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沒有在阿萊克斯因家裏多做停留,畢竟他真就是順道來確認下這家夥的現狀,得知小日子過得不錯之後也就放心了。


    可能是因為雙方的人生追求在某些方麵有所相似吧,對於這頭來曆非同尋常、但不務正業一心摸魚的紅龍,蘇文在最初的警惕心過後,漸漸也就沒了什麽特別的防備。雖然沒有明說,在蘇文在擁有了足夠力量與底氣之後,當初針對她布置的反製手段也已經悄然解除,就算在這小半年時間裏阿萊克斯因真的選擇跑路,他也沒辦法阻攔。


    畢竟蘇文當初針對她的“綁架”,實際上更多是出於自保心理。


    以那個時候他手裏寥寥無幾的底牌,以及孤家寡人的勢力,麵對強大超凡者時是真的沒什麽底氣,鬼知道把一頭得罪過的巨龍放跑了會不會帶來麻煩?現在這種擔憂不再是必要,自然也就沒必要以威脅手段把阿萊克斯因拴在銀盔城。


    再加上這小半年裏,蘇文也完全沒有主動關注過這家夥,上次倒是以1號的名義要求她去英雄協會那邊掛個名,好歹充充場麵,後來也沒有跟進,鬼知道是不是鴿了。因此今天這趟與其說是看看她現狀如何,實際上蘇文早已做好了龍去樓空的準備。


    沒想到這家夥還真就住著不走了。


    既然阿萊克斯因用時間證明了自己摸魚發自真心,蘇文以後也就打算順其自然,而不是把她趕走。畢竟這再怎麽說也是一頭巨龍,渾身上下都是寶,不但能給萬能工廠提供高能級製造素材,而且其身份以及背後的存在本身就有著巨大潛在價值。


    如今能夠幾乎不費錢白養在銀盔城,而且半年了也沒搞出什麽驚天動地的大新聞,還有比這更劃算的事情嗎?


    由於存在這種考量,蘇文並沒有直接告訴阿萊克斯因她自由了,而是比較委婉詢問她對現狀有沒有什麽不滿,以此觀察她的態度如何。


    阿萊克斯因幾乎沒有思考就回答道:“我覺得這裏很好啊?沒人知道我的真實身份,而且大家都很友善,就是……”


    “就是什麽?”


    “就是最近拜訪我的人忽然變多了,他們都自稱是這座城市的貴族,和周圍的鄰居們不像是一個世界的人。這群人對我態度格外熱情,還邀請我搬去上城區居住,但我覺得他們似乎有所企圖,所以都拒絕了。”


    蘇文愣了愣,但很快就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他們是不是稱呼你為阿萊耶小姐?”


    紅龍露出了迷惑的表情:“那當然,我在銀盔城的身份本來就姓阿萊耶啊,不是你那位討厭的仆人當初給我安排的嗎?”


    “那就對了。”


    “哈?”


    “?”


    “?”


    一人一龍大眼瞪小眼,蘇文試探著問道:“你該不會還不清楚銀盔城最近的變故吧?”


    “啥變故?”


    “銀盔城就要成為特裏底斯行省的主城了。”


    “喔!這可是件大事!”


    阿萊克斯因驚訝道,然後反問。


    “所以呢?”


    “……”


    這下蘇文可以確定,她的確不知道自己“被成為”阿克夏公爵的事情。


    但他也沒打算對阿萊克斯因明說,反正該知道的時候自然會知道。隻是免不了有些後悔:當初他可沒想到自己在暴露係統的實力之後,會這麽快就出現這種堪稱階級飛升的事,否則在給阿萊克斯因安排身份的時候,也不會跟自己的阿萊耶家族綁在一塊了。


    如今阿萊克斯因被聞風而來的貴族們“騷擾”倒是小事,萬一要是樹大招風,被她背後的存在注意到了,才是麻煩。


    好在對於現在的自己來說,這種麻煩倒也不致命。


    但也存在一種可能,那就是唐納德早就把自己賣了,無論自己有沒有犯這種失誤,阿萊克斯因的動向都早已被她背後的存在掌握,隻是她直到現在都還不自知。根據蘇文對那隻老蝙蝠的了解,這種可能性反而還更大點。


