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五日過去,其間無事。


    一大早,阿九便頂著一張笑臉,親自帶了杜仲與杜若前去中宮討要出宮的腰牌。自然,她這樣無名無分的小丫頭,又隻是每個月例行公事的取腰牌,自然是見不上皇後的。但是也是因為皇後的仁善,哪怕是阿九也間接地受過了她不少恩惠,是以縱然見不上麵,見了中宮的女官們,阿九也是心甘情願地含笑問好。


    更何況,從前的楊媽媽,如今流雲殿掌事安西姑姑也有人情在中宮,阿九難免會因為歸家的喜悅與對中宮的好感,而變得分外活潑了些。


    看著前方通向禦花園的路人來人往,絡繹不絕,阿九不由得微微地皺了眉。想著近來宮裏大事,卻是半點頭緒皆無,一時間阿九不免有些慌張。居然還有楊媽媽都探尋不到的消息嗎?畢竟楊媽媽從前就是在宮闈之中長起來的,縱然如今的宮廷與她長大的金陵舊宮一南一北,有了許多的不同,新人的確不斷,但是曾經的舊人也未盡數流失。總有些草灰蛇線般存在的故交與人情,幫著阿九避開了許多危險。


    是以,此刻見著前方那樣的熱鬧,一大早禦花園中便開始了喧囂,偏偏自己毫無頭緒,阿九幾乎就是本能的開始慌張。畢竟宮牆以內到處藏汙納垢,阿九深怕一個不察便萬劫不複。到底是入宮為質呢,阿九始終都記著自己到底是因何原因與父母天各一方,與親人咫尺天涯。


    雖然當初來時自己不過是個孩子,這八年間也隻是在邊緣遊弋,從未接觸到核心的阿九,卻也還是醒悟了這個什麽指婚與貴妃教養,都隻是一個好聽好看的名而已。至於名下麵是什麽,無論是祖父父親還是家裏的二叔或是幾個年長的哥哥們,格外默契地不與阿九解釋,但是這樣的態度,即便不是世事洞明,阿九也能夠明白這其中暗藏的是些什麽。阿九知曉自己與從前已經判若兩人,但是這一切都算得正常,尤其是在這個阿九實在看不明白的皇帝的後宮之中,成長的不夠快都是一種罪過。


    是以,連杜仲杜若都還無知無覺的時候,阿九忽的便停下了腳步,隨即一雙眸眸子便在來往的宮娥身上流轉。阿九想要詢問些消息,杜仲她們總算是回過了神,隻是尋誰呢?這深宮之中,哪怕是在皇後的治理之下,如今已經格外祥和的後宮,也不是真的一團和睦。更不必說,這是變數最大或者說最小的地方,每個人都有千張麵孔,阿九須得判斷這個可以開口發問的人,是誰?


    看著一臉天真的,阿九不動聲色的搖了搖頭,深宮之中最怕的就是這種天生麵善的。神情倨傲的,阿九看了一眼,又是一陣歎氣,還是不可。這樣的眼睛長在了頭頂上的,自己都朝不保夕呢,阿九可不願與之扯上關係,免得一朝惹得一身騷。其實不過就是拉個人問問話的事兒,但是誰又能夠保證將來不會被牽連呢?


    就這麽看了幾個,阿九終是將目光鎖定在了在禦花園入口,埋頭打掃的小宮娥身上。瞧著模樣,就該知曉是才進宮學規矩的,還沒分到各宮,眼下隻能在學規矩的同時,做些打掃外圍院牆宮道的活計。瞧著她的年紀,不過七八歲的模樣,想必是各宮各殿能未能瞧得上進而帶回去調教。如此甚好,雖然她們掌握不了太多有用的信息,但是卻也是因為自己要問的,本就與隱秘扯不上關係。


    阿九朝著杜仲杜若輕輕頷首,隨即看了一眼捧著一把比她自己都高了許多的掃帚的小姑娘,低聲說道:“杜仲你去問問她,今兒個禦花園裏,是從何時熱鬧至此的?可是有貴人在,若是有,咱們可得過去磕個頭才好。”


    “姑娘不問是何事?”杜仲聞聲點頭離開,杜若卻是皺了眉壓低了嗓音湊到阿九耳邊,耳語道:“這樣大排場,之前卻是半點兒風聲不聞,姑娘......”


    阿九心中也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已,但是麵上卻是清淡天和的微笑,端的寧靜與祥和。杜若自然也是因為看著杜仲片刻就轉身回來,將自己與阿九的嘀咕停下。到底如何,還是聽了杜仲的結果再說也是不遲。


    “說是卯初便開始了,因著聖上昨夜突然來了興致,要將貴妃遷到新修的喜盈宮,眼下這動靜乃是遷宮的動靜呢!”杜仲將自己聽來的如實轉述,轉身看了一眼朝著自己這邊笑了笑的小丫頭,杜仲輕輕地衝其頷首,隨即轉過頭看著阿九笑著說道:“裏頭沒有貴人,陸姑娘大可放心通行。”


    隻聽一句陸姑娘,阿九便知曉這是杜仲幫那丫頭帶的話了。舉目看去,見那丫頭還大膽地看著自己這邊,阿九倒是不介意,衝其明媚一笑,隨即便輕輕地舒了口氣,片刻之後低聲說道:“還是先去貴妃娘娘那裏,再去中宮去腰牌。”


    杜若眼尖,方才還環佩玎璫的杜仲,回來手腕兒上便少了一對金鐲子,這才明白那掃撒的宮娥因何那樣和善。雖然心疼杜仲才得的一對鐲子就這麽輕易地與了人,到底換來的消息卻也是值得的。畢竟,楊媽媽那處都沒有動靜,說明張貴妃遷宮一事,哪怕動作不小,因著帝王的刻意壓製,想必也沒有幾個人知道。這樣的感受,一開始不說杜若,連著阿九都覺得有些違和,但是隨著宮裏八年的生活,漸漸地也都習以為常。


    都說聖上這些年不臨朝,一顆心都在美人身上,但是身在後宮,阿九不太能夠感受到民間疾苦,卻是在見過了一次熙帝之後,感覺那些傳言或許不對。


    到底怎麽不對,阿九自己也說不上來,隻是感覺恃寵而驕的貴妃並不像外麵傳說的那般跋扈囂張。似乎,那些隻是表象,想要掩蓋的是她無論如何都掩不去的患得患失的內囊。


    “也不知今兒個還能不能按時回去!”


    杜若低聲嘟囔道。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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