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天地間，一道沉重的悶聲重重震響在所有人心頭。
下一刻在一眾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先前冷傲霸道的青凰如同一個沙包被砸飛出去，轟隆一聲撞入地平線。
“嘩～”
煙塵漫天，世界卻忽然安靜了。
一個個駭然的目光盯著半空那道身影，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青凰妖王，鬼青蝠族的王者，締造了一個王族的強大存在，乃是貨真價實的頂級霸主，居然隻用了一拳就……
駭人聽聞！
不，簡直驚悚至極！！
此刻，蒼穹上，古方明三人麵露驚駭，青凰居然接不下一拳?
怎麽可能！
各族妖王的實力的確有些許差距，但……但除了那些老古董外，如今這個時代誕生的妖王其實都差不多，幾乎不可能出現絕對的壓製！
一時間，眾妖百思，目光複雜，世界為之寂靜。
封玄院長遙遙看著那道寒氣勃發的高大身影，神色詫異，“沒想到，你們這一族居然……出世了。”
同時，古方明後知後覺，“他說他是……”
“蘇家。”
道幻心神震顫。
“沒錯，是他，天沁狐族之主……殺神蘇嶽！”
說罷，夜京覺抬頭，一座雪山虛影從蒼穹裂縫中擠出，無邊寒氣散開，竟能令殘破不堪的萬妖空間快速重塑！
“天沁狐族！”
“是天沁狐族來了！”
“哈哈哈……”
下一秒，萬妖空間四處響起陣陣驚呼，有恐懼，也有欣喜。
天沁狐族，妖族久負盛名，雖然他們已經避世多年，但這一族的強大從來沒人敢忽視，畢竟妖族傳承至今，唯有他們敢強行挪移空間避世。
此刻，感受著雪花落在身上的冰涼，藍魔和墓天機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象嶽一怔，喃喃道：“天沁山……蘇嶽妖王。”
蘇嶽！
這兩個字對於妖族上層強者而言有著絕對的威懾力，曾經這位天沁之主衝冠一怒為紅顏，刀破天，斬妖王，讓蘇嶽之殺名，響徹八荒！
“轟隆。”
正當所有人驚懼之際，半空那道霸氣側漏的身影轉身，麵色冷峻，一身妖力衝天而起。
“哼！”
目光直視蒼穹，鎖定三大妖王，蘇嶽冷聲道：“這年頭，雜碎倒是比之前多了不少，勾結天妖殿動我蘇家的人……找死！”
咚。
話音剛落，雪山虛影突然壓下，直接壓得空間扭曲。
“蘇嶽！”
“狂妄，妖族還不是你天沁山的天下，各大妖族空間，還不姓蘇！”
“一起動手。”
一瞬間，三位妖王同時出手。
雖然不清楚天沁山為什麽會在此刻出世，但就現在的情況來看，十分不妙。
轟！！！！！
眨眼間，四大妖王交手，恐怖的波動立刻震碎了剛剛穩定下來的空間。
古方明見狀眼神一變，傳音道：“找機會走，天沁山參戰，靠我們幾個想奪取界源已經不可能了，一旦蘇嶽和封玄聯手，我們很可能會交代在這裏。”
雖然嘴上說的堅定，但古方明如今是徹底沒底氣打下去了。
