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秀暄本以為,今天應是她十九年人生浪漫的開端。僅管天氣有雨,夏日微涼。隻要身邊有他,哪怕城市悶燥的空氣都隻剩溫暖。


    在她的遐想中,和喜歡的人約會應該比電影橋段更具華麗色彩,也更羅曼蒂克。她滿心期待著跟他相處的時光。雖然這是長輩的授意,他似乎很不滿。


    不過她仍舊心情激動地精心挑選了服飾品,央著化妝師姐姐為她裝點了更成熟的妝容。她不希望在他眼裏,她還隻是個小女孩兒。


    他來接她前,已經整理妥帖的她在二樓陽台望了快一個小時。腦子裏反反複複都是他那張寡情禁欲的俊臉。他的動作,他的眼神,他的聲音無不引誘她想一些,她從不敢做的事。


    以至於他的車停在樓下,她失了禮節的狂奔下樓時,她的臉還在因為自己的想象而羞紅。


    他身藏利落衣行爽朗,為她開車門,手持矜貴,卻並沒有細心送她進座駕。


    她在爺爺以及一群傭人詫異的表情中,歡歡喜喜自己坐車裏扣好安全帶,毫無怨言,滿眼歡喜。


    他沒有問她想去哪裏,冷漠又倨傲。他沉默開車,車速很慢,仿佛沒有目的地。


    她不敢多問,隻是坐直了身體揪緊安全帶偷偷瞟他。


    他側臉線條冷硬,帶著刀削過般的好看。眼神專注著前方偶爾偏轉向車鏡,深邃而堅定。隻是眉心微微的凸起,顯出他有幾分分心。


    即使這樣一方側顏,她亦看得入神。直想要替他分擔些許,為他撫平眉間山川。


    直到他在某個路口停車等信號燈,偏頭對她開口說著什麽,她一時半會兒竟沒應過來。


    他似乎強忍著不耐又問了一遍,你帶行動電話了嗎?


    聲音一如既往低沉涼薄,終於將她喚醒。然而聽清他第二次對自己開口講話,卻不想跟上次的內容如出一轍。


    他眼神淩厲,在麵對對麵如她這般年紀的小姑娘時,竟也沒有收斂半分氣勢。似乎隻要她答得不滿意,他就能用眼中的刀子,戳穿她的心髒。


    她幾分委屈,答,沒有。便小心翼翼抬眼瞅她,低眉順目的再無平日半分的驕縱跋扈。


    換來的卻是他再次沉默,直到現在,目送著那對情侶遠去,再也沒有開口跟她說過一個字。


    他兩次問她電話的事,她不敢問緣由。可如果早知道他仍需要,她一定會帶上。


    家族裏的嬌嬌千金斷了和家裏的通訊,也不過因為昨晚唐鶴鳴提醒她約會需用心,好好享受戀愛。讓她不必考慮安全問題,隻管應付一個人便好。


    樸秀暄想,便是唐爺爺已經安排妥當一切,她隻管溫純在與他的二人世界裏。


    可是他的世界裏,沒有對她的半分溫柔。他將車開了許久,才停在了一個露天停車場。半大不大的步行廣場,兩人各撐一傘,形同陌路。


    他帶她進影院,愛情片。她委屈了一路的心終於開懷,眼中星點著愛戀瞥向他。原來他不說,卻什麽都考慮過。


    她歡歡喜喜踩著他的腳步入影廳,像根本沒有發現影片已經開演了二十多分鍾。而他仿佛陪著客戶,例行公事地坐下,一言不發。


    樸秀暄不疑,半分心思花在影片上,半分心思偷偷關注他,隻有滿足。她和她的懿哥哥正在做所有情侶都會做的事,既定事實讓她覺得,哪怕他態度冰冷,哪怕今天的他再不掀波瀾,她也甘願。


    然而燈光亮起,將一切蒙塵的未知都照了個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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