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翟先華覺得自己的心理很變態了,盯梢薑小翠與司徒斌的半山之戀,窺視他們在月下的風流,這一件件事情都無不說明了他已經無聊到了極點。盡管,這些下三賴的事情的始作俑者都不是他自己,然而,這至少可以說明他的心裏或多或少還裝著薑小翠。


    那天,三楞子又悄悄鼓搗著翟先華的窗洞,“先華,你說我昨晚看到什麽了。”


    “我哪知道?”


    “想聽嗎?都是跟你有關啦!”三楞子盡力鼓動著翟先華的情緒。


    “能有什麽事跟我有關。你狗嘴裏是吐不出象牙的……”翟先華對三楞子愛理不理。


    “嗨!人家都把綠帽子給你戴頭上了!你還蒙在鼓裏。”


    “你胡說些什麽!我又沒娶婆娘,能有什麽綠帽子輪得著我戴。”


    “相好的總有吧。村裏誰都知道你早就跟瘋騷蛇好上了呀。倒好,現在人家瘋騷蛇把你甩了,你還裝作不當回事來著。“


    “你狗日的,要放屁遠著點,別在這裏臭人好吧!我跟誰老相好了?還把我甩了呢……你什麽時候看到我跟瘋騷蛇相好了?”


    翟先華猛地一把拉開了塞在窗洞上的草團子,伸手過去揪住了三楞子的耳朵。


    “吆嗬,吆嗬嗬!疼死我了。好心被當成驢肝肺了。”三楞子疼得直叫喚。


    “有什麽屁,就放出來!”翟先華並沒有鬆開手。


    “哎,說真的,先華,你,你先鬆開手麽!”三楞子哀求著,“我可沒有告訴過任何人的,我要不是為你窩著一肚子氣,鬼才來這裏找你呢。你鬆開,鬆開手啦,我說給你聽,聽了可不要生氣哦。”


    翟先華鬆開了手,說,“我生什麽氣啦,啊?還要看我願不願意聽你瞎扯呢。”


    “我也是好長時間沒沾葷腥了,嘴饞。昨晚,趁村子裏人聲靜了,我悄悄地摸上了半山,想打幾個野雞野兔什麽的。哦,先華,你可不能跟別人說我家裏藏著獵槍的。”三楞子神秘兮兮地湊近了翟先華,“從我們村上半山的那條路,我閉著眼睛也能摸進去的,山上什麽地方有野雞,什麽地方有野兔沒有我不知道的。正好有月亮,我也用不著照亮,再說照亮了也不好,野東西見了會跑的。我知道,大隊林業組破草房那塊,早就有個野兔窩的。我盡量不讓自己發出聲響,像做賊似的摸到了破草房哪兒。你猜,我聽到什麽了?”


    “我哪知道你聽到什麽了。”翟先華說。


    “那女騷貨對男的說,‘別這樣,別這樣麽,我的身子,身子已經破了,你別這樣。’這騷貨,嘴裏雖是這樣說,但她還是把那男的抱著不放手,嗬,嗬嗬。男的急吼吼地,哪還顧得上這些。隻聽他跟那騷女人說,‘我不在乎這個的。’我是聽到了說話聲,屏住呼吸盯著他們,嗨,我的那個娘,那會兒我也受不了了呢,哈哈哈!”三楞子繪聲繪色地,“等到這對狗男女完事了,我還是趴著不敢動,生怕發出什麽響聲驚動了他們。隻聽那騷貨對男的說,‘我知道你需要什麽感受了,以後我們就常來這裏好嗎。我讓你好好感受個夠,反正遲早我是你的人了。’”


    三楞子擠弄著他的小眼睛,得意洋洋地對著翟先華說,“先華,你猜,這對狗男女,他們都是誰嗎?”


    “別說了!不要再跟其他任何人說了!記住了,我到現在還是不相信你說的到底是真是假,除非,除非我要親眼見著了。因為,這件事情,說出去了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你懂嗎?”翟先華很誇張地說,“翟小芝的事,趙文海的事,你都還記得?三楞子!千萬不可亂說!”


    三楞子被翟先華一嚇,舌頭伸出老長,做了個鬼臉,“不信,哪天等我瞅準了來約你,我倆一同去半山看看究竟,怎麽樣?”


