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街道,燈火璀璨。


    張曉陽背著安娜,走了一大圈逃脫追捕之後,終於來到了唐人街——也就是那個黑哥哥口中說的或許可以借用長途電話的地方。


    空氣中彌漫著食物香味,但那香味有種莫名的黏膩感。憑張曉陽多年的做菜經驗來判斷,大約是糖醋裏脊裏的糖放多了。


    咕嚕~


    聲音從身傳來,張曉陽回頭看了一眼被自己背著的安娜。


    “餓了嗎?”


    安娜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張曉陽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此時他兜裏還剩下七塊錢。


    七塊錢勉強還夠吃一頓飯,但是這頓飯之後就什麽都沒有了。走過燈紅酒綠的街道,張曉陽看到了一個巨大的牌子——那是一家賭場。


    張曉陽先是思考了一下,覺得或許自己可以利用精神力的超強感知,在一些卡牌遊戲或者是輪盤遊戲中小賺一筆。


    他的目標是……七十萬。


    你們可能不知道,從用七塊錢贏到七十萬是什麽概念,我們一般隻會用兩個字形容這種人——賭怪。


    不過張曉陽覺得,當年陳刀仔能用二十塊錢贏到三千七百萬,那他張曉陽用七塊錢贏到七十萬應該不成問題。


    張曉陽甚至已經開始妄想,自己身價過億的場景。


    然後……他放棄了。


    張曉陽雖然喜歡錢,但他也很清醒,充足的社會經驗讓他知道,錢這種東西並不好賺。他在見識到紐倫港的民風淳樸之後,有點不是很敢去賭場這種地方虎口奪食,畢竟賭場大多都與黑幫聯係密切。拿最後吃飯的錢去賭博,根本就是拿命在賭。


    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


    更重要的是,安娜還是個孩子,張曉陽不想教壞她。


    張曉陽用最後的七塊錢買了兩個看起來像卷餅一樣的特色小吃,然後和安娜一人一個。


    這種卷餅和煎餅果子很不一樣,裏麵卷的似乎是某種炸丸子,雖然不知道叫什麽名,但顯然安娜很喜歡。


    在賣卷餅的小攤前,張曉陽和攤主攀談起來。一開始攤主還有些警惕,直到張曉陽給了他錢之後,他才終於願意告訴張曉陽一些事情。


    從那個賣卷餅的小攤攤主口中,張曉陽得知了附近的一家中餐廳老板人脈關係很廣,或許可以借電話給張曉陽。


    張曉陽謝過了那名熱心攤主,然後轉身離開。


    “嘿,她是你女兒嗎?”攤主指著安娜說道,“你們看起來不像。”


    “不,她是我的……”


    安娜此時穿著一件大號的男士外套,看起來像是一件連衣裙,而兜帽遮住了她的大半張臉,但還是露出了她那頭有些髒的銀發。


    根據攤主那樸素的知識,一個黑頭發的亞洲父親,不太可能生出銀色頭發的孩子。


    就在張曉陽想著該如何解釋的時候,安娜抓住了他的手,然後躲在了他的身後。她十分依賴張曉陽的樣子,打消了攤主對張曉陽的懷疑。


    那名攤主也沒有多問,隻是笑了笑說道:“我有一個比她大一些的女兒,帶孩子真不容易不是嗎?”


    張曉陽禮節性地笑了笑,然後牽著安娜離開了這條巷子。


    張曉陽牽著安娜走過大街,然後往街對麵那家有著紅色招牌的中餐廳走去。


    這裏,就是那個攤主所說的那家餐廳。


    一進入中餐廳,暖色的燈光籠罩了視野。


    首先映入眼簾的那大理石砌的前台,而在前台的後麵則是一個木製的屏風,在一樓大廳與大門之間形成了一個虛化隔斷。


    二樓則是中式的包廂,用中式的隔斷牆隔開包廂。一樓的人隻能隱約看到二樓的人影,而二樓的人卻可以清晰地觀察一樓。


    光是從裝修來看,這家餐廳就很不一般。


    張曉陽剛一走進去,就有侍者向他走來。


    “出去,這裏不歡迎流浪漢。”那名侍者冷著臉說道。


    “我不是流浪漢。”張曉陽解釋道。


    “流浪漢都這麽說。”那名侍者推搡著張曉陽,“出去。”


    張曉陽微微皺眉,憑借自己穩健的下盤站在了原地,任憑那名侍者怎麽推都不動。那名侍者沒能推動張曉陽,反而因為反作用力而踉蹌了一下。


    那名侍者惱羞成怒:“出去!不然我們就報警了!”