    總之不管了,車到山前必有路。


    “所以導致上城區缺人了吧,大概。”


    蘇文糊弄阿萊克斯因道。


    ……


    告別阿萊克斯因之後,蘇文返回了兩個街區之外的祖宅。


    還沒到地方,他便驚奇地發現,周圍街道似乎變得比自己離開之前幹淨許多,也開闊了不少,一看就是經曆了精心修葺。尤其是緊靠祖宅的兩個院子,不但牆壁被翻新過,門前更是種滿了綠植,弄得跟花園似的。


    唯一沒變化的大概就是阿萊耶家祖宅本身了,依然充滿了古樸的年代感,彰顯著祖上阿萊耶家族的曆史痕跡。


    蘇文還記得,當初父親因為他的魔法天賦而從家道中落變成炙手可熱後,並沒有對原本的祖宅進行大翻修,而是直接在上城區另立新宅。如今一切回歸原點,當初的輝煌煙消雲散,隻留下了這套有百年曆史的老宅,反而忠實保持著當初的模樣。


    不得不說,這是一種不幸中的幸運。


    正因此,對於周圍環境的巨變,蘇文內心略有不快——他當然知道這是怎麽回事,當初自己成為托勒密大魔導師的學生時,銀盔城的貴族勢力都會瘋狂示好,就連當初落井下石的家夥都會拉下臉皮回來攀親附會。


    如今蘇文直接成為阿克夏公爵,這麽做的力度隻會更大。如果他沒猜錯,自己曾經的鄰居,早在三四個月前就已經被人高價收購了他們的住宅,附近乃至整個街區的產權,搞不好都被各種銀盔城貴族們拿到手中。


    原因很簡單,誰不想跟一個未來的公爵、這片土地的主人靠近點呢?


    蘇文從小在貴族的環境中長大,自然深知這些家夥的習性。他們試圖與阿萊克斯因攀上關係也是出於這種目的,還好那頭紅龍隻是看起來不太聰明,實際上還是有點腦子的,至少懂得沒事獻殷勤肯定不對勁的道理,否則怕是不好收場。


    不過貴族這東西麽……


    反正無論他們怎麽做,蘇文可都是沒在未來給他們留下太多位置的,這點從特裏底斯議事會沒帶他們玩就能看得出來。


    他倒是沒什麽憤世嫉俗的心理,打算直接打土豪分田地,而是不會再在未來行省的政策中給予他們任何特權,以自然淘汰掉那些貴族中混吃等死的廢物。至於那部分真正的精英階級,接受過良好教育、有素養有文化,勉強算是個人樣的,蘇文依然會讓他們獲得應有的地位和待遇。簡單來說,貴族中德不配位的家夥就該被剝掉身上的特權光環,有價值的則被篩選出來加以使用,隻有這麽做才符合“主上”一視同仁的觀念。


    而這些內容,都會體現在即將公諸於世的《特裏底斯法典》當中。


    對於那一天的到來,蘇文很是期待。


    回到家中之後,蘇文做了簡單打掃,在闊別許久的臥室中睡下。


    ……


    賽文·阿萊耶·阿克夏的回歸,第二天就在銀盔城的上流社會人盡皆知。


    但可能是由於一年前蘇文展現出的態度,所以並沒有出現貿然上門拜訪者,銀盔城貴族階層僅以一封來自銀盔城領主達維斯起草的聯名問候信,表明了對蘇文到來的歡迎。信中附上了整個銀盔城所有主要貴族、各行政長官的致辭,尺度還算得體,謙卑而不至於諂媚,不得不說弄得還挺難以讓人心生不快。


    蘇文想了想,還是作出了回信,信中特別對達維斯城主說明,自己過段時間會親自登門拜訪,以解決當初的誤會。


    所謂的“誤會”,顯然是指紅楓鎮的那次刺殺行動,其參與人員都是帝國法師團成員,跟達維斯領主脫不開幹係。而無論這背後的始作俑者究竟是不是他,是主動為之還是有什麽難言之隱,蘇文想要調查清楚,終究也還是要以達維斯本人作為起點。