    “無聊,下流!”翟先華脫口罵出了這四個字。


    終於在這一天,三楞子又來找翟先華了。


    “先華,你快出來,快出來呀!”三楞子在外麵揪開了翟先華那半間屋窗洞上的草團子,“我遠遠地看見,他們一先一後又去半山了。那天,我跟你說了,你又不信,還說要出人命,嚇死我了。今天,你要不跟我去看個究竟,如果真的出了什麽事情,我可吃不消的。先華,你跟我去做個證,我也好有個責任交卸的呀。”


    “你說,跟蹤人家,窺探別人隱私,這道德嗎?”翟先華不由自主站起身來,態度很不明朗地問。


    “嗨!簡直是個書呆子!這叫逮賊逮贓,捉奸拿雙。何況我們又不是去捉奸,隻是去看個究竟,求你為我做個證的。”三楞子急切地說,“估計他們也該到半山了,不快點恐怕就看不到什麽了。快走吧,啊!”


    翟先華畢竟不是什麽聖人,他還是沒有抵擋得住三楞子的一再慫恿,跟隨三楞子俯著身子從另一條上山的路,靠近了破茅屋的斷牆外。


    狡猾的三楞子,伏在地上像一條遊蟲來回遊動著。他四處勘察張望,最終選擇了一處軟軟的草叢趴了下來,然後,他朝後邊的翟先華招著手。翟先華膽戰心驚,隨著三楞子的無聲召喚,匍匐著身子來到了三楞子身邊。


    三楞子用手指朝著斷牆的小孔一個勁地指著,翟先華按三楞子的指點,閉起一隻眼朝小孔看去――斑駁陸離的月光下,赤身露體的一對男女壓在一起,正蠢動著……


    忽遠忽近的草叢中,不知名的野蟲偶爾發出幾聲嘰嘰的鳴叫,茅屋在夏日暖風的熏蒸下,向四處散發著它的黴臭味。翟先華感到了陣陣惡心,正準備就要離開,忽然女的說話了。


    我,我已經跟娘說了……


    親愛的,你說什麽了。


    我說,我談戀愛了。娘說,閨女,你,你是該找了。娘說,這下你高興了,可以,可以自由戀了愛了。嗬嗬,我說,我說娘,那叫自由戀愛,不是叫自由戀了愛了的……


    你跟你娘說,說是跟我戀愛了嗎?


    是的呀。我還跟,跟我娘說你很愛我……


    你娘聽了,是怎麽說的?


    娘說,什麽愛不愛的,都是一樣嫁人生娃娃,你跟那個司徒的說,快,快把婚結了。


    寶貝,你娘,你娘也著實心急的啦……


    忽然,兩人坐了起來。女的趕緊穿起了衣服;不一會,男的也把衣服穿上了。他們麵對麵坐了一會。然後,還是女的先開口說了話。


    “我跟我娘說,人家城裏人結婚都很遲的。可是,我娘就是不放心,她說你們知青到時候是要回城的,到時候會甩了你的……司徒,到時候,你會不要我嗎?”


    “傻丫頭,你說我會甩了你嗎?”


    “我也跟我娘說,你不是那種人。可是,我爹他是個急性子,他說,人家城裏人說走就要走的,不把婚結了,一切都是空對空。我爹還說這些個知青就是跟鄉下人不同,找婆娘就找婆娘唄,還要說什麽談戀愛。我跟你娘談過什麽戀愛啦,不是也照樣有了你。哪有愛是掛在嘴上的?嗬嗬,司徒,我細想,爹娘說的也是有道理的,我看,我倆還是早一點把結婚證領了吧……”


    “親愛的,結婚不結婚不就是一張紙的事情,那還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麽?可是,我們怎麽能跟你爹媽那個時代比啦。結婚生子帶孩子,你說有多煩。婚姻是愛情的墳墓那,早結婚就會早早地把愛情葬送掉的。寶貝,戀愛的滋味你也品嚐到了,這是多麽快樂,多麽美妙的一件事那!我們何必要急著過早地把自己送進婚姻這座死寂的墳墓呢?再說,我和你遲早是要結婚的麽。”


    “我是說……”女的忽然無語了。


    三楞子湊近翟先華的耳朵,把聲音壓得低低的,“先華,這回聽出來了吧?那女的是誰呀,男的又是誰呢?這下,你是看也看到了,聽也聽見了,出了什麽事,可是三竿子也打不著我三楞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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