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遙與周芾關係極好,那種好是與生俱來的投契,就像是靈魂都合上了一般。即便初見,也能一見如故,無話不談。阿九其實明白,自己和樂遙並非一路人,畢竟認知還是有許多不同。但是因為特殊的經曆,與許陸兩家世交的關係,阿九與樂遙到底親密。更何況,他鄉遇故知,個中情分又有不同。


    但是此前阿九都是這麽認定樂遙與周芾的關係的,直到今日,阿九知曉這裏麵有了許多不同。方才周芾的猜測,已經昭然若揭,阿九不願說破,但是看著周芾再看看信,阿九明白,樂遙最根本的目的,還是要聯合自己和周芾。


    畢竟去年樂遙還未離家之時,便介紹了自己和周芾認識,隻是與她們一見如故的投契不一樣,阿九與周芾的交情始終淡淡的。說不上不好,畢竟也曾經一起做過些事情,但是好嗎?也不盡然。到底周芾乃是世家貴女,自己和她的出身本就有差,又沒有樂遙發自內心的篤定與自信,並不受外事外物影響的從容。


    樂遙即便千裏之遙,自己也不少煩惱,但是為了自己也還是操心不少。畢竟她一出走,在帝京自己又成了孤零零一個,樂遙比誰都希望,自己身邊能有一個真正可以值得深交的友人。寧漾在,樂遙不是不知道,但是樂遙還是更願意相信周芾罷!畢竟她與寧漾素無來往,也清楚陸家與廣陽郡王府兩家的恩怨,樂遙曾經認真地說道:“小心謹慎,提防廣陽郡王府的人。”


    但是與周芾的關係,阿九也做不到更進一步。永泰公主的滿月,周芾出口相幫,就叫阿九怔怔,盡管當時阿九便知,多半也是看在樂遙的情麵上。但是現下想來,除了樂遙,也是因為樂遙有意無意地暗示吧!從最初甚至想要將聞香閣交給自己和周芾打理來看,阿九便知樂遙心中最為重要的朋友便是自己和周芾。


    然而,因為到底是走不到一處,樂遙才急了吧!隻是樂遙為什麽著急?想到此處,阿九的目光又落到了周芾指出來的那一句話上,雖然乃是暗語,但是阿九還是看著看著,麵露驚駭之色。樂遙這模樣,分明像是在交代後事。不放心的人和事,她都一一安排好,而後便能放心離去了。


    而偏偏,樂遙說,愚魯大師找到了送她回去的辦法。


    是了,樂遙從來不會強迫別人做些什麽,也不會強行旁人照著她的想法行事。但是這一回,卻是甚至直接將自己的秘密和周芾的秘密攤在了明麵上,盡管方式也極其隱晦,但是阿九還是想明白了一切。樂遙當真舍下一切,都要回去嗎?


    怔怔間,阿九便對上了周芾的目光,看著她眸中神色分明是不可置信,但是阿九這一回卻沒有隱藏自己的情緒。的確,樂遙是出了事兒,且事兒不小。阿九並不知道在金陵樂遙到底經曆了些什麽,竟叫她萬念俱灰至此,但是或許一切還未到絕路之上。眸光一亮,阿九看著周芾,雙目灼灼,急切而懇切:“阿芾可知愚魯大師的行蹤?”


    是了,愚魯可以留下樂遙!阿九堅信這一點,即便樂遙口稱乃是大和尚尋到了方法,但是隻要他出口挽留,樂遙又豈能真的離開?想到寧海侯府與愚魯大師私交甚好,是以,阿九當即便看著周芾,輕聲說道:“此事關係到咱們以後還能不能見到樂遙,還望阿芾據實已告。”


    “前日四叔還說,大師眼下正在金陵呢!”周芾不解阿九的跳脫,明明方才還如喪考妣一般,眼下卻是瞬間活了過來,即便是周芾也有些適應不來這態度的變化。是以,阿九有問,周芾稍作思忖便打道:“愚魯大師乃是世外之人,眼中可容萬物,心中可納天下,然而叫他眼中容一人,未必能夠如我們所願。更何況,樂遙不知他的危險,終究是不該招惹上這人的。”


    阿九並未在意,輕輕地搖了搖頭,堅毅而決絕:“但是我不想從此以後世間再無許樂遙!阿芾你也不想吧,畢竟有咱們這樣經曆的,我不知道世間有多少,但是彼此相互溝通了解底細,卻是絕無僅有。所以,不論以何種手段,我都要將樂遙留下。至於愚魯大師,既是普度眾生的大師,樂遙被他色相所迷,他便該負責到底。渡誰不是渡呢,樂遙是眼前人,也是天下人。容得下天下人,又豈能瞧不見眼前人?”


    “我想辦法聯係大師,侯府的渠道總是快些。”周芾聞言怔了許久,眼前的阿九與她所熟知的,竟不像是同一人。良久,才在阿九等待回應的目光之中,輕輕點頭:“隻是愚魯大師並非常人,未必會聽我們所言。更何況,樂遙到底想要做什麽,我其實還未曾十分明白,嘉琰姐姐可願細細解釋一番?”


    再看周芾,阿九像是突然之間便少了從前的那些隻可遠觀的畏懼心理,盡管彼此之間什麽都未曾詳說,但是有些事情阿九知曉已經有了變化。樂遙此舉,當真有用。隻是回頭定要好好地責問她一番,問都沒有問過自己,實在惱人。


    但是眼下卻不是追究此事的時候,看著周芾,阿九娓娓道來:“樂遙一直希望我同阿芾來往再多一些,想必你也看過不少這樣的言辭。但是仔細想想,從未有如此急切的時候,就跟安排身後事一般的,按照自己的方式把不放心的一切妥善安排。樂遙從來自信,也知曉她一直在金陵磨著愚魯大師,我總以為她隻是一時好奇。”


    說到此處,阿九不免又想起了那一日講經,看到的那個芝蘭玉樹一般的和尚。若是褪下僧袍,著一身錦繡,說是世家公子也絲毫不違和。更不必提,高僧自帶的聖潔氣場。這世間也就隻有樂遙這般大膽,但是當日在場的萬千百姓,女子居多,其中又有多少眸光灼灼含羞帶怯的目光投向了和尚。


    “直到阿芾生辰那日見了和尚,我才知曉樂遙絕對是認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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