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陽一開始還搞不清楚,這究竟是夏莎的夢境,還是琴·克萊曼的夢境。


    但當張曉陽看到眼前的景象出現分化的時候,他才明白這個夢境世界原來是她們兩人記憶的融合。


    張曉陽先是在琴·克萊曼的視角體驗了一把,然後又在夏莎的視角體驗了一把。


    在夏莎的視角裏,她逃出生天的過程是這樣的——


    夏莎在琴舉起槍指向自己的那一瞬間,就迅速通過身為夢境魔女的能力將琴拖入了夢境。


    然後夏莎趁著琴在夢遊,自己從一旁座椅下麵拖出了降落傘包,以及用於應對空難的應急物品包裹。


    此時琴兩眼無神,對於自己入夢一事毫不自知,仍在與夢境之中的夏莎對線。


    夏莎輕手輕腳地走到了琴的麵前,從這個女人的手裏拿走了那支造型古樸的鋼筆。


    “這支筆,我就收下了。”夏莎將鋼筆和筆記本一同收好,接著背好降落傘包,縱身一躍從後方機艙門往外跳了出去。


    此時琴在夢中,正巧也看到了夏莎空手跳飛機的一幕。


    緊接著琴感到一陣暈眩……暈眩過後她從夢中醒了過來。


    琴艱難地往機艙外望去,看著眼前的無盡黑夜喃喃自語道:“死了嗎?這個高度跳下去根本不可能活下來。”


    夢境世界與現實世界的無縫銜接,讓琴此時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入了夢。


    “算了,筆記本以後在想辦法吧。”琴說著摁下機艙裏的關門按鈕,隨後運輸機後方的艙門漸漸關閉。


    機艙門關上之後,琴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等等,我剛才拿在手裏的那支鋼筆呢!?”琴先是猛然一驚,隨後立即就意識到了情況不對。


    她憤怒地一拳捶在了機艙內壁上,“該死!這個女人還活著!我被她耍了!可惡啊啊啊……”


    琴憤在機艙內怒地大聲咆哮著……但很快她又平靜了下來。


    她解開了自己的衣服扣子,然後從乳溝裏抽出了另一支造型一模一樣的鋼筆——她將這支鋼筆別再了內衣的心位內側。


    “還好我早有準備……”琴仰頭大笑道,“夏莎!沒想到吧,你從我手裏拿走的,隻是我提前準備好的贗品!你這個蠢貨從飛機上跳下去就算摔不死,這廣闊的海上也不會有人來救你!哈哈哈哈……”


    張曉陽在一旁看著狂笑的琴,不由得嘴角抽搐了一下。


    ——這兩個女人互相算計的過程,還真是別樣精彩。


    之後,張曉陽眼前的場景再次變化,變成了空曠無垠的海麵。


    此時,天空中豔陽高照。


    夏莎如同一條死魚一樣,趴在一個漂浮物上。


    海水讓她的頭發和衣服都粘在了皮膚上,此時的她看起來格外的狼狽。


    她已經在海上漂泊了三天。


    “那個該死的女人,居然算計我……”夏莎看著手裏的未來筆記,心中格外的惱火。


    按照她原本的計劃,手裏有命運之書的她,就算最後降落在無人的海麵上,也能通過修改因果律的方式,讓一艘救援船來到她所在的地方將她救起。


    但萬萬沒想到,她費盡心思居然拿了支假筆。


    這下真的是萬策盡了。


    “算了,就這樣吧,反正該做的事情也做了……剩下的就交給命運吧。”說著夏莎將未來筆記扔進了海裏。


    未來筆記隨著海流漸漸遠去,夏莎這一次是真正地將一切交給了命運。


    她早就已經通過死亡之筆,在筆記上寫下了變更持有者的語句,所以她已經失去了對未來筆記的持有權,現在就算筆記本留在她手裏她也用不了。


    既然如此,不如讓這本筆記本自己去流浪。


    天空中日月交替,夏莎又在海上飄了兩天,而應急物品裏本就不多的淡水也已經耗盡了。


    現在她的生命已入風中殘燭,她百無聊賴地地躺在漂浮物上,像一條鹹魚一樣等待著被風幹的命運。


    但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就在夏莎以為自己死定了的時候,她的視野之中出現了一條船。


    那艘白色的船,看起來好像是一條……遊艇?