蘇嶽，殺神，能夠獨斬妖王的存在，他是妖族近代少有的能和老古董媲美的怪物，如果他和封玄聯手，後果不堪設想！
“聯手……”
道幻目光一凜，喝道：“蘇嶽，你想徹底毀了萬妖空間嗎?界源已失，就算你有辦法暫時穩固空間枯萎，可一旦我們三人全力以赴，空間必定承受不住多位妖王的力量，屆時萬妖空間必毀，你我至少重傷。”
“……”
這句話一出口，正想出刀的封玄院長動作一頓。
道幻說的沒錯，萬妖空間經不起折騰了，失去界源之後，空間壁壘薄如蟬翼，就算天沁山有秘法維持，但數位妖王之力足以毀滅這個脆如蛋殼的空間。
可誰曾想，蘇嶽冷笑一聲，“無知！”
“妖族各大空間屬同根同源，天沁山空間以自身界源之力穩固萬妖空間，除非你們有本事打破天沁山，否則萬妖空間……不滅！”
“什麽?！”
“你……你瘋了?！！”
“瘋魔！”
蘇嶽話音剛落，古方明三人臉色劇變。
封玄院長同樣如此，轉頭驚道：“蘇嶽，你……”
瞠目結舌！
一個令一眾妖王都震驚的舉措。
各大殘破界源所能支撐的空間是有界限的，就如同萬妖界源隻能支撐起萬妖空間的大小，一旦讓它同時去負擔另一個空間，那股壓力極有可能壓死兩個空間的生靈！
而麵對幾人的驚呼，蘇嶽並沒有解釋，如果不是萬妖空間破滅過半，他也不敢這麽做，至於那股壓力……也不是沒法扛。
“蘇嶽！！！”
這邊剛說兩句話，一道尖銳的曆喝炸響。
青凰狼狽騰空，渾身血青色殺氣化作一隻巨大的鬼麵蝙蝠，對著蘇嶽發出歇斯底裏的嘶鳴。
“無能的怒吼。”
蘇嶽根本沒回頭，大手重重一揮，一道雪刃飆射，砰的一聲斬滅蝙蝠。
同時，蘇嶽大手一揮，低喝響徹空間：“雪狐衛聽令，犯萬妖空間者，殺！”
“尊王令！”
一聲令下，八方寒氣爆發。
這時不少人才反應過來，天沁山空間來的可不止蘇嶽一人。
地麵，列隊待命的三千雪狐衛齊聲高喝，下一刻如洪流奔向四方，瘋狂收割那些圍殺學院眾人的入侵者。
雪狐衛，天沁狐族護族妖衛，戰力極強！
轟隆隆。
瞬息間，響徹天地的喊殺聲爆發，上百雪狐衛小隊長驅直入，戰力冠絕如入無人之境，令低迷的局勢徹底逆轉！
半空。
天妖殿一方的所有九品神色大變，天沁山出現的這一刻，讓這場謀劃許久的計劃徹底宣告……失敗！
“混賬！”
漫天劍氣錚鳴，眼看著即將到手的界源失之交臂，劍尊雙目光芒鋒銳，咳血怒喝：“天沁狐族，壞我殿大計，我殿必然不會罷休，你們……”
“聒噪。”
話剛說到一半，劍尊身後突然響起一個厚重的聲音。
“誰?！！”
劍尊大驚，剛欲回身，一隻拳頭重重落在他後背，強大的力量直擊五髒六腑，硬生生將他擊飛數千米。
對此，不遠處的袁空幾人瞳孔一縮。
牛天扯了扯嘴角，“這天沁狐族的拳頭……真特麽帶勁。”
此時，來人身形顯露，麵色冰冷，一身寒霜甲胄，氣息雖為九品，但方才那一拳的力量卻讓袁空都感到壓力。
一拳擊飛劍尊，那人揮手爆發妖力，天地間溫度驟降，淡淡道：“保護淩塵退遠些，這場鬧劇結束了。”
話音剛落，遠處浮空的藤蔓球迅速結冰，下一刻砰的一聲炸裂，露出了裏麵昏迷不醒的淩塵。
看著那張熟悉的臉，旁邊的蘇哲一臉驚歎，咋舌道：“嘖嘖，這小子活脫脫一個怪胎，難怪我雪狐玉都震炸了他都沒反應，居然和一群大妖打架，老姐你說……”
