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臉色瞬間發白,因為關於拂菻王子容貌的信息,除了熟悉他之人之外,再沒有人那樣清楚了。隻是,熟悉拂菻王子的人,除了拂菻國來的使臣之外,便隻剩下了juliana公主了。而偏偏,王子隱於使團之中的消息,正是這位逃離故國而來的天真公主。阿九有一瞬間的遲疑,若是旁人也就罷了,偏偏是juliana,盡管才隻是十餘日的相處,但是怎麽看怎麽瞧都隻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啊!


    誠然,這世上不存在什麽完全的無邪,人心總是有一塊隱在黑暗之中的角落,或多或少,總還有些不那麽美好的念頭。但是juliana她縱然也會有,但是她的表達能力限製了她使壞的能力。且在她提及弟弟一詞之時,眉眼之間明顯是帶了真情的。那樣的關愛和想念,分明就是關係融洽。


    也是,若非姐弟之間情感聯係緊密,萬裏之遙的路程,諸多變數,又何須隻身涉險。盡管隱匿其行蹤,勢必是有其明麵兒上之外的目的在其中,但是能夠露麵姐姐跟前,接她回到使館同國人們住到一處,也足見姐弟感情。是以,縱然juliana不願歸家,也不會做出刻意以販賣同胞兄弟的行蹤換得轉移其注意力的行為。


    更何況,她自始至終都在為留在大曆,同許經綸成婚而做著各種努力。那樣堅定而自信的說著我要與你們的皇帝親自聊此事,我要得到所有人的祝福與他走過接下來的人生的juliana,絕不是那等慣用陰謀詭計達成所願的人。能不能想到都是另一回事兒了,最要緊的還是她看重自己的婚姻,她不舍神聖的婚姻沾染上了一絲半點的汙點。


    是以,阿九相信,關於今日突然出現的沸沸揚揚的諸多拂菻王子的信息,絕非juliana所願。但是,就在今日,juliana又的確有動機,非她還能是誰呢?眉眼一轉,阿九的腦中忽的浮現了一張溫潤如玉的臉。不是juliana,那隻能是他了。時機掐得這般準確,且能有如此能力將消息大範圍傳揚開來,且比juliana更具備動機的,便隻剩下了許經綸。


    許家哥哥是何許人也,或許在坊間均是遊手好閑,浪蕩人間一詞便將其性情囊括,但是阿九知曉,這僅僅隻是表象。屢試不第,許首輔後繼無人便是對許家哥哥能力的評價,但是這卻是許家精心策劃的結果。


    畢竟許首輔作為純臣孤臣,身為內閣之首,縱是中立也無人能耐他何。但若是孫兒出仕,注定耀眼璀璨,這些年來東宮平王之爭,沒有自己如今的地位,這孩子又要如何獨善其身?自家孩子首輔如何能不了解,才高八鬥滿腹才學的孫兒不該困於站隊和權位之爭之中。許家經綸,注定是要青史留名的人,不論是作為首輔還是作為祖父,於公於私,都會盡力幫助其前行之路避障。


    舉賢不避親,許縉雲也坦然,但是這幾年都不是最好的時機,所以索性便與同家中商議一番,便叫孫兒科科應考,但是屢試不中。風流浪蕩些也無妨,隻消等到新君即位,將明珠表麵之上的灰塵輕輕拭去,璀璨奪目出仕即可。


    是以,阿九突然想到了經綸,頓時明白了所有。juliana單純,關於弟弟的言論,當真隻是今日才頭一次出口嗎?許經綸是她愛戀的對象,是她在大曆最為相信的人,弟弟在使團之中,但是此前卻未曾收到任何消息,juliana本能的反應,會是同誰說呢?


    juliana再不濟也是公主,盡管天真善良,也是王室保護得好的結果,但是自小到大見過了多少使團,畢竟羅馬國也是大國。對於使團之中多了一個隱去行跡的人,她饒是天真也明白其中意味。所以,縱然因為感情的緣故,她遠走他鄉,私奔出逃,但是故國親人這樣被教養的極好的小姑娘,自然也是感情真摯。所以,比起juliana還有舍不得的緣故,許經綸的動機就更迫切了許多。


    羅馬國當然不是敵國,但是拐了人家的公主之後,便不好說了。這時候,還意外地得了王子的消息,出於對家國的責任,對心上人的占有欲,他勢必會做些什麽。


    頓時,阿九便覺一向溫潤如玉的許家哥哥,形象變得陌生了許多。阿九因為常年居於宮中,兼之又是女子,年歲又和許經綸差了許多,同時許經綸後來又因服喪回了寧安老家守孝,阿九對於許家哥哥其實更多的還是將其當成了長輩看待。但是饒是長輩,也是一個眉眼溫和,微笑動人的哥哥,盡管不相熟,心中對其也是好感居多的。


    饒是在知曉許家對經綸的安排之後,心中不無遺憾,但是想想身在這樣的人家,的確要多些安排,便也不曾往心裏去。哥哥還是好哥哥,畢竟即便彼此並不算十分的相熟,去往各地有樂遙這個堂妹的禮物,便有一份阿九的。被人惦記著,便是一分善意,是以,當許家哥哥將juliana交到了自己手中之時,阿九也是眼也不眨地接下了。盡管一開始見麵,阿九多少還有些忐忑。


    但是想到眼下外頭關於拂菻王子的諸多聲音四起,而偏生又是在juliana與自己和寧漾隨口提及了之後,阿九卻是一陣又一陣的難受湧上心頭。被人算計不是罕見之事,阿九曾經也經曆過無數,但是被那樣美好的人算計了,甚至他算計的並不僅僅隻是自己。利用了單純善良的心上人不說,還將她明顯還很珍視的親人直接曝光在了陽光之下,想到此,阿九卻是有些如鯁在喉的惡心,不上不下,哽得難受。


    “以愛為名的傷害,是愛嗎?”難受得緊之時,阿九有些不受控地喃喃:“偏偏她還一無所知,傻傻地相信著、努力著,若是一朝夢碎,拋下了所有一切的她,要如何自處?”


    輕雲聽得真切,但是卻是如何也聽不懂阿九話中所說之人是誰,尤其是看著阿九還是一臉愁容,分明方才說的還是拂菻國王子。輕雲輕輕舔唇,隨即便不由得試探著問道:“姑娘說的人奴婢可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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