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循著聲音的方向望去,隻見遠方的尼古拉斯正懸浮在半空中,冷冷俯視著祭壇上的血色漩渦。而此時正在怒吼的,則是一名站在祭壇上的紅袍法師,雖然隔著太遠看不清樣貌如何,但蘇文卻能清楚感受到其氣質中流露出的上位者威嚴。


    “你明明是我最信任的人!”


    從他的怒吼聲中,蘇文聽出了強烈的震怒和難以置信。


    這是對於背叛者的控訴。


    怒吼的對象當然是亡靈魔導師尼古拉斯,但此時他的目光根本就沒有聚焦在那名對他怒吼的亡靈法師身上,而是冷漠地打量著白骨祭壇上方的血色漩渦,似乎在靜靜等待著什麽。


    至於那群半分鍾前還分散在祭壇各處的亡靈法師們,早已經像外麵通道裏的邪惡生物一樣,橫七豎八地倒了一片。


    蘇文可不覺得他們隻是暈倒而已。


    “二十七個人。”


    就在蘇文看著空中的尼古拉斯時,唐納德的聲音忽然在他身旁響起:“算上冤魂長廊那邊待命的,總共就隻有二十七名學院派亡靈法師,其中魔導師級別的就隻有尼古拉斯一個,這家夥的狩獵團隊隻剩這點人了?看來為了這次亡靈天災,他還真沒少做出犧牲,這次的獵物還真不簡單,至少比上次那群蠢蛋能幹多了。”


    “那麽,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蘇文問道。


    在他的眼中,白骨祭壇上隻剩下了尼古拉斯和那名紅袍法師,除此之外就隻有滿地的屍體和祭壇下躁動著的大量魔物。


    詭異的氣氛讓他開始有點搞不清楚狀況了。


    這是還沒開始,還是已經結束?


    要是已經結束的話,自己的s級任務,未免也完成的太簡單了吧。


    “等著吧,很快就要開打了。”


    唐納德興致勃勃地回答道,似乎正期待一場大戲。


    蘇文懂了,果然才剛開始。


    接下來,蘇文很快就注意到,在白骨祭壇上的僵持中,血色漩渦周圍的十三個不起眼黑點正在緩緩發生著變化。它們與漩渦之間逐漸形成了纖細的粘稠血線,伴隨著越來越清晰的嬰兒哭泣聲,就如同觸目驚心的喪鍾鍾擺般,以不規則的速度和方向交錯旋轉起來。


    與此同時,祭壇上的紅袍法師終於動了,他的手中飛快凝結出了閃爍的金色骨矛。但就在他似乎打算將骨矛射向血色漩渦中心時,半空中的尼古拉斯隻是輕輕抬手,便瞬間射出去了一枚更大的骨矛,準確無誤地命中了紅袍法師的手臂——這根森白色的大型骨矛,在將他的手臂洞穿擊碎的同時,也瞬間震碎了那根尚未完全凝結的金色骨矛。


    蘇文完全能夠看得出來,雙方戰鬥力的差距是如此巨大,以至於在一開始,這就不是一場平等的對決。


    這就是魔導師和高階魔法師之間的差距。


    當然,唐納德那種怪物不算。


    雖然蘇文還是沒弄明白,為啥唐納德明明是靠人數取勝的,現在卻敢把手下的弟兄們調走,而不怕尼古拉斯回過頭來幹掉他……或許他還有著別的底牌吧。總之這個外表看起來人畜無害的情報商人,絕對比自己想象中要強。


    “你想毀掉血色漩渦,以減少我的收獲,對嗎?”半空中,尼古拉斯淡淡說道,聲音中不帶任何感情,“這麽簡單就自暴自棄了麽,這可是你畢生的夙願,海拉姆。”


    “禁咒級別的骨矛術……你果然是魔導師,也就是說,你根本不是終亡教會的信徒。”祭壇上的紅袍法師看著自己齊根斷裂的雙手,聲音中帶著苦澀,但這種苦澀很快就變成瘋狂,他慘然道:“是啊,我怎麽可以就這麽放棄呢?就算是為了將你這個叛徒除掉,舍棄了我的性命,又有何不可?”


