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將自己縮在馬車一角,默默地吃著小點心。耳邊自是來自市井的喧嘩熱鬧,鼻息間更是各種美食的誘惑勾人。雖然手上的點心也是鮮美可口,畢竟入口即化的鹹甜本就足以叫人身心愉悅了。隻是阿九卻不滿足,這些在她眼中尋常隨處可見的點心,哪裏比得上外頭路邊兒上一碗熱騰騰的餛飩來的可口。


    隻是鈴娘地吩咐,阿九到底也不敢不顧,倒也不是害怕鈴娘,隻是阿九自覺已經大了,不好叫人再為她操心了。至少,不該在貪吃外頭食物之上操心。更何況,一想到上回不過是在外頭喝了一碗米酒,回去之後便上吐下瀉的經曆阿九自己也是心有餘悸,是以,便是如何勾人的香氣撲鼻,阿九都下定了決心不為所動。


    雖然心中立下了雄心壯誌,奈何今日出城的人實在是多,馬車被堵在路上已經小半刻未動了,剛剛好阿九這一輛車外便是蘇州城裏最有名的廖記餛飩,實在是叫阿九頗有些受刑的意味了。手中的點心越吃越沒味道,阿九滿心想的都是外頭那餛飩湯該是多麽的鮮美可口。


    落雪取了小鏡子照照,看看自己唇邊是不是沾染了點心碎屑,再看看口脂有沒有因為進食暈染一片,而顯得邋遢。果然,點心雖是涼的,但是唇齒相依總是難免會碰到些碎屑的,自然而然原本精致的唇上胭脂,也跟著被暈染外擴,失了臨出門時的鋒利與精致。落雪偏愛有棱角的唇妝,是以看著唇形失了淩厲,自然也就立刻掏出了隨身攜帶的口脂預備補色。


    畢竟眼下正好堵在了原處,前前不得後後不得,倒也是補妝的最好時機。隻是到底不知道有多長時間,落雪的手也就飛快的動作著。到底還是不動的時候最好,而之後出了城馬車便行動自如了,落雪知曉自己便沒有了機會。縱是一會子到了山下換轎,到底也出了馬車站在了人前,更何況山路上轎子晃得厲害,莫不是要將這口唇之間的胭脂抹到了腮幫子上。


    因為不知具體時間有多少,落雪三兩下便完成了動作。滿意地對唇一笑,看著又恢複了淩厲的唇峰,陳落雪伸手收了小鏡子,預備將其裝回隨身的小包之中。隻是小鏡子一轉,便從鏡中看到了有一口沒一口吃著點心的阿九。


    落雪心間不由詫異,何以這阿九竟然走神至此?不過是吃個墊肚子的點心,一雙眼睛卻是直勾勾地看著車窗上的簾子,雖然簾子遮的嚴實,但是任誰也瞧得出阿九的心思全在外頭。外頭有什麽嗎?下意識地,落雪的眼睛便隨著阿九的目光看去,隻是隔了車簾目之所及也看不出什麽,落雪不由笑問:“阿九看什麽呢?”


    “看味道。”有人發問,阿九便也隨口回答:“不讓吃,我聞聞看看總是可以的罷!”


    聽出了話裏話外的委屈,落雪不由挑眉看向一邊捂唇偷笑的白芷白術姐妹。見她們這副模樣,倒像是知曉內情的,落雪不動聲色地往白芷姐妹身邊靠過去,壓低了嗓音看著阿九笑問:“這又是犯哪門子的癡呢?”


    白術出了門,沒有鈴娘與楊媽媽在身邊拘著,便活潑了不少。見陳落雪發問,先是抿唇笑了片刻,隨後才跟著湊到了落雪身邊:“姑娘就愛吃外頭的這些個零嘴兒,偏偏鈴娘吩咐了我們不給姑娘買不說,還直接叫杜仲姐姐當著姑娘的麵轉告了一段什麽姑娘大了,零嘴兒也該戒了一類的話。”


    “姑娘這是聞聞味兒呢,是真的饞了。”白芷跟著輕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隨後便重重地歎了口氣:“也難怪姑娘如此呢,這味道是廖記傳來的,咱們蘇州城裏首屈一指的餛飩鋪子,倒也還算幹淨,隻是......誰能想到咱們竟然被堵在了這裏呢,倒是叫姑娘活受罪。”


    陳落雪這才知曉原委,看著阿九的目光不免帶了些許同情,心中忖度了片刻,突然便有了決定。看著一旁也跟著白芷她們發笑的桃兒,落雪微微頷首,低頭吩咐了幾句,隨後便看著阿九笑:“阿九也不早說,如此可憐兒巴巴的,早說了也不必這麽忍一路了。”


    阿九不明就裏地看著落雪,見她唇畔含笑,再看白芷姐妹滿臉猶豫地看著落雪,這才注意到跟著落雪的桃兒人已不在車上。結合落雪之語,阿九心中隱隱有了猜測:“表姐可是要請我吃餛飩?”


    “鈴娘隻是交代了妹妹不可吃外頭的東西,妹妹身邊的人也不可以為妹妹買。”落雪輕點鵝頸,含著滿臉的明媚陽光,和風細雨一般笑著說道:“但是我這邊沒聽過類似的話啊,就當是我饞了!”


    手上的點心立刻被阿九丟在了馬車上的小桌上,隨後笑道:“本就是阿宛姐姐饞了,與我才沒有關係呢!白芷白術,你們說是不是。”


    白術才要呆呆點頭,卻被白芷一把拉住,溫聲勸阻:“姑娘,雖然奴婢們到您身邊時間不長,但是從前的事情還是事無巨細的都知道的。難道姑娘說是表姑娘吃的便是了嗎?縱是如此說,您那身體也瞞不住啊!上回不就是在外頭吃壞了肚子,上吐下瀉折騰了小半個月才見好,姑娘可是忘了?”


    經過白芷這一提醒,白術立刻點頭,忙著肯定:“險些忘記了姑娘這一段,聽鈴娘說起,姑娘吐到後頭都沒什麽東西能吐了,隻能吐些清水出來,偏偏從身體返出來的清水也不是清水那般的清亮,正正好便是餛飩湯的顏色。”說到此處,白芷讚許地朝著白術點了點頭,隻是白術望著阿九微微白了的臉,弱了語氣:“姑娘一會兒,可能喝得下?”


    陳落雪不料竟還有這樣的經曆,如此一來她倒是不敢隨便給阿九吃外頭的東西了。隻是桃兒已經下了馬車,想必也是叫不回了,隻得看著阿九認真說道:“如此的話,阿九還是聽話吧,比起口腹之欲還是身體健康更為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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