    “在吵什麽?”一個低沉而蒼老的聲音傳來,讓那名侍者瞬間慫了。


    隻見一個亞洲麵孔的老人,帶著兩名隨從自屏風的後麵走了出來。他身形枯瘦而又矮小,那八字胡和臉上的黑痣,讓他看起來有點莫名的猥瑣。


    那老人的目光掃視過眾人:“你們難道不知道店裏來了重要客人嗎?你們在這裏大聲嚷嚷還有沒有點規矩了?”


    “龍叔。”那名侍者轉身看向那個老人,然後用張曉陽聽不懂的方言說道:“這個流浪漢他非要搗亂。”


    張曉陽雖然沒聽懂,但也知道那侍者沒說什麽好話,於是趕忙解釋道:“先生,我沒有惡意,我隻是想借用一下長途電話。”


    那個老人掃了張曉陽一眼,然後擺了擺手說道:“趕他走。”


    跟在那名老人身後的兩名隨從在聽到命令之後,向著張曉陽圍了過來。


    張曉陽將安娜推到自己身後,然後做好了抵抗的準備。


    然而,突如其來的變故,驚破了中餐廳內的寧靜。


    一聲震耳欲聾的槍響突然響起,響徹了整個餐廳。受過訓練的張曉陽,第一時間就俯下身子,抱著安娜躲到了大理石櫃台的底下。


    隨後,伴隨著如同鞭炮一般的爆響聲,以中餐廳的二樓為起點,大量的槍聲在建築內響起,無數的槍彈在開始飛射。


    由於張曉陽第一時間找了一個掩體,所以並沒有被流彈打到。而那幾個隨從抱頭鼠竄,其中一人甚至被木質屏風後麵射出的流彈打破了腦袋。


    那個被人稱為“龍叔”,貌似是這裏老板的老頭也很有經驗,在槍聲響起的第一時間就臥倒在地,然後爬著向門外跑去。


    看他那仿佛蠕動一般的滑稽樣子,絲毫沒有剛才發號施令時的威風。


    他逃跑的動作非常熟練,顯然以前經常練習……但是他沒能跑掉,因為張曉陽拉住了他。


    張曉陽抓住這個瘦骨如柴的老人的腳踝,如同拖動一塊墩布一般將他一把拉了回來。


    “你幹什麽?放開我!?”這個老頭怒瞪著張曉陽,“你沒聽見裏麵打起來了嗎!?不趁著現在逃跑,難道你不要命啦?”


    張曉陽有些意外,因為這老頭說的是帶著濃重口音的中文。


    “大爺,我想借個電話。”於是張曉陽也說了中文。


    “你神經病啊!誰是你大爺!?”那大爺都快瘋了,“裏麵黑幫在打生打死,我為了保命連我店都不管裏,你居然還滿腦子想著打電話。”


    那個大爺又想跑,然而張曉陽又拉著他的腳踝,將他拉了回來。


    那個大爺抬起另一隻腳拚命踹張曉陽,然後張曉陽把他的另一隻腳也抓住了。


    “大爺,我想借個電話。”張弟弟將話語又重複了一邊,仿佛一個莫得感情的複讀機。


    見張曉陽一副不給電話就不放手的姿態,那大爺也是怕了張曉陽。他慌慌張張地從懷裏掏出了手機,然後丟給了張曉陽。


    “給你給你!”那個大爺從懷裏掏出手機扔給了張曉陽,“這個電話開了漫遊,隻要有信號你想打到非洲都可以!快點放開我!”


    張曉陽鬆開了那個大爺,那個大爺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跑出了門。


    張曉陽躲在那個櫃台後麵,摸索了一會之後打了一個86開頭的手機號碼——這是陳嫣然的手機號碼。


    事實上,局裏幾個重要領導的聯係方式張曉陽早就記在了心裏,就是為了避免這種手機壞掉不能用的情況。


    電話內的“嘟嘟”聲響了很長時間,張曉陽一度懷疑陳局不會接聽。


    就在張曉陽快要絕望的時候,電話突然間接通了。


    “喂?”陳嫣然的聲音有些迷糊,似乎上一刻都還在睡夢之中。


    張曉陽看了一下前台的掛鍾,突然意識到此時濱海市可能才六點左右。


    張曉陽所處的位置很嘈雜,背景之中滿是槍聲,他的聲音也被槍聲所掩蓋。所以為了讓陳嫣然聽清他的話語,張曉陽用最大的音量,拉長了聲音吼道:


    “陳——局——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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