    說著,他猛然抬起雙臂,竟以噴湧著鮮血的斷肢,硬生生在眼前畫出了一道布滿銘紋的召喚法陣。


    蘇文頓時感受到了極其劇烈的魔法波動,同時也聽到了身邊唐納德的興奮叫喊聲。


    “噢噢,要召喚大家夥了!好看!”


    蘇文:“……”


    這家夥擱這看足球比賽呢?


    而果不其然,下一秒,祭壇上的紅袍法師海拉姆,身周四麵八方都凝結出堅實的骨盾,而他的吟唱聲則如同滾滾驚雷般在大廳中回蕩。


    “醒來吧,助我殺敵,我的仆……呃!”


    ……然後就沒了下文。


    最後麵那個“呃”顯然不屬於吟唱的一部分,而是因為一根看起來十分平凡的骨矛,如同鑽豆腐般穿透了層層骨盾,並準確無誤地插入了海拉姆的心髒中,所以他才會不受控製地發出了這道呻吟。就和唐納德之前被襲擊的那次完全相同,尼古拉斯用同樣的方式打斷了海拉姆的施法。


    隻不過,這名紅袍亡靈法師明顯就沒有唐納德那麽頑強的生命力了。隻有高階魔法師程度的他睜大雙眼,緊緊握住透體而過的骨矛,然後直直摔倒在地上,再不動彈,就這麽幹淨利落地死了。


    “嗤,真是掃興。倒是讓他召喚出來呀,那可是個接近魔導師級的骸骨地龍!”唐納德見到紅袍法師就這麽掛了,率先就比劃著手勢喝起了倒彩,“尼古拉斯你這條老狗真是慫的不行,見到有麻煩總想著規避,等他召喚出來再剛正麵才能起到節目效果嘛,這麽簡單的道理你就是搞不懂?”


    似乎聽到了什麽,百米外的尼古拉斯扭過頭來,冷冷掃了這邊兩眼。


    蘇文卻是暗自心驚。


    那個名叫海拉姆的紅袍法師,無論從氣度還是樣貌都是領袖般的存在,但隻是尼古拉斯信手般的一擊,就全無反抗之力地倒下。雖然早已經知道高階魔法師和魔導師之間的差距如同無法跨越的天塹,但如此懸殊的力量差距,還是令得蘇文不由咋舌。


    同時他也不由得心想,如果尼古拉斯用這樣的骨矛對付自己,那麽恐怕連機動的機會都未必會有,自己就會被穿個透心涼。


    畢竟骨矛直接出現在距離不到三米的地方,同時帶著如同拉滿弓的箭矢般的速度,留給反應的時間恐怕隻有百分之一秒。閃躲的難度,不亞於麵對隨時會扣下扳機的槍。


    真是可怕。


    “唐納德先生,剛才那個亡靈法師,是這次亡靈天災的頭領?”


    蘇文向滿臉不悅的唐納德問道。


    “我就知道你會奇怪這家夥怎麽死得跟個雜兵似的,但如果我沒有看錯,他的確就是這次亡靈天災的主謀。”唐納德明顯對尼古拉斯的做法格外不滿,但還是耐心地解釋道。


    “獵物如果有反抗能力,那也就不叫獵物了,剛才對他們的誇讚,也隻不過說明他們是小心謹慎的獵物而已。當然,這並不代表尼古拉斯這家夥很強,剛才如果是和他同一級別的元素係魔導師站在那裏,那個紅袍小子或許死得不會這麽幹淨利落,好歹也能垂死掙紮一下,召喚出骸骨地龍搞出點動靜來,搞不好還能把對方咬傷。但偏偏這名主謀的對手是進入了亡靈魔導師境界快一百年的尼古拉斯,而亡靈法係的同係克製十分嚴重……嘖,真是個可憐的小家夥,連遺言都沒能留下。”


