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麽盯著元玠,阿九愣了許久。久到元玠都開始反省,是不是自己方才的語氣有些不對了。畢竟眼看著活潑靈動的少女,全身上下唯獨一雙眸子還有些動作,元玠不免也有些慌張了。


    不會當真是方才話說錯了吧!


    一向周全的九安公公,此刻麵對阿九心底卻是無限慌張,甚至還生出了許多後悔之意來。早就知曉阿九麵皮薄,何苦又拿話取笑她?這下,後果自負了。偏生這後果,又看了一眼阿九依舊僵硬的身影,元玠明白,是自己承受不了的。當即,又是一聲歎息,而後便認命地道歉,從善如流。


    “哼!”


    隨著元玠躬身請罪,阿九也算是從尷尬之中緩過些神來了。然而,一想到自己看著元玠居然流了鼻血,而這個人還在麵前一本正經地與自己道歉,阿九覺得尷尬似乎並未消退。宛如潮水般的,又一次將阿九包圍。紅著臉,低著頭,阿九恨不能找個地縫兒鑽進去,再不見元玠才好。


    畢竟這臉丟得阿九自己都不忍直視,更不消說元玠那微勾的唇角與眼尾,都在提醒著阿九,方才發生了些什麽。從與元玠對視,到元玠低頭致歉,再到元玠直起身來含笑盯著自己之時,阿九從僵硬到臉熱,最後還是落於尷尬之上。元玠在笑話自己,盡管他方才道歉也誠懇,但是眼下他卻是依舊故我。


    阿九終是一聲冷哼,而後便扭頭不肯再看這一張妖孽一般的臉。隻要不看,就能保持理智,就不會被他誘得失了分寸。


    氣鼓鼓地轉身,阿九當然也不忘處理一下自己的鼻血。就這麽留著,便是自己看元玠看得失神的罪證,阿九當然不能任由這血留下去。隻是,怎麽擦不下來?看著帕子上隻有淡淡的血跡,並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般會紅了大片,阿九的目光不由得轉向了妝台之上的鏡子,想要看看自己現下該是怎樣一副狼狽模樣。


    隻是鏡子遠,阿九又在窗邊,倒也不能直接看到。一時間,阿九便也隻能起身衝著妝台的方向走去。然而,才隻是動了動,身後便響起了一道淳厚迷人的嗓音:“不必去瞧了,不甚好看。”


    是元玠,阿九起身的動作一滯,不甚好看嗎?自然,畢竟被血糊了滿臉,的確不會太好看。但是也無需這般直白說出來吧,明明元玠從來溫柔謙和,至少在自己這裏是這樣,怎麽突然這樣討厭。破罐子破摔罷!阿九如是想著,而後便轉念,不再想著離開,而後又把血糊了的臉轉過到元玠眼底,氣衝衝道來:“勞煩公公多擔待些,這夜深人靜的,1也不好叫起來丫頭婆子為阿九洗漱。”


    早在阿九衝著妝台張望之時,便被元玠看在了眼中。原本無意打趣,隻是阿九宛若鵪鶉一般的小模樣,實在是叫元玠生出了由心而起的戲弄之意。眼見著阿九當真是惱了,兼之的確阿九這般著實不甚好看,元玠難免也有幾分尷尬,幹咳一聲:“此言在理,不若就讓我來伺候姑娘梳洗罷!左右咱們做得最多的便是伺候人的事兒,還請陸大姑娘莫要嫌棄才是。”


    “哪裏敢勞動九安公公,臣女人小,當不起公公這般屈尊降貴。”


    固然言談之間是恭敬之意,但是卻不能細瞧阿九的神情,沒好氣的盯著元玠,阿九是頭一次看著元玠有些牙癢癢的衝動。


    “所以,陸大姑娘方才想說些什麽?”元玠看著阿九,眸間笑意越發得藏不住:“你你你了半天,也未見陸大姑娘下文,等得奴婢很是心焦呢!”


    因為確定了阿九流鼻血,乃是因為受到了自己的衝擊,是以,元玠倒也不複方才乍眼一看之時的慌亂。甚至看到阿九氣惱的神色,更添了幾分作弄的想法。平素裏阿九鮮少當著他麵稱呼公公,眼下都逼得出了口,元玠並不覺得難過,隻是覺得內心深處異常地滿足。或是因為看著阿九這般鮮活的模樣,就覺得幸福。


    “好了,不跟你鬧了,算我輸。”阿九看著元玠氣定神閑的模樣,不免又是一愣,本來就是強裝出來的怒氣,再對上這麽一張清雋秀雅的麵容,阿九覺得縱是當真氣得狠了,也不過如此。在美色麵前,根本難擋誘惑,想來夏桀、商紂和周幽的心境,自己算是體會到了。知曉自己在元玠麵前根本無法真的生氣,自然而然阿九也就不再故作惱怒。率先休戰,看著元玠的眸子都避了又避,垂首囁喏:“我原是想著引薦你給我家人,不想你竟是完全不懂得把握機會。對四哥哥說話那樣狠戾,著實是浪費了我一番苦心。”


    說完這話,阿九便自行轉到了淨室之中。雖然這麽些年以來,過的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但是終究洗臉自己也是能行的。頂著一臉鼻血,終究是難為情,甚至連淨室裏無燈都顧不得。借著臥房裏的燈光,就著昨夜洗漱過後剩下的涼水,鞠一捧水用力地擦拭著人中和唇周。


    元玠雖然調笑說是要伺候阿九洗漱,但是也知阿九麵皮薄,逗到此處便要適可而止了,再鬧下去,保不齊真讓小姑娘羞憤之下做出些什麽來,誰也承受不住。就連方才,都要老老實實地賠罪,誰知道接下來賠罪還有用沒用?一向殺伐決斷的九安公公,卻是在這一件小事兒上頭,顯得有些畏手畏腳了。


    “我原也隻是為了演的更像些,畢竟九安太監威名不能墮,也是讓你好過,誰知你卻不樂意了。”


    雖然知曉適可而止的道理,終究元玠還是捧了燈盞,為阿九照亮。雖然洗漱並不是什麽大事兒,終究摸黑若是一個不小心磕了碰了,到底放心不下。左手舉燈,右手抱住了左肩,元玠斜倚淨房門框,靠在門邊兒上,笑看阿九摸黑洗漱的窘態,忽而就變得溫柔:“再者說來,九安如何,幹我元玠何事,陸大姑娘縱是想為兄長抱不平,也不能株連了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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