話沒說完，高冷的蘇晗雪看了他一眼，抓上淩塵就飛向地麵。
“誒，我還沒說完呢，你輕點，淩塵現在可經不住抖。”蘇哲背後模糊的雙翼輕顫，連忙追上去。
與此同時，遠處，無人牽製的藤垣目光一閃，可還沒等他動身，四麵八方一道道強勁妖術襲來，赫然都是大妖的攻擊。
轟隆隆！！！！！
妖術炸裂的巨響此起彼伏，隨著天沁狐族的入場，野心家們陷入了絕對的劣勢。
“不！！！”
忽然，一聲淒厲大吼響起。
百裏之外，一隻巨大的風鵬騰空而起，神色驚恐，高聲道：“不要殺我，我願臣服，蘇嶽妖王，風鵬族願意臣服，我知道天妖殿的計劃，我可以……”
轟轟轟。
下一秒，沒等它振翅高飛，十道巨大的寒冰柱從天而降，化作牢籠將它禁錮。
緊接著，十道氣息強大的身形踏空而起，領頭的老者須發飄揚，低喝一聲：“殺！”
瞬息間，遮天蔽日的巨型冰刺如隕石墜落。
砰砰砰……
令眾妖膽寒的一幕出現，冰刺炸裂的聲音混雜著鵬流域吃痛的怒吼和詛咒，前後不過半分鍾，本就重傷的鵬流域發出最後一聲慘叫……
風鵬族族長，九品鵬流域——隕落！
就在這時，戰場邊緣氣息不斷下降的鏡老仰頭大笑，“哈哈哈，天妖殿，老夫倒要看看，你們有多少九品來支撐野心，幻身靈鏡——碎！！！”
“該死的，瘋子！”
鏡老對麵，蜂柒臉色大變。
“哢哢哢～～～～”
空間化作鏡麵，鏡麵倒映鏡老化身，而後盡數炸裂，妖力包裹無數碎片衝擊周遭，蜂柒暴喝，集結全身妖力防禦。
嘭！
突然間，無數鏡麵碎片中，一隻毒蜂玩兒命衝出，剛出現就厲聲道：“開！！”
妖血灑落長空，一塊青色竹片飛出，下一刻印在虛空，一個指尖大小的空間通道出現。
“混蛋，你要逃?！”
“蜂柒你敢！”
“……”
頓時，一個個怒斥聲震耳欲聾。
可是麵對這些恨不得殺了自己的聲音，蜂柒咬牙切齒，“老子不玩兒了，一群瘋子，不要命的瘋子！”
說完，蜂柒一下子鑽入通道消失。
同一時間，鏡老從半空墜落，氣息從八品巔峰一路跌落至七品，幾乎跌出大妖之境。
盡管幾近油盡燈枯的地步，鏡老卻在笑，囈語道：“現在，看看還有誰敢說老頭子老?”
……
僵持的戰局，從蜂柒逃離的那一刻發生了劇變，這一逃，如同一枚種子，在雙方心底種下了截然不同的幼芽。
嘭！
突如其來的一聲悶響，令所有人側目。
“巫蒙！！！”
青墨淵怒喝，飛身後退的同時極力施展妖術，他的胸前有一個血手印，那些血跡無法被抹除，正試圖侵入他體內，完成一個必成的封印。
巫蒙見青墨淵迅速逃出自己的追擊範圍，咳血道：“唉，本源都燒了大半了，這老頭……壞我好事。”
同一時間。
另一處戰區，斑嘯極轉身就跑，都顧不得妖術炸到身上，因為那六位八品守軍居然想靠著自爆殺了他。
瘋了！
萬妖學院這些人真的瘋了！！
“吼！”
“吼！”
“吼！”
陡然，三聲獸吼接連炸響。
一頭炎獅、一頭飛虎、一頭青豹，三道光影合一衝擊，穆天海驚詫，連忙閃避，可令他沒想到的是，這道攻擊居然鎖定了他，不斷折轉追擊。
