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嘉瑜嘉瑾歸家,織造府裏的氣氛也一日日的熱烈。因為中秋將至,兼之對於秋闈不止是應試的兩位考生勝券在握,家人們也都是樂觀以待。盡管府裏的事情,也瞞不住兩個十四五的少年,但是卻也隻算得是插曲一段。短暫地憤怒與衝動過後,還是被父母妹妹勸了下來。到底廣陽郡王府也還罷了,皇家,如他們這樣的人家,誰又能與之抗衡呢?


    陸笛春不欲孩子們在這個年紀就被現實所擊垮,但是早已日晚一日的,除了少年少了些意氣之外,多了沉穩內斂似乎也不是什麽壞事。更何況,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陸笛春也知曉他們骨子裏便不是愛出風頭之人。也該早些帶他們了解官場與朝廷了,如此倒也算是一個機會。


    是以,盡管嘉瑜嘉瑾考試趕路連日辛苦,但是也隻是好生的歇了一日過後,便隨著陸笛春一道日日在外頭或是交遊或是幫著處理一些不甚要緊的公務。縱然距離春闈也不過五個月的時間,本該愈來愈加緊張的時刻,嘉瑜嘉瑾兄弟卻是為著許多不該在這個階段去做的事情之上忙得不可開交。


    陸夫人不是沒有過擔心,阿九也難免詢問幾句,畢竟三年才得一次的機會,雖然陸家兄弟兩個年歲都不在大,便是三年後再來都還未加冠。但是顯然,天才少年們,總是有些自己的驕傲,渴望建功立業,渴望揚名立萬,渴望流芳百世。哪怕是骨子裏對熱鬧喧囂並不感興趣的嘉瑜嘉瑾兄弟,到底也脫不開少年意氣。尤其是,在知曉自身優秀的情況之下。


    是以,盡管陸夫人與阿九都擔心兄弟倆鎮日跟著陸笛春忙前忙後以至於春闈失力,但是隨著陸笛春的解釋與兄弟倆的保證,陸夫人也隨之放下了一顆還不住止不住操心的心。自然,叫她徹底放下的,還是阿九後來想明白了之後的一句,春闈過後就是殿試,殿試要考的可不再隻是是詩詞歌賦經史術數。當場一篇臨時出題的策論,緊接著便是針對時事展開論述與辯論,至此,仕子們才能得到最終的名詞與成績。


    阿九並未多說策論與實事論辯,陸夫人卻也明白其中意味。到底是讀書人紮堆的人家,陸夫人還是知曉這其中的潛台詞。許多仕子都是年少便開始赴考,一年又一年,皆是如此。或許有才學運氣皆佳者,一氣嗬成進而一舉奪魁,但是這樣的終究隻是少數。更多的,還是三年又三年的積攢經驗。


    金殿做策,朝堂辯論,本就是一眾想當然的清談,畢竟沒有真正的經手過政事,難免青澀天真。自然,選拔人才要的也不是真的經驗純熟,他們到底是沒有機會的,隻是從中擇優培養,將來可以獨當一方。嘉瑜與嘉瑾,便是才學運氣俱佳的前者,天時地利人和皆有的幸運兒。


    但是卻也不能因為自詡幸運,便少了努力,且這努力還不能隻是隻知埋頭苦學,一頭紮進書海,與現實脫力的努力。是以,不是要做策論,大辯論嗎,那便直接將他們投身真正的政事公務之中,這些實戰的經驗,卻是比嘴上隻會空談的少年才子更要來得珍貴。


    陸笛春並未指望過嘉瑜嘉瑾能夠在春闈之中也拔得頭籌,甚至於殿試過後的前三甲,更是從未想過。


    然而,那卻是在沒有經曆廣陽郡王府的欺淩與這一紙所謂的皇後懿旨之前。經曆了這些,從前光風霽月的蘇州織造,心頭終究是為著自己與家族更多了幾分打算。人,沒有任人欺辱的,皇家毫不過問就定下了女兒從此往後的人生,陸家是無處覓了,但是廣陽郡王府,卻不是當真動不得。


    不過就是時間嘛!耗得起。


    陸笛春並未對任何人說過這些,陸家人也無人提及,但是每一個人心間卻是在無言之間,多了一股子默契。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廣陽郡王府這一回算是真真切切地被陸家人放在了心底。


    “你們兄弟先回內院去吧,到底今兒個就中秋了,雖然有許七夫人母女作陪,到底少了你們兄弟,母親和妹妹也孤單!”


    盡管是佳節正日,本該是在家中共享天倫的一刻,陸笛春卻是因著下屬突然而至,進而帶著兒子與侄兒,處理一起突發的貢品被劫案。自然,今兒個是節慶日裏,莫說是蘇州,便是整個大曆,此刻也都是沐浴在節日的興奮之中。原本這一件突發的案件,不需要陸笛春出麵的。雖然是貢品,到底也隻是死物,再珍貴也不至於就到了事事都需織造衙門頭頭立刻知曉的地步。


    但是這一回確實不同,莫說是貢品量大且珍貴,便是送貢品入帝京的押送官們齊根斬去,不知所蹤的無頭屍體,都在沒有主事之人在場的情況下難以進行。各級官員皆被驚動,但是一層一層的,誰也不敢擔了這總負責人的責任,自然是隻能找到了原本在家過節的陸笛春。聽聞丟了的乃是三百件上品麝香珠兒,陸笛春原本還鎮定自若的神情,驟然間便有些發緊。


    旁人或許不知,但是陸笛春卻是對這經了自己手與眼的麝香珠都被劫掠的消息驚出了一身冷汗。畢竟這一批貢品,除了尋常的好物,其中還有三百麝珠乃是自己親手驗收不說,且都還是秘密交予押送官收藏。畢竟麝香珍貴,蘇州織造衙門此次收了三百麝香,這樣的消息無人敢聲張,尤其是還要千裏北上帝京。


    怕的就是有人心生歹意,起了邪心,連這一次的中秋上貢之物都是盡可能的尋常,然而在這樣的情況之下,貢船完好,貢品卻全數不翼而飛,押送之人更是一個活口都無,陸笛春瞬間便沒了過節的心思。


    也幾乎是在頃刻之間反應過來,這案子短時間內怕是結不了了,甚至於,憑著行凶者如此幹淨利落的手法,成為無頭懸案都是極有可能。


    此事嘉瑜嘉瑾可以知曉,但是卻也得和旁人一樣,對於個中細節,卻是沒有必要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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