    “救命!help!”


    夏莎還是用盡最後的力氣去招手呼喊,試圖引起那條船上的船員的注意。


    那條船一開始還隻是停在海上毫無動靜,但過了一會那艘船似乎是聽到了夏莎的呼喊,然後開始慢慢地朝夏莎這邊開。


    夏莎喜出望外,感慨上天終究還是沒有拋棄自己。


    船開到了夏莎的附近,然後一條繩子從船上被扔了下來。緊接著一個男人的聲音從船上傳來:“抱歉,我行動不太方便……如果你還有力氣的話,能不能自己爬上來。”


    那個人說的是中文,讓夏莎有些驚喜,但很快她的表情又變得有些怪異。


    因為這個人說的話很奇怪,不像是這個情景之下正常人會說的。


    那一瞬間夏莎想了很多,《恐怖遊輪》之類的電影情節在腦海中一一浮現……她甚至懷疑過這艘船的裏麵,是不是藏著一個吃人的怪物在等著她自投羅網。


    但這個生死存亡的節骨眼下,就算眼前的船是幽靈船夏莎也得上去了。


    當夏莎用盡力氣爬上船時,看見的卻是一個形容枯槁的中年人。


    那個中年人,坐在輪椅上。


    身為夏莎背後靈的張曉陽,第一時間就辨認出了眼前這個人。這個中年人正是創夢公司的董事長兼總裁——王越。


    “你……”夏莎剛想說些什麽,就看見了那個中年人放在腿上的左輪手槍。


    剛剛才脫離險境的夏莎,立刻又緊張了起來。


    王越看見夏莎警覺,當即向她擺了擺手說道:“別害怕,姑娘,我對你沒有惡意……這把槍裏隻有一顆子彈,是我……是我留給我自己的……”


    說著王越低下了頭,頹喪的神態溢於言表。


    見眼前這人半身不遂,而這艘船開了那麽遠,船上卻隻有他一個人,一時間夏莎明白了很多事情。


    眼前這個人是想將船開到一個僻靜無人的地方,然後獨自一人死去。


    夏莎鎮定了下來,她輕聲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張曉陽在潛入創夢公司之前,曾經對創夢公司進行過調查,也對王越的人生經曆有過了解。


    張曉陽知道創夢公司有一段低穀時期,那段時期的創夢公司內憂外患不斷,整個公司瀕臨倒閉。而王越本人又在在那段時間,遭遇了車禍落下了殘疾……張曉陽可以想象那段時間王越究竟有多麽的失意。


    但王越在那段時期遭遇了連番打擊之後並沒有氣餒,而是以雷霆手段迅速重組了創夢公司,不僅成功渡過了危機,而且還讓創夢連續躍上了好幾個台階,成為了國內首屈一指的企業。


    張曉陽原本還在猜測,王越究竟是怎麽從在打擊之中振作起來的……現在看來王越的振作與夏莎脫不了幹係。


    王越訴說著自己的遭遇,從被競爭對手陷害,到被腐敗官員壓榨,到如今走投無路……他一邊說一邊哭,哭得像是個三歲的孩子。


    夏莎靠在船舷邊,靜靜地聽著王越傾倒苦水。


    待到王越說完之後,夏莎大致明白了眼前這人的經曆。


    “我明白了……”


    夏莎說著走到了王越麵前,抓起他腿上的槍,然後轉頭用力一丟將槍扔進了海裏。


    王越抬起頭,愣愣地看著眼前這個女人。


    此時的夏莎雖然因為勞累和饑渴而麵容憔悴,但眼裏卻閃爍著倔強的光芒。


    “丟人……”夏莎捧著王越的腦袋拚命的搖晃著,仿佛要把他腦袋裏進的水給甩出去,“你說你一大男人,就遇到這麽點坎坷,整天要死要活的……你得支棱起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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