不僅如此，象嶽強攻藍魔和墓天機二人，藍隕纏住穆陵無法脫身，白啟天放手搏殺影，袁空幾人更是合力壓製了身為半步妖王的劍尊……
逆風局，瞬間翻盤！
“斬！”
突然，蒼穹上傳來一聲曆喝。
“快散開！！！”
古方明三人驚退，可還沒等有所動作，四周空氣被一股凜冽寒氣凍結，一道恐怖的妖力竟試圖將他們三人留在原地。
“妄想！”
青凰怒喝，一股青色毒煙飛速侵蝕寒氣。
蘇嶽掃了一眼，一邊禁錮三大妖王，一邊騰出一隻手，重重拍出。
轟隆。
寒冰集結，千米冰掌遮天鎮壓。
“嘩！”
同一時間，一道粉碎了空間、妖力、空氣的刀芒當頭落下。
“不！！！！！！”
一瞬間，古方明三人慌了，一股死亡的氣息籠罩在頭頂。
難以想象，四大妖王聯手，居然依舊被蘇嶽和封玄院長壓製了，徹底壓製，毫無還手之力！！
“嗡。”
寒氣和刀光各占半邊天空，萬眾矚目，今日一旦出現王隕，這場戰爭的意義就……
“唉，封玄，你還是這麽固執。”
忽然，一個稚嫩的歎息聲在每一個人耳邊響起。
下一刻，那能摧毀一切的刀光仿佛斬入了時光長河，其內的力量飛速消磨。
“時！”
封玄院長目光一凜，剛要再次出刀，一股陌生寒氣憑空浮現，將消磨了大半力量的刀光冰封、粉碎。
“嗯?”
蘇嶽挑眉，“在我麵前玩兒冰?”
說完，手指輕點虛空，正要運轉妖力，一個聲音傳來：“且慢，蘇嶽妖王，我殿無意和天沁狐族起爭端。”
話音剛落，不遠處空間一陣蠕動，兩道身影一前一後走出。
領頭的身影形如孩童，臉上帶著和長相不符的淡笑，周遭時光不顯，一切力量在近身一米處自動消散。
另一道身影寒氣逼人，是個中年男子，左手輕抬，上麵三枚冰晶緩緩旋轉。
兩人一出現，古方明三人頓時大喜，救兵來了！
“哦?”
蘇嶽眼睛一眯，根本不管那個寒冰妖王，直言道：“無意爭端?天妖殿不是無法無天嗎?時，不狂了?”
“蘇嶽，你啊！”
孩童模樣的時搖頭一笑，“連你們都出世了，看樣子這個時代真的要變天了。”
“天縱使要變，也由不得你來做主！”封玄院長聲音冰冷。
“無妨，時代的更迭，總會有人來攪動妖族這條河，不是我，也會是你。”時一臉淡然。
“所以?”蘇嶽眼睛微眯。
“停手吧！今日的戰鬥，到此為止。”時說道。
“……”
此話一出，四方寂靜。
到此為止?
那這無數的死傷怎麽算?
破滅了一半的萬妖空間如何算?
“看樣子，你們沒誠意啊！”蘇嶽語氣一冷，“雪狐衛。”
“在！”
下方，三千雪狐衛蓄勢待發。
而在頭頂，雪山虛影幾近凝實，其上道道持槍身影嚴陣以待。
同時，整個萬妖空間忽然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加持，一層層空間折疊，封玄院長飛身而起，以自身恐怖實力強行加固並封鎖了空間。
一時間，所有人屏息。
八大妖王對峙，萬年來第一次！
可是，就在這時，時的眼中驟然出現一個時鍾，時鍾倒轉，被封印的空間頓時出現了混亂。
“嗡！”
空間微顫，雖然隻是萬分之一秒，但封玄院長和蘇嶽的臉色同時變化，猛的回頭。
“呼～”
風聲起，一個聲音淡淡道：“兩位，既無結果，又何必非要兩敗俱傷?”
