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豐背靠沙發,眼睛微閉,並不看關揚,悠然說道:“你害怕了。”


    關揚一怔,默不作聲,低了低頭。


    王豐說道:“沒關係,害怕也正常。”


    “畢竟我們的對手背後是一尊‘神’,而我這個所謂的常安城守護神隻是個九級異能者。”


    “我沒說錯吧?”


    “那些異變者把怪物稱為古神,稱自己是古神教徒或者信徒。”


    “聽說現在常安城的很多異能者,也在暗中把那怪物叫作‘古神’或者‘邪神’了。”


    “不管正邪新舊,總歸是神嘛。”


    關揚低聲說道:“是有人私下這樣稱呼,一旦發現就會嚴懲,但仍然屢禁不止。”


    王豐不在意道:“不用刻意去禁。隨著這兩年作戰,包括從俘虜的古神教徒那裏,我們對敵人的了解越來越多,那些信息,下邊的人不清楚,我們總是清楚的。”


    “五六百米高的身體,蘑菇彈都炸不死。”


    “未知原理的感知能力和移動能力以千公裏作為單位。”


    “更別說還能讓所有普通人發生異變,走上不同於異能者的另一條變強道路。”


    “還有,超大範圍精神投影給異變者,讓它們成為最忠誠的信徒,甚至信徒彼此之間就算語言不通,也能某種程度上感應對方的想法。”


    “能做到這一切的怪物,對當下的我們來說,說是神也不算錯。”


    王豐咧嘴笑了笑:“唯一可惜的是,到目前為止,似乎隻有普通人可以發生異變。腦袋裏已經有了靈晶的異能者,就連一例發生異變的都沒有。”


    “要不是這樣,估計很多人都想直接投降了吧。”


    “你信不信,如果那個怪物通過它的信徒們傳達過來一道神諭,說有方法讓異能者也能再次異變成它的信徒,對常安城裏的普通人也會進行轉化而非屠殺。就算這說法有九成是假,常安城的秩序也會即刻混亂甚至崩潰。”


    關揚認真想了想道:“我信。還好它做不到這點,隻是鐵了心從世界各地驅趕信徒來拚命。”


    王豐又說道:“你有沒有種感覺,其實從他們的角度,我們才是異端,是阻擋他們的神統治這個世界的最後障礙?”


    不等關揚回答,王豐就繼續說道:“我感覺是的。”


    “而且我覺得,沒準這就是靈氣複蘇的一小半真相。”


    “其實人類的本來命運就應該是等待怪物降臨,被拯救於艱難困苦中,並且被異變轉化,開啟變強道路的同時,也永遠成為神的信徒和奴仆。”


    “喪屍是失敗的殘次品,而我們因為那次天降異能石,是一批幸運或者不幸的另類異端。”


    關揚聽得目瞪口呆:“這麽說來,我們才是反派?”


    王豐嗬嗬笑道:“我們可能就是一群應該被掃進曆史垃圾堆,卻還在負隅頑抗的害蟲。”


    關揚一臉無語:“大哥,有這麽形容自己的嗎?”


    王豐說道:“看你從一進屋就愁眉苦臉的,開導開導你。而且你的作戰思路偏了。”


    “就算對麵是神,我們是害蟲,害蟲也有想要活下去的權力。”


    “現在對麵擺明了是要把我們全都給滅掉,不存在什麽轉圜的餘地。”


    “那你就不能隻想著怎樣能堅持得久一些再死,而要想想怎樣才能活。”


    關揚忍不住問道:“怎樣才能活?”


    王豐說道:“還記不記得八年前,你從那山穀裏逃出來,麵對奔雷城的威脅,最開始想的也是憑借鋼鐵防線堅守不出?”


    “沒想到這麽多年了,你還是念念不忘想建個厚重的殼躲起來。”


    “當年我是讓你怎麽做的?”


    關揚喃喃道:“你逼著我派出一支敢死隊,去跟奔雷城的主力部隊不死不休……”


    王豐點頭道:“此一時彼一時,雖說古神教徒沒什麽主力可言,隻有人海,但道理是一樣的,你越是害怕不死不休,說不定死得就越快越沒有懸念。”


    “不用擔心死人,更不用擔心所有人都死光,關鍵是死得要有足夠價值。”


    “就像當初你們三百人牽扯住奔雷城三千主力,我就可以抽開身去殺掉雷動天。就算三百人拚光了,那最後也是我們贏了。”


    “現在也是一樣,定勝負的人仍然在我,但能打出一個什麽樣的局麵留給我,就要看你們的了。”


    王豐刻意一次次提起當年的死鬥,還是起到了一些效果,關揚的眼睛裏終於燃起一絲鬥誌,“我們該怎麽做?”


    王豐冷然說道:“我要你們盡最大努力,可以采取任何殺傷手段,隻有一個目標,殺死更多的古神教徒。”


    “不要想著建牆防守能多堅持多久,隻考慮怎樣能更有效殺掉對麵的有生力量。”


    “不講任何武德,不考慮任何其他影響。”


    “山火能燒死他們,就製造山火,洪水能淹死他們,就引發洪水,毒氣管用,就噴毒氣,細菌病毒可能奏效,就研究細菌病毒。”


    “總之一句話,殺得越狠越好。”


    “假如那怪物在意這些信徒的死活,把它殺到主動現身最好。”


    “假如它不在意,那就不管你用什麽辦法,就算是坑蒙拐騙,也要盡量戰至最後一兵一卒。”


    “到那個時候,你就可以回來,和關汐他們一起,還有那些選出的普通人‘種子’,進入我的異能空間。”


    “在此之前,我坐鎮這裏,給你維持住穩固的後方基地。等到那天之後,剩下的事就好辦多了。”


    說到這裏,王豐停住了。


    關揚的身體輕微顫抖著,像是重新認識一樣看著王豐,舔了舔發幹的嘴唇,說道:“我明白了,這就回去重新製定作戰方案。”


    王豐點了點頭。


    關揚又說:“我想現在就讓小汐進到你的空間裏,可以嗎?”


    王豐說道:“好。”


    關揚離開了,有些失魂落魄地順著通道出了高塔,又默默走出很遠以後,才終於忍不住小聲嘀咕道:“在高塔上困守了七年多,換了是誰也會變得這麽瘋吧……”


    王豐的意圖,關揚聽明白了!


    這常安城兩百萬普通幸存者,還有十萬異能者,除開最後能被王豐收進空間的兩百號人,其他的都已經被默認放進陣亡名單了。


    而他關揚要做的事,就是讓這些人死得更有效率,能在最短時間內拚掉盡可能最多的古神教徒!


    假如這些人發揮不出這個作用,王豐已經沒有耐心再無止盡地守著這裏,更別提再加固什麽城牆了。


    他寧願親自帶著一幫最高等級的異能者,發揮出瞬移的機動性,滿世界屠殺古神教徒,讓兩邊都變成光杆,逼著怪物出來跟他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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