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懶洋洋的歪倒在美人榻上,手上還不住地擺弄著一份請柬。午後的陽光毒辣得很,淒厲的蟬鳴更是一聲比一聲尖。阿九有些不耐,皺眉看著手中請柬,似乎十分的為難。擺弄了片刻,阿九忽的放下了請柬,扭頭看著身邊輕輕地為自己扇著扇的白術,招了招手:“楊媽媽與鈴娘,可還睡著?”


    白術聽著阿九壓得極低的聲音,幾乎是以氣聲在說著話,想著自己方才進來之時所見,而後便看著阿九輕輕地點了頭,以同樣的聲調回答道:“睡著呢,可熟了!奴婢方才進來與杜若交班,不小心膝蓋碰到了門上,媽媽和鈴娘都沒有醒來。這不是因為姐姐出嫁,媽媽和鈴娘都覺得奴婢們年紀上來了,得調教新人嗎?調教小丫頭這些,姑娘你是知道的,媽媽她們從來都是親力親為,今兒個有個小姑娘被鈴娘說了幾句,又是要撞牆又是要上吊的,鬧了一上午。都累著了,好容易安撫下來,媽媽她們連午膳都沒吃,回來就睡下了。”


    楊媽媽與鈴娘都是有自己獨立的房間的,隻是因為夏日炎炎,陸家雖然有冰貢,但是到底也有些不足,是以,除了陸太傅的俸祿裏的份例,一年也還得出錢買一大部分。但是饒是如此,也不是人人都能用得上冰的。阿九心疼楊媽媽鈴娘,便將自己的省下勻了一份給她們,如此一來,她們便也住到了一起。


    盡管阿九也並非不心疼杜仲她們幾個,但是以為無論如何節省,都隻能勻出來一份,多一個房間的量,久而久之,她們便也蹭上了楊媽媽與鈴娘屋裏的冰。


    是以,聽了白術的回答,阿九不由得鬆了口氣,如此便好。盡管白術也說了調教小丫頭的事兒,但是阿九卻是無心過問,畢竟眼下自己心頭還有更為要緊的事兒未曾解決。更何況,調教下人向來都是楊媽媽與鈴娘親手完成,從來不假手於人,阿九饒是現在沒有煩心事兒侵擾心神,也是段然不肯過問的。楊媽媽她們有她們的手段,自己去過問算是怎麽個意思。幹涉還是不滿,難免造成偏差。


    “隨我去山湖居,我有事兒找林姑娘!”阿九利落地站起身來,連鞋襪都還未穿好,就看著白術低聲吩咐道:“將冰盆蓋起來,要出去不短的時間,別平白浪費了這冷氣。”白術立刻蹲下身來為阿九穿鞋,一邊穿著還一邊問道:“鈴娘不是說,姑娘還是要少和林姑娘打交道嗎?您也答應了,怎麽如今還要偷偷摸摸的過去。”


    阿九輕輕地歎了口氣,知曉鈴娘為何如此囑托,也明白答應她也不過隻是為了安她的心。隻是當真這般做,阿九還是做不到的。尤其是在樂遙上回與自己說過了她的打算與計劃過後,見到樂遙與周三姑娘的投契,阿九明白自己也該交些旁的好友了。就這麽巧,寧漾出現了。


    鈴娘不喜歡寧漾,從第一眼開始即如此。其實楊媽媽也如此,即便她什麽都不曾說。阿九也明白原因為何,這麽多年與廣陽郡王府之間的恩恩怨怨,尤其是楊媽媽當年還因為此事被父親遷怒,她們不喜歡廣陽郡王府的人,再正常不過。阿九無暇去勸解她們喜歡一個本就不喜歡的人,點頭應下也不過是全了她們的心意。


    更何況,鈴娘的理由也並不是夾帶了私人情緒的結果,因為寧漾膽子太大了,就是因為膽大才招致如此結果,鈴娘她們會害怕,阿九在理解不過了。就是害怕阿九與寧漾走得太近,移了性情,她們這才會建議阿九與寧漾少些往來,以免將來落得寧漾的結果。


    但是阿九也明白,自己絕非一個喜歡冒險的性子,這一點上與寧漾與樂遙,倒是完全不同,是以,也就無需擔心將來做遺恨終生之事。是以,點頭應下不過是因為尊重與理解,內心深處,阿九確實也不認同她們的想法。


    是以,與寧漾交往,阿九並未背負什麽負擔,但是確實也會瞞著鈴娘與楊媽媽。既然是為了安她們的心而應下的,那麽便要好好的做,如此才算不辜負她們對自己的關心。


    阿九衝著白術擺了擺手,彎下腰自己穿鞋,示意她去處理冰盆,一邊還笑著說道:“這並不衝突啊!我喜歡與林姑娘說話,那便多去!鈴娘和媽媽不喜,那便不給她們知曉即可。”


    “阿九你說想讓我陪你一起前去觀禮?”寧漾看著阿九遞過來的請柬,一時之間還有些驚愕。因為身份定得極低,是以帝京裏的貴女聚會,寧漾是沒有機會參與其中的。自然,寧漾也不太想加入,畢竟她還是希望能夠保密的。是以,此刻看著手上來自阮氏的請帖,寧漾眸中不免生了疑惑:“阮氏女阿桐就要及笄了,遍請全城閨秀前去觀禮,大肆慶賀一番也屬正常。但是你讓我也一起去,卻是為何?”


    寧漾的疑惑發自內心,阿九也是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看著午睡被自己從榻上搖醒的寧漾,還有些懵懂的,阿九不由瞪大了眼睛,嚴肅說道:“你不是說隱隱約約地記著那晚聞到了馥鬱的木樨香嗎?雖然木樨入香平常,但是男子身有木樨香的,在這帝京城中就隻有阮氏阿桐長兄,與你名字同音的阮様一個。”


    “但是我查過了,他一顆心都在你那手帕交許家姑娘身上!”寧漾見阿九竟是為了這個緣由頂著烈日過來,一時間倒有些黯然,想著這些日子根本沒有半點線索的探尋,更是宛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搖頭說道:“應該不會是他,我也打聽過了,身量不太像。那個阮様雖然我還未曾見過,但是聽說頎長瘦削,在我的記憶深處,對方不該是個文弱公子。”


    寧漾每每回想那一夜,都隻覺得恨意滔天。但是為了找到那人,還是要忍住所有的不堪細細回首,那阮様據傳是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公子哥兒,與那晚那個渾身堅硬如鐵的身軀,全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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