    所以,這場拜訪將是必然。


    雖然以蘇文如今的能量,想要把這件“小事”查清楚,其實並不困難,甚至隻要交代給瑪爾塔利亞去做就行。但他一直留到今天,而沒有把這件事交給下麵去做,一方麵是有關自己的恩怨,沒必要讓別人去解決;另一方麵,對於當初陪伴多年、曾一度被他視作“義父”的達維斯領主,終究是不能當成普通路人來對待。


    若要了結一切,那也要蘇文親手了結。


    ……


    整個第二天,蘇文就待在家裏,哪裏都沒去。


    第三天,特裏底斯議事會高調展開發布會,召集了銀盔城社會各界人員,在上下城區交界處的大禮堂宣布了銀盔城正式成為特裏底斯行省主城的消息。


    蘇文出席了儀式,但身份卻是議事會成員,而非身份尊貴的阿克夏公爵。


    會上,他宣讀了議事會一致通過的《特裏底斯宣言》,並明確了從今往後特裏底斯行省不再采用領主權力至高無上的原則,而是以議事會整體作為最高執政官,享有最高權力的同時,也代表整個特裏底斯行省全體公民的利益。


    雖然與會人員大多都對這件事有所準備,但如此具有衝擊力的發言,還是在會後激起了熱烈無比的議論。


    而由於特裏底斯議事會此前的準備工作並未公開進行,所以上至貴族下至平民,還沒人知道這隻是個開胃菜,真正的重頭戲還在後麵。


    第四天,第五天,特裏底斯議事會正式上台執政之後,在與現有執政體係完成接軌的同時,也陸續放出了此前擬定的各項政策與改革目標。在特裏底斯產業結構向農業傾斜的相關文件公布之後,整個特裏底斯各城市決策層中,都引發了一場軒然大波;而當新的《特裏底斯法典》出台,整個行省則直接炸了鍋。


    與銀盔城的稍顯冷靜不同,當天就有來自包括特裏底斯城在內的其餘幾個城市的緊急魔法信箋發來,這些信中都表明了此事需要冷靜下來從長計議的建議,並強烈表示有關法典的頒布需要考慮全麵,不能僅憑借議事會的決議就武斷推行,否則後患無窮。


    這樣的反應當然在意料之中,因為特裏底


    斯行省原有的執政階層,一眼就能看出法典中對現有貴族階級的限製。


    這種限製涉及到了從利益到人格的方方麵麵,已經不光是剝層皮了,而是直接把他們拉到了與平民同等的法律地位,這是無論哪個貴族階層都無法忍受的行為。


    更大的反彈還在後麵,《特裏底斯法典》頒布後的第二天,帝國首都多羅克直接派來了使臣,坐著傳送陣空降銀盔城,與特裏底斯議事會進行緊急磋商。其內容無非是警告議事會不能未經皇室同意就作出如此重大且嚴肅的決定,以及批評蘇文身為阿克夏公爵以及特裏底斯行省領主,卻把權力交給議事會使用的不負責任表現。


    但這場磋商會議蘇文甚至都沒有親自出席,而是直接讓議事會去應付,采用聽取意見但堅決不改的態度。


    會議中,雙方扯皮了半天,最終來自多羅克的使臣怒氣衝衝離開。


    但蘇文知道,這件事肯定會不了了之。


    因為忍讓是存在慣性的,自己在多羅克城的時候,皇室選擇了讓步,就該料到今天的局麵並非他們能夠控製。


    想要得到一個聽話的特裏底斯行省?


