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娘既然能夠如此篤定地說出不來,必然是門還鎖著。雖然如此才是正常操作,到底阿九心頭還是一陣無奈,隻是在無奈些什麽,阿九也不自知。心頭隻覺遺憾,盡管這一樁婚事落雪完全不能自主,但是卻也是她心甘情願。阿九放下手中的牙具,細細地漱了口過後,接過杜仲早已經備好的帕子,認真地擦拭了臉頰,隨即笑道:“不過如此也好,省得魚龍混雜平添多少麻煩。”


    阿九這話自然也是有感而發,饒是一開始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外頭的風聲也在剛要有苗頭的時候,便被陸笛春鐵血壓下,是以關於陸家二公子輕薄在家借住的表姑娘一說,完全沒有在外頭掀起一絲絲波瀾。因為竇媽的事乃是低調處理,而後更是直接將人送去了農莊,由楊媽媽心腹親自跟車押送且日日監督。


    是以,竇媽這一頭並未走漏風聲,而在織造府中,將計就計在有限的人群之中,小規模地流傳這一流言,甚至為了保險起見,鈴娘還刻意安排了人在園子裏低語,正好給陸夫人撞見。如此一來,織造府裏無聲無息便得到了解釋,廣陽郡王府那一頭先是丟失暗樁,進而陸府還在明麵上傳遞了見招拆招的信息給廣陽郡王府。


    畢竟明麵兒上的消息,盡管沒有了竇媽,陸笛春還是有法子叫廣陽郡王府的人知曉。是以,這才緊接著有了陳氏女織造府待嫁與調教未來的廣陽郡王府世子妃的郡王府世仆湧入。陸家早有準備,自然不慌,不論是別院而居還是人來人往,畢竟都有其應對之策。更何況憑著兩家之間的關係,織造府裏有任何舉動都屬應當。


    再不必說陸家也隻是采取了別院而居的疏離客氣之舉,本著我無意攀附,您也別越雷池的態度,就這麽兩不相幹的相處了下來。自然,陸家人絕不會像明麵上的那般無所謂,明裏客氣暗地裏卻是防備得比從前任何時候都要嚴實。也多虧了這些年楊媽媽與鈴娘的心血,織造府大體上來說,還是沒有什麽明顯的漏洞。


    竇媽,終究不在這五年裏,也隻能算是意外。


    雖然落雪一人住在尚未題名的院落之中略顯孤獨,但是這些卻也有說辭,畢竟與要嫁之人身份天差地別,作為待嫁女隻能趁著大婚之前多了解一些從前從未涉足的領域。陸家對於開辟院落給落雪獨居,除了笑言須得對未來的廣陽郡王府世子妃尊之敬之之外,自然也還有如此解釋。


    是以,這一番話出口,當日領頭的倨傲嬤嬤愣是無話可說。盡管從她們這一行進到織造府開始,心間就有感慨,畢竟這樣規矩嚴正,比之世家也不查多少了。心間生了防備,做足了準備過後,還是被鈴娘和風細雨般的微笑,輕柔得體的話語,將此行目的直接堵在了一道門後。


    隔了一道門,便是兩個世界,隻是苦了陳落雪,注定要在一牆之隔受盡磋磨。說是待嫁女兒,但是與犯人又有何益?畢竟身邊一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不說,還有一群未來婆家的嬤嬤丫頭日日盯著。其實若隻是盯著,倒也無妨,偏偏還有教養嬤嬤跟過來,指明了是廣陽郡王妃身邊的老嬤嬤,專程來替郡王妃教兒媳婦規矩的。


    這話一抬出來,便是千般委屈,落雪都隻能受著。


    不過織造府也沒有替她說話的意思,到底也隻是一個不甚相幹的外甥女兒,更何況別人師出有因,於情於理,陸家都無從插手。


    阿九是知曉落雪的日子不太好過的,盡管她一次都沒去看過落雪,但是從那日打了個照麵的教養嬤嬤神色間無論如何都壓不下的自傲,落雪的處境自然不言而喻。畢竟自己的身份雖然算不得十分貴重,卻也是不容小視的存在,但是若是對待自己都是這幅麵孔,不論做不做得到,至少還有收斂些的意圖。但是落雪,在重出身的大曆,阿九幾乎能夠想到她此後的苦楚。


    因為秋闈在即,仕子們也都陸續出發,前往本省首府應考。嘉瑜嘉瑾自然也不例外,提前了一個月出發,為的便是提前到金陵安頓下來,之後能夠一身輕鬆的考試。自然,在他們之前孫嬤嬤便已經帶了人前往金陵,提前將住所考場吃食一應生活物資準備妥當,嘉瑜嘉瑾提前過去倒也隻是為了熟悉考場了解其他仕子才學能力的,是以,這才定在了今日出發。


    “姑娘能這樣想便是最好了,個人有個人的緣法,有些事情咱們不必過分執著。”看著阿九坐定在妝台之前,見鏡中出現了一個白嫩清麗的麵容,鈴娘滿意地笑了笑:“更何況表姑娘自己也是甘之如飴,姑娘就不必再過分憐憫於她了!到底如今表姑娘身份不一樣了,姑娘雖然還是照舊對待,但是表姑娘心裏未必還如當初一般喜歡。”


    這些話,阿九卻是頭一次聽,立刻轉過身來,看著鈴娘的眼睛:“這話又怎麽說?”


    “姑娘生性善良,也幸運,出身高貴。”阿九眼中的疑惑,將她的一雙眸子襯得更加清澈,鈴娘輕輕地歎了口氣,想到那一日心中驚詫於阿九的成長,私底下與楊媽媽說起時,楊媽媽心中對其未來的猜測,鈴娘心間更是情緒複雜。沉默許久,還是未曾將那些猜測出口,隻是看著阿九輕輕一笑:“有些心思姑娘一輩子都體會不到,也理解不能。表姑娘,終究是個有心思的,雖然那些心思都淺薄得一眼就叫人看到了底。”


    見阿九眸中還是不解更多一些,鈴娘笑著搖頭:“總而言之,姑娘往後不要再替表姑娘操心就是了,畢竟表姑娘為長姑娘為幼,哪有妹妹替姐姐操心的道理?知道的呢,隻道姑娘古道熱腸,不知道的,也不怕人笑姑娘小人學做大人樣!”


    鈴娘這話說得明白,阿九多管閑事了,見阿九了悟,鈴娘立刻看向杜仲笑:“過來給姑娘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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