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邀請阿九過來,阮桐心底還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畢竟即便徹底放下了,但是心底總還是有些不自在的。即便知曉自己昨夜今天的舉動的確有些失禮,沒有人是這樣發出邀請的。但是昨日在東宮看著周芾之時,阮桐並非第一次見到周芾,但是看到她睥睨一切的目光,傲視所有的神情,原本已經徹底放下了的阮桐,畢竟明月大長公主府裏所見,時屹周芾二人對望時的盈盈笑意之中,彼此眼中都是藏不住的濃情蜜意在流轉,躁動又從心間升起。


    時屹此生該是無緣了,阮桐也不強求,但是或許周芾,還是值得一交的吧!畢竟就連目空一切都顯得那般迷人,的確配得上時屹,如此便也該大方一些,別再這麽自己在心底較勁兒,跟自己過不去。這世間,本來就是普通的人更多,普通人才是這個世界的主旋律。


    自己當然不普通,但也是因為不尋常,所以更明白有些事情該要放下便該真的放下了。接受自己不如別人,其實並不容易,尤其是當你的情敵處處都壓了你一頭,多年的優越感都能在一夕之間蕩然無存。但是自己是阮氏女啊,沉湎悲慟也小一年了,該要走出來了過自己的生活才是!


    畢竟自己的生活,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甚至都覺得隻是奢望的。


    是以,凝眉看著阿九,見她尚未注意到站在了月亮門下的自己,微微一笑,而後發出了由衷的感慨:“有沒有人說過,陸姑娘身如翠竹?”聞聲而動,阿九轉眸看向了阮桐,見她笑臉盈盈,不由得屈膝行禮,笑答:“翠竹修長清瘦,嘉琰自小就生得圓潤,倒是與嘉琰沒什麽幹係的,也就未曾聽起人說。”


    阮桐立時回禮,緊走兩步,隨即便指著院中被積雪覆蓋了的竹園,笑著說道:“這片竹園是獨屬於我的,自幼便愛竹,對其也算得有些了解的。陸姑娘雖然容貌昳麗,與竹似乎迥異,但是其秉性與新竹卻是極為契合。”稍作停頓,示意阿九進屋說話,一道進了屋之後,阮桐才又說道:“世人都隻道竹的堅韌青翠,但是少有人知,其實竹乃是這世間最溫柔的植物之一了,尤其是新竹。”


    見阿九目露傾聽之色,阮桐笑著點了點頭,示意小耿小昭去取茶水點心,隨即便擇了臨窗的美人榻邀請阿九相對而坐。客隨主便,阿九當然是照做,隨即也不說話,隻是一副願聞其詳的神色,雙眸定定地看著阮桐。


    “新竹最是柔韌,且嬌嫩,”阮桐看著阿九的神色,心底倒是覺得好笑,不想周芾身邊的好友,竟都是對自己脾性的。隻是這些話,到底也隻是從心底一閃而過,還是笑著為阿九解釋道:“風起迎風而動,竹葉兒沙沙,竹枝柔順,那聲音堪比兒時母親在床榻邊兒上哄睡之時的溫柔呢喃。陸姑娘看著是人間富貴花,但是難能可貴的是眸間的純真。畢竟這些年來陸姑娘的經曆,便是不問也多少能夠揣測幾分,身陷囹圄而初心不改,當得起許姑娘的那句出淤泥而不染,也與竹的柔韌堅定格外的相投。”


    阿九盡管想到了阮桐必是有求於自己,盡管今日不論如何,自己都不會應允許諾給她什麽,畢竟與周芾的關係,阿九自問也算不上什麽特別的交情。不過就是比普通人好些,多說了幾句話的關係,的確也幫不上什麽忙的。更何況,盡管與周芾也隻是最尋常的關係,但是她是樂遙的至交,且雖然看著麵冷卻也是個心熱之人,阿九無論如何也不會去做那些醃臢之事。


    那不僅僅是在害人,亦是害己。害人害己的事兒,莫說是周芾與自己有些交情,即便是毫無關係之人,阿九也不會點頭。


    但是阮桐的邀請,阿九盡可以拒絕,但是阿九心底到底還是不願相信她當真存了什麽旁的心思的。不過是為情所困之下,興許有了生命歪念頭,所以,阿九毫不猶豫地答應,除了想見識見識氏族風範之外,更多的也是本著一分點醒阮桐之心。盡管此前與其從未有過交集,往後應該也不會有,但是這樣的貴女,不該走進陰暗的角落,就此墮落。


    是以,進來阮氏之後,等著阮桐前來會客的期間,阿九的種種舉動,也是用心良苦。


    隻是想了這樣多的阿九,卻是未曾料到阮桐居然可以做到這般程度。她到底想要做些什麽呢?阿九雙眸在阮桐身上停駐了許久,就這麽直直地看著,希冀能夠從她臉上眸間看出她的真正念頭。即便是有求於人,但是世家貴女當真可以低聲下氣到這般程度嗎?阿九總還是有些驚愕的。一時之間,竟也是分辨不出阮桐這一席話中,到底是勉勵誇讚討好還是真心實意的想法更多。


    阮桐倒像是並不意外阿九的反應,看她呆呆愣愣地望著自己出神,眸中是遮掩不去的驚詫,渾不在意地繼續說道:“等到夏日裏陸姑娘過來,我帶你聽風吹竹林的聲音,晚風落葉最是動人!”


    說話間,就像是未曾覺察阿九愈發訝異的神色,隻是任她打量,將注意力從阿九身上轉移到了杜仲身上。看著杜仲盡忠職守,隻是默默地守在了阿九身後,阮桐心間這才平靜了許多。到底方才在門口看到了岫玉的真容之後,還是難免有些驚住了。即便出身氏族,但是這樣鍾靈毓秀的小姑娘,阮桐也是少見到的。尤其是,看著岫玉的麵容,阮桐總覺得有幾分麵熟,就像是曾經在哪裏見過的。


    當然這些想法到底也不重要,自然也就是一閃而過,倏忽之間,注意力便被旁的事物轉移。一如現在,直到看到了杜仲,阮桐才又想起來方才在門口的震驚。正欲就自己的失禮之處致歉阿九,畢竟不論是自己地邀約動機還是方式,自己合該好生地道個歉。隻是唇瓣翕動間,阮桐總算是注意到了置於案幾之上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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