    從他們退讓的那刻起,就已經不再可能了。


    不過出乎蘇文預料的是,在他回到銀盔城,享受了整整一周的平靜生活後,終於迎來了一位重量級訪客。


    唐納德。


    蘇文猜到他可能會來,但沒想到居然真的敢來。


    他原本以為這家夥在經曆了不久前那些事後,會選擇派人與自己接觸以避免被揍,結果還是低估了他的臉皮厚度。


    雖然對於這次來訪早有準備,但不代表蘇文會笑臉迎人。


    對於這位不速之客,他直接開門見山:“唐納德,你膽子還真不小,竟敢自己找上門來,我記得我們之間還有很多賬沒算。”


    說話的同時,蘇文的表情在微笑,但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意。


    唐納德也笑了。


    “你不會這麽做的,因為你知道我會來,而且知道我為什麽來。”


    蘇文頓時笑得更加和善:“或許吧,不過既然你這麽說,那我還真就必須得做點什麽才行,否則豈不是讓你站著把逼給裝了?”


    言罷,1號以塔蘇裏形象在他身後緩緩浮現,身周雷鳴帶電閃,神色不善。


    “咳……賽文先生,你是做大事的人,何必在意這種小得失呢。”唐納德咳嗽了一聲,秒慫道,“我收回剛才的話,我相信你能夠像捏死螞蟻一樣捏死我,而且隨時都準備這麽做。這裏隔牆有耳,還是讓我先進去吧。”


    蘇文這才沒有派出1號修理唐納德,而是微微側身,讓出了一條路。


    唐納德進入庭院,饒有興致打量著周圍,感慨道:“你是我見過第一個住在上百年曆史破房子裏的帝國公爵,而且身邊還沒有任何仆人。現在我倒是相信了,你是真的不在意這個從天上掉下來的爵位。”


    “見識過大海之後,你還會為一潭死水而動心嗎?”


    “好比喻!但你最終還是選擇了接受它。”


    “那是另一回事。”


    “說起來你真就不打算搬到上城區了?據我所知,為了給你的到來騰出位置,重病纏身的達維斯領主前陣子都搬離了領主府,並且安排人手吧那裏重新修葺了一遍。”唐納德說到後麵,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我可沒興趣霸占別人的家,這裏挺好的,比以前更加安靜。”


    唐納德樂道:“周圍一條街都沒有住人,能不安靜麽?”


    蘇文則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那群貴族是怎麽想的,他們把一條街的房子都買了下來,花重金裝修得煥然一新,卻連一個住進來的都沒有。”


    唐納德哈哈大笑道:“因為沒人覺得你這位公爵會繼續住在這裏啊。他們都把這地方當成‘阿克夏公爵’故居了,買了地皮等著升值呢。結果沒想到你一住就是一個星期,而且一點搬走的打算都沒有。”


    “所以呢?”


    “所以這下地價變的更高了,買了房子的人表麵上不想打擾你清淨,實際上都在偷著樂呢,巴不得你永遠在這裏住下去。不過也有考慮把地皮連同房子獻給你的,因為你看起來隨時可能在這裏建立你的領主府邸。”


    “……真是群無聊的家夥。”


    言談間,兩人進入了房屋,在並不開闊的古樸會客廳相對而坐。


    這次蘇文並沒有沏茶,而是讓1號端上來了兩瓶可樂。


    唐納德接過這瓶包裝精致的“快樂之水”,頓時眉開眼笑。


    “能在這裏見到鄙人旗下商會的產品,不得不說是一種莫大的榮幸,這說明它的確在一定程度上取得了成功。”


    頓了頓,他眼珠子一轉:“不過賽文先生,既然你上次已經拒絕了免費的股份,現在反悔可就來不及了。”


    “放心,我說過在這件事上,我不會問你要哪怕半個銅板。”蘇文抿了一口冰冰涼涼的可樂,輕聲道,“倒是你,不過搶到了主上指尖漏下微乎其微的好處便沾沾自喜,全然不知自己失去了什麽,在我看來還挺可悲的。”


    唐納德渾不在意蘇文話中的諷刺:“你說得沒錯,但我是老實本分的生意人,能得到現在的結果已經很滿足了。我可做不到像尼古拉斯那樣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在這方麵他才是真正的賭徒,我自愧不如。”


    老實本分?


