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的疑惑,也是鈴娘的困惑,本不打算在這婆子身上多花功夫了,誰曾想口中竟有如此之語。隻是這口中的話,可信度到底有幾成呢?除了落雪聞言大喜,一掃方才的震怒之外,阿九鈴娘具是沒有動作。


    喜出望外的落雪,自然也是未曾想到自己隨口發作一回竟有如此效果,尤其是罪魁已然出現,她如何能不激動。隻是正欲與阿九商議如何拿那竇媽的時候,這才注意到阿九與鈴娘眼中的懷疑。隻是瞬間,落雪內心宛如被潑了一盆涼水一般,立時笑不出聲來。難道這還不夠嗎?還是說有自己不知道的內情。


    看出落雪情緒有變,鈴娘適時開口:“竇媽是八公子的乳娘,年初才從帝京回來,不該也沒有任何立場來行這等詆毀之事。而且她素來是個少言寡語之人,與旁人說嘴閑話實在少見,平素也隻跟熟悉的人來往,”說到此處,鈴娘不由斜倪了猶自跪地的婆子,冷笑道:“表姑娘以為,這老婆子會有與竇媽閑話的資格麽?”


    聽了此話,落雪麵色不由一陣紅一陣白,因為自己的心急而羞愧不已。心情也隨之急轉直下,以為是柳暗花明,卻又陷入迷局的煩悶隨之而來。隻是那婆子卻是在聽了話後抖如篩糠,然而哪怕如此也是一口咬定自己是從竇媽那裏聽來的。盡管在麵對鈴娘諸如你一個外院粗使婆子與竇媽如何搭話,竇媽在何時何地何因說起的連續追問,她根本也是支支吾吾答不上來。


    阿九始終冷眼看著,見那婆子口稱竇媽之時,也是腰背挺直胸有成竹的模樣,但是而後的細節處卻是慌張失措,明眼人都能瞧得出她這話裏有真有假。至少,還有隱瞞的重要信息。


    自己能看得出來,阿九知曉鈴娘亦是。是以鈴娘的逼問壓迫,除了竇媽的確可能性不大意外,更多的也是為了逼出那婆子隱瞞的內容。雖然還不知曉到底是什麽,但是顯然那才是最為重要的。


    “是你偷聽到的吧!”阿九耐心等待的時候,鈴娘突然換了個語氣,一副篤定的模樣:“說說吧,當時竇媽正在與誰說話,以及你偷偷進內院意欲何為?”


    鈴娘自然是在使詐,因為盡管她能夠盡可能多的知曉織造府裏的大事小情,但是一個外院的粗使婆子混進內院,卻是無從注意的。隻是這般不自然的狀態,除了這個還能是什麽呢?鈴娘微微一笑,一切盡在掌握,外院不比內院情況複雜,這區區幾個月月銀都舍不下之人,進來為的是什麽不言而喻。


    方才是沒有想到這一層,但是一旦想到了便豁然開朗。外院的粗使婆子混進內院,無非就是那幾個去處,廚房糧倉與庫房,三個油水最豐又不惹眼的地方。偏巧竇媽這回從帝京歸來,念及她這些年辛苦,府裏特地將她放在了清閑事少的庫房。這老婆子想必是想去庫房順些東西,聽到了些故事,這才敢信誓旦旦地說出竇媽,但是問及旁的細節卻是含糊不清的緣由。


    因她篤定是竇媽,但是何時何地這樣的問題卻是萬萬不能回答,畢竟你一個外院的婆子是如何偷聽到內院庫房的管事媽媽閑話如何也解釋不清。


    然而即便如此,竭盡全力的隱瞞,還是在鈴娘麵前潰不成軍。才聽了鈴娘篤定的偷聽,那婆子便驚愕抬頭,似乎是不敢相信一切已經暴露。隻是既然已經被暴露了個十成十,那婆子頹然間放棄了所有的掙紮,轉而是立刻開口求饒。


    中年婆子的哭嚎,實在是難以入耳,阿九揉了揉自己被吵得生疼的腦門兒,隨即便是帶了童稚的一聲曆喝:“隻需把你聽到的看到的說出,將偷出去的東西還回來即可,看看能不能將功抵罪都不知道嗎?這麽生生地嚎哭,除了惹人厭煩之外,難道還能叫人生出惻隱之心不成?”


    “真的隻要還回去便不追究了嗎?”聽了阿九之語,婆子喜不自勝,一時間連隱瞞都顧不得了,直接開口說道:“今兒個本該老奴輪休,隻是上個月曾聽說了些內院庫房上的事情,老奴便也就動了不該動的心思。一直都在籌謀著,就等著進去碰碰運氣。”


    見阿九頗為意外地挑眉,那婆子似乎這才意識到當著主人家的麵描述偷盜行為有些怪異,是以倒也紅著一張老臉,哂哂一笑,尷尬地說道:“老奴以後萬不敢再行這等不光彩的事情了,一會子回去便將偷拿的酒盞珠釧兒送到姑娘這裏來。”


    “送我們這裏作甚,打哪來的回哪去!”阿九還兀自感慨這婆子的不知事兒時,杜若便已經先罵開了:“你這是偷盜,那些個物件兒都是贓物,送到我們這裏?莫不是將我們婉琰院當做了那銷贓的賊窩兒不成。說的是什麽渾話,這麽些年當真就是癡長了年歲,白瞎了這大幾十年的歲月。”


    杜若素來活潑,隻是這活潑之中倒還存了這樣的潑辣,阿九心頭不由一樂。盡管當下關於廣陽郡王府這一回的動作還沒有找到應對的法子,但是阿九還是因為杜若的表現而笑出了聲。


    “杜若,去請竇媽,”阿九忍俊不禁,隻是看到隨著自己笑出聲眾人驚詫的反應,阿九知曉這笑不合時宜。收了笑強做出一副正經模樣,叮囑道:“禮貌性,不可過於任性。”


    隨著阿九的話音落下,杜若點頭應是隨即就要離開。然而,並非所有人都能對阿九的意思心領神會,一如現在麵色焦急的落雪,稍作猶豫,還是開了口:“杜若稍等一下,阿九當真就這麽直接將人請過來嗎?會不會太過冒險,萬一打草驚蛇......”


    落雪沒有說完,但是言下之意卻是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杜若無奈偏頭,恨不得立刻給落雪解釋一番她家姑娘的打算。隻是還輪不到她開口,阿九便先歎了口氣:“表姐忘了?竇媽主管庫房的,庫房除了失竊案,鈴娘過問是不是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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