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麵紅耳赤,半晌,才艱難地移開了自覺收斂的目光,甕聲甕氣地發問:“你明明不喜歡她,何以表現得那樣熱絡?就像是,就像是喜不自勝一般。你這樣倒是與那些女人,並無二致。就不怕......”說到此,原本還有些膽怯的少年突然來了勇氣,移開的目光又落到了阿九麵上,因為自己高了許多,還特意低頭按住了阿九雙肩,格外認真地看著阿九,一字一句地問道:“便不怕關心你的人,會失望嗎?”


    這一下,倒是叫阿九有些懵,這個人雙眸定定地看著自己,說著些莫名其妙的話,莫名的,阿九卻是感受到了一絲絲害怕。隻是關於內心的感受,阿九自然不會對著一個與陌生人無異的人講。是以,別扭地笑笑,隨即阿九看了一眼扶住了自己雙肩的手,想要往後退一步,以拉遠兩個人的距離。


    隻是不動不知道,這一動,阿九才發現麵前這人手上的氣力有多大。掙脫不開,阿九便也不再做無用功,一聲長歎,阿九抿唇笑:“殿下以為,這些事情關心我的家人們,會知道嗎?就像昭儀從不肯對著殿下訴苦,難道是殿下不關心昭儀娘娘嗎?更何況,殿下這話也說得不明白,嘉琰沒有不喜歡的人,您口中的她是誰,阿九不知!”


    信王年少的衝動,都在阿九抿唇的笑容之間,一點點被消散。原本還咚咚作響的心,聽得阿九口中的家人,瞬間平靜。滿意與失落同時襲上心頭,好在她不曾發現,隻是她為何竟不曾發現?明明自己已經那樣大膽了。


    自然,這一切他等不來答案,畢竟至少阿九是沒有讀心之術的,是以任他心內如何翻騰,終究阿九也是一無所知。更何況,阿九總還有些本能的抗拒與信王的靠近。是以,隨著阿九的話音落下,方才還掙脫不開的雙手,也在不知不覺中慢慢滑落。


    “總而言之,今日多謝殿下了!”阿九在信王雙手鬆動的那一刻,便感受到了變化。是以,幾乎是同時,信王的手垂下的瞬間,阿九也跟著退後了一步,一個福身,隨即笑著說道:“隻是殿下既有事在身,還是要以正事兒為要。嘉琰便送到這裏了,殿下好走!”


    雖然阿九抗拒之意十分明顯,但是對上她含笑詢問身邊人準備得如何之時,又覺分外溫柔。一時間,信王寧濤的眼中再看不見打小兒伺候自己的小林子求助的眼眸,隻是靜靜地看著含笑的女子,口中囑托的殷切關懷之語。


    想必方才也是自己說的話太重了些,才叫小姑娘那般冷淡。江南女子如水般的溫柔,連有了脾氣發作都是那般的輕柔。


    “殿下,人已經,走遠了,您還看呢!”


    在自己的世界浮想聯翩的信王,終是被一道熟悉卻又討厭的聲音喚醒。轉眸看著戲謔諂媚的小林子,信王有些不耐。正欲轉身離去之時,突然想起了方才阿九與其說了好一會子話,一時間也是百爪撓心。畢竟,自己是沒有前去章雲書院的任務的,方才情急之下隨意找了個理由為的就是在貴妃麵前,維護那已經生了氣的女子。隨口道出的理由,連自己都未曾放在心上的,1偏生她卻是上了心,信王自然會緊張一些。


    畢竟小林子再如何機靈,麵對全然不知的事情,也是無計可施。方才阿九的那一番話,雖然也隻是尋常,但是落在小林子耳中定是狐疑莫名。信王不曾注意到小林子的回應,自然也是忐忑。尤其是那樣溫柔知禮的女子,小林子前因後果據不知曉,又如何能夠應付?


    “陸姑娘,是怎麽同你說的?”


    雖然心中也恨自己身邊的人多數都隻聽命於張貴妃,但是小林子卻是不同,許多事情許多話都可當著他的麵說。這是唯一一個,也是雲昭儀給的,是以,信王的心事在他麵前是素來不忌的。身為信王的自己,有哪些心事,身邊的小林子全都知曉。是以,此刻這麽一問,小林子不由越發的戲謔。


    隻是短暫的打趣過後,小林子便爽快地開了口:“陸姑娘見奴才似乎不明其意,便也笑著說了一回。奴才竟是不知,原來裴先生竟是要殿下走一遭章雲書院。”見身邊的少年麵上難堪,小林子見好就收,轉而正經地開了口:“陸姑娘也沒說旁的,1就是吩咐奴才好生伺候著殿下,殿下可還滿意?”


    “走吧!”信王並不說話,隻是偷偷地笑了笑,隨即看著前方近在咫尺的宮門,若有所思:“今兒個是她出宮的日子吧!”隻是這喃喃低語過後,想著張貴妃的吩咐,到底也隻是無奈歎氣,隨即便大步流星地出了門,腳步輕快。有些事情,自己不能插手,方才貴妃肯幫著自己一道圓謊,不過是因為當時的場麵不太好看,貴妃發作不得。


    一想到張貴妃探究的眼神,信王便隻覺如芒刺背般的難受。隻是終歸也顧不得那樣多了,至少是真的幫到了她,不然也不會換來她鄭重其事的感謝與真摯溫柔的關切。雖然事後少不得自己還要被貴妃問起,但是男子漢大丈夫,有些事情也無需藏著掖著。到底那陸嘉琰,乃是自己未來的王妃,對她心存好感,本就是理所當然之事,何必在心頭憋了這麽多年叫自己一個人難受。


    這一邊信王自然是喜不自勝地出了宮,阿九這一頭,卻是在轉過身的那一刻便冷了臉。杜仲杜若一直跟著,見阿九陰沉的臉色,知曉方才在夕螢殿內必是發生了些大事兒,不然自家姑娘不至於連未來夫婿的示好,都視而不見。


    隻是,兩個丫頭並不十分在意,畢竟剛才的發現已然叫人驚喜。雖然有心提醒,但是杜仲杜若都比阿九年紀大些,是以按下心中愉悅,隻將一切留給阿九自己去領悟。畢竟許家姑娘那句名動帝京的詩是怎說的,大都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


    然而偷笑的杜仲杜若,卻是完全未注意已經被幽愁籠罩的阿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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