    蘇文忍住了吐槽的欲望,緩緩道:“但他賭贏了,他得到了主上的青睞。”


    “不,賭局還沒結束,現在斷定輸贏,還為時尚早。”


    唐納德說著,從儲物戒指裏取出了一個用牛皮口袋裝著的厚重包裹,放在蘇文麵前。


    蘇文知道,正戲要來了。


    但他還是故意問。


    “這是什麽?”


    “關於一些重要人物的資料,我認為你不久後會用得到它,當然它是免費的,就當做是我們之間的臨別贈禮吧。”


    “你要離開銀盔城了?”


    蘇文又問。


    唐納德表情有些無語:“麻煩你明知故問的時候,能不能表現得稍微驚訝點,要麽幹脆就別假裝糊塗。”


    蘇文麵不改色。


    他反問道:“所以皇室並沒有對我撒謊,你其實是站在北部帝國那邊的,上次你來見我的時候表麵上在拱火,實際上是在試探我,對嗎?”


    “形勢要是真的如此二元對立,那我做夢都能笑醒。”唐納德搖頭,“可惜並不是,真正的


    局麵遠比你看到的更複雜。但有一點你倒是沒說錯,我當時的確不希望你接下阿克夏公爵這個燙手的山芋。畢竟多倫皇室不是傻瓜,他們不會做真正引狼入室的事情。”


    “不是引狼入室,那就是禍水東引了。”


    “看來你還算有些清醒。”


    唐納德露出了微笑。


    “我聽說了你幾個月前在多羅克行省做的事。你利用北部帝國的輿論,裹挾多羅克皇室主動丟掉了製約你的手段,表麵上打出漂亮的絕殺,但實際上頂多算是解決了皮毛之癢。皇室在這場計劃的真正目的,並沒有受到影響。”


    “我當然知道皇室另有圖謀,否則他們也不會在那種情況下讓步,但他們顯然還是遠遠低估了主上的能量。”


    “但願如此。”


    “那麽,你來就隻是專門向我道別的嗎,我認為我們之間還沒有那麽熟,如果你還有別的什麽想法,不妨一並說了。”


    麵對蘇文如此直截了當的提問,唐納德嘿嘿一笑。


    “我要送給你的東西都在包裹裏,這就是我今天的來意。至於別的想法?我的主職是個情報商人,所以頂多也隻有一些有關時局的建議了:希望你能夠明白,武力並不能解決一切問題,哪怕你身後的那位主上再怎麽強大,也不代表祂能夠把領地治理得井井有條。”


    “尤其是在當今局勢下,你的特裏底斯議事會還惹毛了大半個多倫帝國的貴族階層——太過激進的革新手段,可未必都會帶來好事。接下來他們會怎麽做,想必我不用多說,希望你已經做好了應對打壓的手段。”


    蘇文聽笑了:“這也能算激進?連路燈都沒用上呢,已經非常克製了好吧。”


    “激進和路燈有什麽關係?”唐納德迷惑道。


    “以後有機會的話你自然會懂,到時我給你準備個質量最好的。”


    “呃……多謝?”


    “不用。”


    ……


    ……


    不久後,唐納德告辭離開,蘇文則拆開了包裹,看到了裏麵的內容。


    果然一切都和他先前預料的那樣。


    這份包裹裝滿了厚厚的資料冊,每頁紙上都堆滿了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詳細記錄了數以千計光明教國神職人員的信息,上到當今教皇庫洛諾斯·奧蘭斯忒,下到身為教會中堅力量的藍衣教士,幾乎都被記載其中。


    資料中對其中的每個人都極盡詳細介紹了其外貌、職業、出身、性格、喜好等重要信息,同時對於整個光明教會上千年來的重大事件也有海量記載。


    並且一眼望去,還有不少屬於無法公諸於世的信息。比如某些不忍卒讀的醜聞,有些離譜和肮髒到說出去都不會有人相信。要不是有相應的圖片和確鑿的證據鏈佐證,蘇文都會以為自己在看地攤文學。


