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白芷來了。”杜仲輕手輕腳地進了屋,隨即看著正在正位端坐的阿九,笑著說道:“來跟姑娘道別呢!”


    阿九不由自主的便探了個頭,原本端坐的身影也隨之變得有些急切了,看著杜仲也是笑盈盈的麵龐,笑道:“好在今兒個回來了,不然白芷還不知道會失落成什麽樣子呢!她沒哭吧?”


    似是想到了些前事,阿九原本還隻是喜笑顏開的神情頓時多了一絲絲緊張,看著杜仲等她回答。杜仲卻是長歎一氣,隨即點頭又搖頭:“哭是哭過了,隻是被勸住了。一會兒姑娘說些輕鬆的,方才白芷還說呢,舍不得姑娘,不想出嫁了。我們開始還隻當是她說著玩兒呢,不曾想竟是認真有此打算,好一陣勸才勸回去了。”


    阿九聞言卻也不見驚異,隻是輕輕地點了頭,眼疾手快地拉了一把就要從自己膝蓋上滑落的呼嚕,笑著說道:“哪裏就是認真地打算了,也就是你們這些未經人事的小丫頭才當了真去。不過是從一個身份即將要轉變成另一個身份,還是自己所不熟知的,難免會有些害怕。”


    “說的像是姑娘便懂了一般!”


    杜仲一向不頂嘴,阿九說什麽就是什麽,隻是這一回還是被阿九一本正經的教導逗得大笑不能自已。說起來,也就白術比阿九年紀要小一歲,餘下幾個都比阿九大些,大的都不懂的這小姑娘偏還說的頭頭是道,難免引人發笑。此刻,莫說是杜仲,便是一生不曾成婚的楊媽媽,也是連連搖頭直笑。


    見著室內眾人笑作一團,阿九知曉她們又是笑自己說孩子話,一時間也是陣陣感慨。若是可以,自己也不想表現得如此像過來人,但是曾經的有些經曆,終究是難以覆滅的記憶。阿九至今猶記,修女們告知自己將她托付給了蕭耀南將軍之時,自己還猶自懵懂。然而到了過府前夜,卻是一股子沒來由的害怕。


    彼時的自己,尚且不懂這害怕源自何處,當時隻當是對將軍的恐懼。但是後來曆經種種,阿九漸漸地明白了當初的害怕所為何因。世間少有能未卜先知的,但是人的心底總是本能地害怕未知的危險。與其說是害怕危險,不如說未知,因為未知代表著無人知曉等待自己的到底是些什麽。


    眼下的白芷,雖然情況與自己當時又不盡相同,但是心境之上,恐怕也是能夠相通的罷!畢竟那時候的自己,也未曾想過之後會發生的一切,害怕的不過是那座陌生的府邸與那個即將要成為決定自己一生的人。是以,盡管如此,阿九還是堅信,至少在到將軍府之前,自己心中沒有退卻之意的。


    說到底,那是唯一一方能夠保證自己安全無虞之地,雖然後來的日子也不見好。但是在那一刻,阿九就是這麽堅信著的。那麽眼下,白芷亦是如此。她無法預知將來的婚後生活,是不是同她想象一般,但是不論好壞,至少眼下,還是一切都好。更何況,她與阿章還是情投意合,相知相許的少年年青夫妻。對未來,總是美好多過了恐懼。


    隻是杜仲的話,也是在理。阿九搖了搖頭,隨即便跟著杜仲和楊媽媽一起笑,還不忘笑著解釋:“到底我也是個有婚約在身的人,有些情緒卻是能與白芷相通。雖然情況不盡相同,但是心間的忐忑卻也能夠體會一二。所以,我如何就不懂了?”


    就在這樣的歡笑中,白芷杜若一左一右地攙扶著已經換上了大紅嫁衣的白芷往正屋走來。阿九原本還隻是淺笑的麵頰,在看到麵前白芷含羞帶怯的粉麵朱唇那一刻,笑容瞬間凝固在了麵上。就這麽呆呆地看著白芷,直看得滿心不舍的白芷都覺得狐疑,原本要立刻跪下的身子也跟著穩住了,先是看著阿九擔心的問道:“姑娘?”


    “白芷生得居然這樣好看,我居然才是頭一回得知!”聽了白芷的輕喚,阿九總算是回神,一雙眸中全是讚許,起身走到了白芷身邊,繞了一圈之後才笑了開來:“此刻,反倒是我有些舍不得將白芷嫁出去了,這樣好看的姑娘,哪裏是阿章那呆小子配得上的?反正白芷也後悔了,不如我們這就去找三哥哥悔婚吧!這樣好看的白芷,合該我們自己好好地藏起來,不給任何人瞧見才是,尤其是阿章!”


    若說方才阿九見到白芷的第一眼,還是驚訝意外居多,但是經過這麽一會兒早已經回過了神。習慣了樸素不事裝扮的白芷,驟然一見如此隆重豔麗的白芷,難免引人咂舌。這前後的變化,白芷倒像是變了個人一般。哪怕是相伴這麽多年的自己,見了還訝異得緊。


    隻是訝異過後,阿九便是發自內心的高興,如此明**人的白芷,還有與阿章多年的情分,將來的小日子啊,那便是蜜裏調油了。是以,阿九眼眸一轉,隨即計上心頭。看著白芷擔心的模樣,而後就是存心的打趣,格外期待著白芷的反應。


    聽聞此語,白芷立刻著急忙慌地拉住了作勢欲走的阿九,扭捏了許久才支支吾吾:“不,不後悔,姑娘,奴婢不後悔。咱們不去找三公子了,有道是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雖然奴婢們算不得什麽君子,但是三媒六聘的婚事,兒戲不得。”


    對上阿九戲謔的神情,白芷漸漸地回過了神,果真,急切之下便忘了自家姑娘的脾性,又被耍了!


    一時間,白芷原本因為著急而紅了的臉頰更顯紅潤,隻是這一回倒也不是著急,乃是羞惱急怒所致。


    阿九知曉自己玩笑得有些過了頭,到底是良辰吉日呢!立刻回身拉著白芷,一邊將人往胡椅上按,一邊笑著開了口:“玩笑歸玩笑,有些話,我還是要與你說。”


    看著阿九雖然眸中帶笑,但是認真的神情卻是表明了接下來有要緊的話要說,是以雖然依舊麵紅耳赤,白芷還是立刻跪伏於地,朗聲說道:“姑娘隻管開口,白芷都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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