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淺淺一抹眼淚,拎著籃子走到何淼跟何苗苗身邊,蹲下身子,給何苗苗擦眼淚。


    隨即抬頭看向對麵的趙麗芬,說話帶著哭腔。


    “我之前給你們家幹活,那是因為我跟趙明生定下婚約,現在他喜歡上城裏的女同學,我自知比不上,你們退婚我也沒有說什麽。”


    何淺淺邊說邊哭,委屈的不行,“現在我都跟你們趙家沒關係了,你們還讓我給你們幹活,不給飯吃就算了,你媽有時候還對我又打又罵,你們家真是太欺負人了……”


    何淺淺哭著把話挑明,引得周圍看熱鬧的村民議論紛紛。


    隻是這次議論的主角不是她,而是趙麗芬和趙明生。


    趙麗芬是趙明生的妹妹,一小就懶,屬於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那種,王芹在家慣她,什麽活都不讓她敢,但是算工分的時候每次還都算上她的人頭,這讓一些知情的村民早就心生不快了。


    之前趙家大部分的活都是何淺淺做,尤其是趙麗芬那一部分,全讓何淺淺幹了。


    現在何淺淺不幫趙家幹活了,她就隻能不情不願的下地幹活,對此很不滿,幹了一半就氣不過,跑來何家的地頭上大罵,還好死不死的碰上了賀景臨給何家幫忙。


    這更讓她有了發揮的空間。


    “你好意思嗎何淺淺?我們家欺負你什麽了?”


    聽著周圍的竊竊私語,趙麗芬不但沒怯,反而變本加厲,“你不給我們家幹活,偷漢子,難道我罵你罵的不對嗎?你不想著怎麽巴結我哥,還跟地主勾搭在一起,我哥能娶你就有鬼了!”


    不同於王芹和趙明生,趙麗芬這姑娘腦子有點不太好使。


    可能是從小被慣壞了,說話一點兒也不過腦子。


    何淺淺嘴上示弱,實則將趙家對她的壓榨一字一句全都說了出來,小姑娘非但不避著,還振振有詞,說何淺淺的不是。


    “以前為了給你們家幹活,我連自己家的活都沒幹,”何淺淺時不時抽泣,“現在我跟趙明生都沒關係,憑什麽還讓我給你家幹活啊?”


    “趙家怎麽這個樣子?以前趙家嬸子還說自己對何家多好多好,現在看來,全是說瞎話唄?”


    “這也忒不要臉了。趙明生那小子跟城裏女學生的事不清不楚,怎麽說都是人家何家受委屈,這可好,還好意思說人家不去給她家幹活?也不看看他們家幹得什麽事兒!”


    何淺淺一哭,先入為主占了弱勢的一方,再細數趙家做的那些拿不上台麵的事,讓村民們也看不下去。


    趙麗芬一聽周圍人都在說道在自己的不是,當下就來了脾氣,指著賀景臨扯著聲音吼。


    “那他怎麽說?!你就是對不起我哥!偷漢子!何淺淺你不要臉!”


    “我腳因為給你們家幹活崴傷了,到現在都沒好,家裏一堆活都是我弟弟妹妹幹的!”


    何淺淺哭的更大聲。


    “他們兩個孩子能幹什麽?就算是沒日沒夜的幹也掙不夠工分啊!六哥人好,實在看不下去就來搭把手,怎麽到你嘴裏就成了偷漢子了?”


    “六哥好心好意來給我們家幫幫忙,你兩句話就敗壞人家名聲!要照你這麽說,以後村裏誰家給誰家幫把手,那就是有不正當關係了?”


    “麗芬,你什麽時候開始思想不端正了?你這是封建思想啊!”


    何淺淺給趙麗芬扣的帽子一頂比一頂大,惹的村民群情激奮。


    都是一個村的,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誰家能沒點急事?誰家又能沒求過別人幫幫忙?


    何淺淺幾句話這麽一帶,直接把趙麗芬推上了風口浪尖。


    村民們的指責一股腦全衝著趙麗芬去了。


    何淺淺拍拍屁股站起來,用袖子抹了把眼淚。


    眼眶還紅著,可是眼底哪還有半分委屈和怯意?


    盯著趙麗芬的方向,唇角帶了幾分看熱鬧的嗤笑。


    她的小動作沒能逃過賀景臨的眼睛。


    他站在原地,靜靜的看著何淺淺,腦海裏依舊回蕩著剛才何淺淺說出的那句話。


    六哥人好。


    在他的記憶裏,沒有人說過這句話,從小到大,身邊縈繞的一直都是對他家地主身份的鄙夷和疏離。


    他沒想到,有人會當著村裏人的麵,毫無顧忌的說出這句話。


    更沒想到,說這話的人會是跟他非親非故的何淺淺。


    看著不遠處拿過瘦瘦小小的背影,他的嘴唇動了動,剛想要說些什麽,那邊聽到消息的王芹扯著嗓子從人群裏衝出來,質問是誰欺負了她的寶貝閨女。


    村民們本來就一頭火,眼下王芹嘴上不分青紅皂白的謾罵,立刻惹了眾怒。


    知道是自家閨女先惹的事,還扯上了什麽封建思想,王芹當時就蔫兒了,抬手給了趙麗芬一個耳光,當著村民的麵兒將她訓斥一通,最後灰溜溜的離開了。


    何淺淺臉上還掛著淚,小臉上沾了土,髒兮兮的看著更可憐。


    村民們噓寒問暖了一番,說等大隊長回來,一定讓他給何淺淺做主。


    何淺淺本來就沒想把事鬧太大,搖搖頭說算了。


    人都慢慢散開,鬧劇結束也都各回各家。


    天臨近傍晚,夕陽染紅了半邊天。


    何淺淺拍了拍身上的土,彎腰拿出涼了的蜂蜜水,倒出來分好。


    “快來,喝點蜂蜜水解暑。”


    她招呼何淼和何苗苗過來,然後端起其中一碗走到賀景臨麵前,抬起來,笑盈盈說,“給,六哥。”


    賀景臨愣了一下,但還是伸手接過喝了一口。


    很甜。


    “明天我就不來幫忙了,要去鎮上一趟。”賀景臨突然說道。


    何淺淺來了興趣,“去鎮上?!”


    她伸手一把抓住賀景臨的衣角,仰著小臉咧嘴一笑,“六哥帶著我一起唄,我也去鎮上買點兒東西。”


    賀景臨盯著何淺淺抓著他衣角的那隻手出神,又細又白,指甲幹幹淨淨修剪整齊,隻是手心裏麵帶了些細細的繭子。


    “六哥?”


    又是一聲嬌嬌的撒嬌,賀景臨瞬間回過神來,他皺了皺眉。


    看著眼前少女那雙笑彎的眼睛,明亮且有神,巴巴的盯著他,到嘴邊的“不行”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明天一起吧。”


    果然,他還是硬不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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