。


    ‘也許,我早應該死去了.....一個睡死在記憶裏的人,能做些什麽呀.....’仿佛是一顆塵屑落到了心底,塵埃落定。


    死亡帶著刃邪魔鬼般的狂笑,海潮般無情的撲襲而來。而心炎,則如同一棵已經枯死的樹,冷冷的站立著,毫無恐懼的迎接死亡。


    ‘呼!’


    忽然,竟是一股滾燙的熱浪從側麵向他衝來,‘啊!?’,可以聽到眼前刹那的一聲慘呼,隨即,眼前那透不開的墨黑轉瞬竟成了一股足以刺傷眼瞳的焰紅。一股火焰般的熱量仿佛是一隻巨人的手,托住了心炎癱軟倒下的身體。


    好溫暖!


    瞬間,無盡的冰冷如同厚厚的冰川竟在番然而至的熱度下迅速消融,死亡的陰影被驅散,熱熱的生氣,迅速衝入心炎的體內。


    是什麽!?


    心炎仿佛已經死去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他感到自己的身體被一隻大手給穩穩的托住,熱熱的氣流撫過他的肌膚讓他感到一種超脫了現世的生命力在周身湧動,那力量好似強行灌入自己的體內。終於,他有了一種再次睜開雙眼的衝動。


    眼皮如同一道閉合了很久很久的木窗,哢得一聲被破開,火焰的色彩頓時如同千萬道燒紅的鐵針刺入瞳仁,心炎本能的再次緊閉眼皮,但淚腺已經被刺痛,那酸苦的淚水不自禁的一道一道從眼角流下來。


    “讓這些不必要的淚水都蒸發了吧,心炎,以後不準你再流一滴眼淚。”


    一聲粗獷的聲響,如同是風兒刮過山脈的傳響,仿佛帶著無窮無盡的力量。仿佛有一張被火焰裹住的麵龐湊近了他,心炎心中猛然一震。


    “絕對不許再流!”


    傳響驚天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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