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蘇文的“委婉”提醒,希格露恩並沒有做出什麽特別的反應。由於剛從圖書館離開而保持著人形態的它隻是深深看了蘇文一眼,隨後平靜道:“我會留意的”,便離開了作為中轉站的係統空間,返回瓦倫丁的領域空間。


    那裏是希格露恩除了圖書館以外最常待的地方。


    按照它的說法,對於解開了束縛的的世界樹之種,必須要時刻有人留守,以防可能出現突發情況導致災難。在精靈之國的曆史上,每任契約者都必須要肩負起這項工作,因此除非有必要外出的特殊情況,否則都需要時刻與其相伴。


    如今世界樹之種的契約者正是蘇文,按照精靈之國的傳統,他應該負起這個責任來,但這顯然不太現實,於是希格露恩就自覺承擔了這項工作。


    望著它離去的背影,蘇文忍住了刨根問底的衝動。


    他在他完全可以肯定,希格露恩在聖彼得學院圖書館裏發現了什麽秘密,但問題在於,它為何會選擇保密?


    是因為不信任自己這個‘少主’,還是別的什麽原因?這才是讓蘇文摸不著頭腦的地方。按理來說,有著契約的存在,這把劍不會產生“違逆”、“背叛”之類的想法,即便誕生了也會立刻被契約的力量暴露出來,因此蘇文並不懷疑是它產生了異心;但以此為前提,希格露恩卻依然守口如瓶,甚至在有意無意躲著自己,究竟是為什麽呢?


    同樣是由於主從契約的存在,蘇文可以強製命令希格露恩說出真話,他也並非沒有動過這個念頭,畢竟被蒙在鼓裏的感覺可不好受,但最終還是克製住了。他心想,希格露恩畢竟活了一千多年,應該不會做無的放矢的事,它會這麽做,想必在它看來存在著必要性,自己若是貿然打破它的節奏與計劃,搞不好會讓事情變糟,換來的卻隻是滿足好奇心罷了。


    於是帶著這種想法,蘇文平靜的生活又過了幾天。終於,他的注意力被即將完工的‘旗魚’磁軌狙擊炮成功吸引,隻要再等不足24小時,他就能摸到這把據說可以在地麵對天基武器造成有效毀傷的大殺器了!


    與這種“男人的浪漫”比起來,希格露恩的那點事簡直不值一提。


    然而就在蘇文沉浸於興奮與焦急中度日如年時,他忽然收到了希格露恩通過契約連接發來的消息。


    “請來一趟本源空間,少主。”


    “哦!你的研究終於得到結果了嗎?”


    蘇文順口反問道,但如同石沉大海般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他倒也沒在意這種態度,希格露恩的性格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哪天真要是變得熱情似火,他反而才需要擔心它是不是哪裏出了問題。


    蘇文很快來到了久違的本源空間。


    作為世界樹之種的契約者,蘇文已經有一個多月沒見到這個可能是曆史上唯一幸存的精靈神器了;它依然和之前一樣,如同一顆晶瑩剔透的掛墜懸浮在半空中,其中散發出的龐大生命力宛如實質,讓剛進入本源空間的蘇文立刻感受到了生機盎然的味道。


    按理說,先前對於那群雪漫官兵們的訓練需要消耗世界樹之種大量的能量,至少遠遠超出了聖彼得學院每年入學考核的消耗量,但現在看來,它依然十分滋潤的樣子。


    但蘇文很快意識到,本源空間裏似乎並沒有希格露恩的身影。而就在他正疑惑這把劍在搞什麽啞謎時,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身後出現了輕微響動,緊接著身體被某種肥皂泡一樣的東西驟然包裹,一時間竟動彈不得。


    蘇文心中微驚,他無法判斷自己是遭受了攻擊,還是別的什麽情況。


    若是前者……在本源空間裏的除了希格露恩之外沒有第二個活物,顯然隻能是它幹的,可主從契約不是杜絕了這種情況發生麽?


    可要不是遭受攻擊,自己為何會被限製行動?


    就在蘇文驚疑不定時,他忽然感覺到後背傳來柔軟的觸感,一雙……手掌輕輕按在了上麵,隨後一股暖意從觸點流遍了全身,卻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緊接著,蘇文周圍肥皂泡一般的薄膜忽然破裂,他恢複了行動能力。


    蘇文恢複自由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過頭來,然後就看到了近在眼前的希格露恩。


    它……或者說她,此時保持著伸手的動作,臉上還是一副冰山美人的樣子,正抬起頭靜靜打量著蘇文。


    “什麽情況?”蘇文微微皺眉道。


    “確認‘你’是你本人罷了,少主。”


    “?”


    希格露恩又道:“既然已經確認完畢,這裏又與外界隔絕。那麽接下來,我有一件事要與你討論,希望你不要太過驚訝。”


    蘇文:“是有關‘主上’的事吧。”


    “你猜到了?”


    “這還要用猜的嗎……前段時間你神秘兮兮的,幾乎每天都在躲著我走,現在又把我找過來,還要驗明正身,說明你一直在防範著的並不是我。而除了我之外,也就隻有可能是那位與我密切相關的‘主上’了。”


    “沒錯,既然如此,那我就直接說結論吧,‘主上’的目的或許並不單純。”


    “……”


    果然不出所料啊,蘇文心想。


    他此時竟無言以對,總不能說‘主上’的目的就是自己編出來的吧,甚至連‘主上’的存在都是自己胡扯的。


    但既然希格露恩如此篤定說出這種話,就說明她的確有著自己的一套觀點,無論對或者錯,自己都該聽聽。


    於是蘇文做出了配合,反問希格露恩道:“我記得不久之前,也就是上次從塞卡蘭達回來之後沒過多久,你還表現出了對主上的敬仰來著,甚至還對我說過祂是個偉大的存在,難道那時你就這樣想了,所以說的是假話?”


    “真假參半吧。”人形態的希格露恩神色坦然,“如果所謂‘主上’真能始終踐行祂在書中所描述的理想,那麽無需我的承認,祂本身就足夠偉大,不過與我簽訂主從契約的不是祂,而是你,賽文·阿萊耶。雖然你要求我稱呼你為‘少主’,但對我而言,那位‘主上’的份量,終究無法與你相提並論。”


    蘇文打了個寒戰:“夠了夠了,挺肉麻的。”


    “隻是事實。”


    希格露恩閉上雙眼,在遠處來自世界樹之種的淡淡輝光照耀下,她的輪廓就像被撒上了月亮的碎片一樣聖潔。


    她輕聲接著說道:“所以,當我從曆史的碎片中拚湊出了一副七零八落的圖畫,並且從中發現了有關‘主上’的線索時,我意識到你有可能正在被祂利用。我希望你能夠看到這種風險的存在,並且要告訴你,倘若有朝一日你會因此受到傷害,無論那位‘主上’有多麽強大,我都會站在你這一邊。”


    蘇文愣了半晌,終於鄭重地點了點頭。


    他能感覺到,這把劍是認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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