    毫無疑問,這份資料有著相當重要的價值,隻要得到並掌握了它,就相當於對整個光明教國有了較為深入的了解。


    至於裏麵夾帶私貨的可能性,蘇文並不會懷疑。


    要是沒有,那才是活見鬼了。


    但蘇文也不可能將這東西奉為圭臬,頂多作為參考性的資料來使用,至於事實如何,終究還是要憑借自己的本事去親自驗證。


    沒錯,用不了多久,蘇文肯定會與光明教國接觸。


    原因沒別的,主要是即將成為阿克夏公爵的領地,剛好與西方的德黑蘭公國接壤,而這個麵積是多倫帝國四分之一的國家,正是光明教國的的疆域延伸。


    四舍五入,雙方看似隔著很遠距離,實際上已經近在咫尺。


    最為重要的是,蘇文的領地擋住了其與多倫帝國之間的連貫性,同時“主上”的存在,對一神教的光明教國來說又十分紮眼。這樣一來,雙方的接觸就成了必然,至於接觸之後的結果是衝突還是和平共存,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而這也正是南部帝國皇室送出“阿克夏公爵”的真正目的。


    皇室看似是想要用這種手段對付北方帝國,實際上矛頭對準的卻是西方,當然如果蘇文比較好控製,那麽把北方一起對付了也未嚐不可。


    總之,包括特裏底斯在內的西部三省,可絕不是什麽香餑餑,而是漩渦中心之地。蘇文來到了這裏,就注定要麵對多方勢力的包圍,壓力會來自四麵八方。唐納德說得沒錯,自己在多羅克的一通操作,頂多就隻解決了來自皇室那邊自帶的後手,減輕了來自東方的壓力,而真正的壓力源頭,西方的光明教國,卻絲毫未受影響。


    至於唐納德剛才還說了當時不希望自己接下這個燙手山芋?


    聽聽就好了。


    在這件事情上,哪怕唐納德的屁股在北部帝國那邊,他也會堅定站在皇室的戰線上,希望蘇文接受成為阿克夏公爵的邀請。因為來自西方的威脅,是南北帝國共同的敵人,這項計劃完全符合他們的一致利益。


    蘇文之所以會如此確信這點,還要從唐納德


    的上一次來訪說起。


    要知道決定一個人立場的,從來不在於他說了什麽,而在於他做了什麽。


    當時唐納德拿出那張關於自己生父安東尼·阿萊耶的照片,其實就已經十分明顯地向蘇文傳達了一個消息:在整個阿萊耶家族曲折命運的背後,存在著一張無形的大手掌握著一切,而這隻手的名字,就叫做光明教國。


    與之相比,關於安東尼·阿萊耶究竟為何會在發瘋失蹤之後數年,又忽然出現在西方數千裏之外的光明教國境內,並且得到非同尋常的身份,唐納德反倒會揣著明白裝糊塗。那張照片上本身就包含了唐納德想要傳達的全部信息,當時要是蘇文沒有沉住氣選擇追問,注定什麽都得不到,搞不好還會換來一陣冷嘲熱諷。


    現在回頭看,唐納德的目的其實很好理解。


    他想要借助蘇文親人的線索,把蘇文的注意力引回銀盔城,同時還要告訴蘇文,想解開這一切的謎團,那就放手去尋找、去和光明教國交涉。


    那要用怎樣的身份和籌碼去交涉呢?


    旁邊不就有個唾手可得的機會嘛。


    如此不加掩飾地引導,擺明了就是要讓蘇文接受公爵身份,並借用蘇文口中“主上”的能量,去直接麵對輝煌大陸上最龐大的勢力。


    從結果來看,唐納德也的確得償所願。


    而蘇文背後的“主上”,則被南北帝國一起當成了槍口對準西方的武器,以及一道隔絕兩者的緩衝屏障。


    因為即便蘇文這邊好說話,但光明教國可沒那麽好說話。


    其實他們並非不相信“主上”的實力,恰恰是因為相信才會這麽做,試圖利用這種力量。


    對此,蘇文並不打算跟他們解釋自己接受阿克夏公爵身份到底是為了什麽,他隻會用實際行動表明玩火自焚的道理。


    曆史的車輪一旦開始轉動,可就難以再停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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