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陸笛春倏然間便青了的麵容,茗煙此刻算是明白了茗雲的反常,楊媽媽的急躁乃是為何。雖然尚不知曉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自家夫人此次前去探病,想必凶多吉少。一時間,盡管楊媽媽才說了無事,但是茗煙卻是如何也放不下心了。就像楊媽媽一邊說著無事,自己不也還是不住踱步嘛?


    著急之下,茗煙自然更加擔心自己說的還不夠多,尤其是陸笛春立刻轉身竟是要跑的動作,茗煙不由更加著急,雖然知曉於禮不和,但是卻也還是一個箭步衝到了陸笛春身邊,連聲說道:“方才媽媽已經叫茗霧過去了,不如大人與媽媽彼此交流一下信息罷!彼此對一下,免得落到了小人的圈套。”


    茗煙自然不知曉十三皇子等人已經來過了的消息,自然更不理解陸笛春因何這般狼狽焦急,隻是想到茗雲的反常,楊媽媽的焦躁與陸笛春此刻的反應,茗煙幾乎是本能的便往陷阱之上靠了過去。畢竟楊媽媽都隻是遣了茗霧前去,楊媽媽的決策,向來不會出錯,是以盡管對上陸笛春有些暴戾的眼神,茗煙還是死死地拽住了陸笛春想要奮力奔跑的動作,連聲勸道:“大人聽聽媽媽是怎麽說的,還是聽聽吧,媽媽從未出過錯。”


    對楊媽媽的迷信與崇拜,顯然不止是茗雲茗霧幾人,越是不了解楊媽媽的人,對其越加的恐懼與敬畏。而作為每日都能與楊媽媽打交道的茗字輩兒的大丫頭們,雖然不能算得了解楊媽媽,但是卻也是比外人更多知曉些的。是以,若說旁人的恐懼與敬畏是懼大於敬,那麽相對了解一些的,卻是敬大過了害怕與畏懼。


    甚至,比正經家中主子,還要來得更加深重一些。


    楊媽媽卻是無奈地歎了口氣,隨即跟著出了院子,看著陸笛春輕輕搖頭:“不論是誰,對大人說了什麽,大人都不要意氣用事,夫人不是一個人,我說的不是茗雲茗霧這些丫頭,那人可有與大人說起?”


    陸笛春聞言,所有的焦急都在瞬間消散,雙眸隻是在楊媽媽意有所指的眼神,與她一手小心地扶住了自己的後腰,一手還護著小腹的動作之間來回逡巡。有不解,有疑惑,也有恍然大悟,更有了悟的瞬間,驟然間便牙呲欲裂的憤恨。左手一個用力,便將死死拉住了自己衣袖的茗煙甩了出去,看著楊媽媽滿眼無奈的模樣,恨聲說道:“媽媽到我們陸家,向來是尊之敬之,陸家待您不薄,何以竟敢幫著外人,傷家中無辜婦孺!”


    隨即,便像是多看一眼都不屑一般,陸笛春冷然轉身,留下一臉疑惑的楊媽媽與三尺外牆角邊蜷成一團,連呼痛都出不得聲的茗煙原處發愣。


    楊媽媽從未想過,陸笛春居然會憤怒至此。到底外書房裏發生了些什麽,廣陽郡王對陸笛春說了些什麽,竟然會將五年始終對自己信任有加的家主,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自己。尤其是陸笛春口中的幫著外人,傷家中婦孺,更是叫楊媽媽有些摸不著頭腦。陸笛春的發難,楊媽媽並不在意,畢竟被外人蒙蔽了雙眼不知緣由的發作,算不得什麽。


    更何況,陸笛春話說的不錯,陸家上下待自己從來都是尊之敬之,並無半分對待下人之態。是以,楊媽媽可以將自己的真心放在這個家中,自然也不會對陸笛春的言辭加以上心。但是,這卻並不代表著,楊媽媽不介意對著陸笛春說這番話的人的居心何在。


    楊媽媽冷靜下來思索了一番,隨即便疾步走到了院外牆根處將茗煙攙扶起身,看她痛得五官都皺在了一起,麵上有掩不去的心疼:“莫怕,我就給你找大夫看看!”


    “媽媽,大人的話,是什麽意思。”盡管茗煙此刻隻覺全身疼痛不止,但是心痛卻是蓋住了身體之上的一切。看著楊媽媽依舊淡然的神色,茗煙心底總還是有些期望:“還是說,媽媽當真是那吃裏扒外之人?雖然奴婢不敢相信,但是大人,不,不會無故發作。媽媽方才的動作,到底是想說什麽?”


    對上茗煙痛苦卻清明的眸子,楊媽媽無奈歎氣,見茗煙也不起身,隻好鬆開了手,耐性回答:“你以為,這接踵而至的事情,可正常?仔細想想,都該知曉有心人在借機挑撥呢!為了什麽,我現在尚且還不清楚,但是眼下,大人情緒如此激動,我反倒是害怕會不會大人也是被利用進了想要謀害夫人達成一屍兩命目的一環。”


    隻是話音才剛落下,楊媽媽原本還無奈自嘲的神情卻是瞬時一凜,所有解不開的謎團,方才未曾想到進而被忽略的一切,都在這一刻展露在了楊媽媽眼前。而茗煙,也因為楊媽媽口中的一屍兩命驚得振聾發聵。


    “還是將廣陽郡王想淺了,或是說,錯不該將廣陽郡王府當做至少也是有底線的!我錯了,錯得實在離譜......”


    楊媽媽這一瞬間的凝重,盡管並沒有直接回答茗煙所有的問題,但是茗煙卻是愣了片刻隨即便白了臉。也不要答案了,再不敢追問,隻是看著楊媽媽的眼中都有淚滑過,茗煙知曉事情因為陸笛春的亂入,或是到了已經無法轉圜的地步。雖然此刻身體還痛得難以忍受,但是茗煙卻是連聲催促:“媽媽,您莫要自責,還是快些去攔著大人,救救夫人罷!”


    “來不及了,根本沒有我想象中的那樣簡單,廣陽郡王府要的,本就是以大人之手傷夫人!”楊媽媽總算是想到了廣陽郡王府的謀劃,卻是在認清廣陽郡王府的狠戾之後頹然倒地:“他們不止是要斬斷兩位公子的前程,他們還要大人親手殺妻滅子,他們要的是,蘇州織造府從此消亡,陸家長房就此覆滅!”


    “為什麽?他們便不怕大人全力報複?”


    “不過是因為五公子的一口,他們竟能狠毒至此。”楊媽媽含淚,低頭說道:“愛妻喪於自己之手,大人緩不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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