    於是蘇文看向唐納德的目光又有些複雜。能把進入魔導師境界快一百年的尼古拉斯揍得毫無還手之力,這家夥到底是個什麽怪物……


    不過,即便亡靈天災的主謀就這麽簡單地死去了,但蘇文卻並不覺得這場陰謀會就此告一段落——這座大廳裏肯定還有著什麽東西,以至於海拉姆的死亡,竟然沒有為自己的任務進度做出任何貢獻。


    這意味著,它對於真正的麻煩來說,根本就不值一提。


    “噢,又有人來了。”


    突然,唐納德緩緩收起了笑容,皺起眉頭靜靜感知著:“這就是尼古拉斯剛才提到的瓦西裏安?的確不簡單,甚至比祭壇上那個叫海拉姆的主謀還要強,但他娘的來找我幹嘛,去找尼古拉斯那個囂張跋扈的老狗才對啊!”


    話音剛落,遠處便傳來了沙啞的聲音。


    “沒錯,就是我。唐納德……我們,好久不見。”


    黑暗中的來者很快顯出了身形。


    與大部分亡靈法師的形象相同,這名來者的全身上下都被黑袍覆蓋,但即使隔著暗淡的光線和厚重的長袍,蘇文仍然感受到了濃厚的危險。


    被那雙隱藏在兜帽中的眼睛掃過,蘇文竟然有種背脊發寒的感覺。


    “您是哪位?”


    唐納德皺眉作思索狀,但想了半天似乎也沒有得到答案。


    “真遺憾,我竟然已經被忘記了嗎?”來自黑袍人影的聲音沙啞中帶著磁性,如果不是那陣如同麵對毒蛇般的危險感,蘇文或許會覺得這聲音很好聽,“但我還記得你呢,我永遠都會記得你的一切,尤其是你刺入我心髒的那一刀。”


    “嘖……”


    最初的思索過去後,唐納德很快就恢複了平常的模樣:“我猜你肯定是認錯人了,我的記性很好,而且我可以很肯定沒見過你。”他指了指遠處正在將亡靈魔力注入血色漩渦中的尼古拉斯,“你的目標應該是他才對吧?你看,那家夥都快接手亡靈天災的主導權了,你要是再不做點什麽的話,你們幾年來的心血就全白費啦。”


    “亡靈天災?我從未期待過它會成功。”


    “咦?身為亡靈法師卻不想放亡靈天災,和鹹魚又有什麽區別?”


    眼看著有些詫異的唐納德,這名亡靈法師恬淡地笑了起來。然後,他緩緩拉開了自己的兜帽,露出了金燦燦的卷發和一張俊美到邪魅狷狂的臉。嗯……蘇文實在是找不到什麽更好的形容詞了,姑且這麽將就著吧。總而言之,這名亡靈法師的樣貌極為英俊,並且在氣質中散發出淩然的邪氣與狂傲,屬於放在黑夜中都能發出奪目光彩的存在。


    “當然有區別,唐納德。”


    他輕聲說道。


    “亡靈法師這個職業,在我看來不過是個玩笑,它能令我實力突飛猛進,但我卻不需要像那些蠢貨一樣付出伴隨而來的代價。簡而言之,我和你其實是同類——難道你不會覺得,這個地方簡直可笑到仿佛一場無聊的遊戲麽?”


    “有錢賺就不無聊。”


    唐納德這麽說著,臉色卻漸漸開始變得陰沉,“所以說,你專門出現在我的視線裏,其實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廢話?”


    瓦西裏安的笑容格外迷人:“是呢,我隻是來跟你打個招呼,讓你知道我終於找到了你而已。以後我們都還有大把的時間,見麵的機會也還有很多,如果一聲不吭的話,豈不是顯得很失禮?”


    “哦?那你做好留下點什麽的覺悟了嗎?”


    “當然,隻要你願意,我這具身體就是你的了。”


    瓦西裏安說出了讓蘇文惡寒無比的話。


    但是他的下一句話,卻讓蘇文的整個神經都緊崩了起來。


    “但在這之前,你旁邊的這個家夥很礙眼啊,殺了吧。”


    話音未落,蘇文就看到一抹黑線,正以難以置信的速度飛向自己的脖子。


    “艸!”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為美好的世界獻上真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武裝科研船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武裝科研船並收藏為美好的世界獻上真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