數十裏遠處，一個氣質陰翳的男子邁步走出空間，同時數枚鋼針無聲無息浮現在學院諸強腦後。
第九位妖王，出現！
“……”
這一刻，蘇嶽眼神駭人，可卻沒再多言。
封玄院長握緊手中無刃，良久，轉頭看向麵帶笑容的時，沉聲道：“為了我萬妖空間，出動七位妖王，天妖殿好大的手段，萬妖此仇，必報！”
時目光微凝，隨後歎道：“頑固不化。”
說著，時看向下方，微微搖頭，藍魔、墓天機、穆陵等等，幾乎都沒了繼續戰鬥的意誌，從蜂柒逃離的那一刻起，他們就敗得很徹底了。
很難想象，從開始便一路牽著萬妖空間諸強走的天妖殿，居然失敗了！
贏了整場戰爭，卻在最後一分鍾，被翻盤……
“淩塵。”
時目光一轉，看到了地麵上某個角落裏昏迷的淩塵。
如果沒有他，天妖殿的計劃不會有這麽多變故，萬妖界源隻會是囊中之物。
下方，蘇晗雪和喋喋不休的蘇哲臉色一變，當即擋在淩塵身前，而時也隻是看了一眼，便說道：“諸位，再會了！”
語罷，周遭時光動蕩。
封玄院長看了一眼眾人腦後的鋼針，空間封鎖緩緩解除。
“嗡嗡嗡～～～～”
封鎖解除，頓時有一個個空間通道的光芒在四麵八方亮起，赫然是從各方趕來支援學院的援軍。
“走！”
墓天機低喝，一步後退，身後一條臨時的空間通道開啟。
藍魔神色陰沉，“象嶽，你們等著！”
“隨時恭候。”
象嶽眼中殺氣凜冽，他可沒有不殺女人的規矩。
另一邊，半殘的劍尊氣喘籲籲，死死盯著一人，低吼道：“你是誰?”
“雪狐衛將主，古靳！”
“本座記住你了。”劍尊目光如劍，隨即一步退入空間通道。
袁空見狀鐵棍一揮，“雜碎，給爺爺記好了，先前說過，必殺你！”
“哼，這個時代，本座會讓金靈聖猴從妖族除名！”
話落，傷勢極重的劍尊消失。
同一時間，穆陵、影、藤垣、青墨淵等人紛紛踏入空間通道。
“嘩～～～”
下一刻，下方地麵出現數麵巨大的空間門戶，所有入侵的中三品飛速撤離。
沒人追擊，甚至有人隻是看著敵人離開，雙眼一黑就昏了過去。
畢竟所有還活著的人，都是從數倍於自己的敵軍中殺出的血路，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
太累了！
很快，來勢洶洶的天妖殿眾妖盡數退去。
“嗡。”
諸強腦後鋼針消失，那位陰翳妖王身形隨之消散，古方明和青凰等人縱有不甘，但還是離開了。
如果時沒有及時趕到，他們四人絕對不是蘇嶽和封玄院長的對手。
等自己人都離開了，時融身於空間夾層中，目光穿過一切，落在淩塵身上，問道：“封玄，你說……他會是這個時代的選擇嗎?”
“滾！”
封玄院長目光狠厲，一聲低喝，時所在的空間炸裂。
可盡管身形消失，時最後一句話卻傳了出來，“時光鏡，我有大用，等淩塵醒了可以給他說一聲，我願意用其他十二妖兵換取。”
話落，世界安靜。
沒有歡呼，就連呼吸聲都被所有人壓得很低很低。
蘇嶽負手看向下方，雙眉微皺，一言不發，這裏的慘狀令他這位殺神也為之動容。
同樣的，封玄院長渾濁的眸子裏帶著晶瑩。
這位慈祥老人的目光在一道道身影上掃過，每移動一次，那泛紅的眼皮都會隨之跳動一次。
“少了……好多人。”
封玄院長呢喃，兩行濁淚輕輕滴落。
蘇嶽沉聲，“封玄前輩……”
“古謨……井越……雲暮……”
一個個名字從院長口中念出，盡管蘇嶽不認識他們，但院長語氣中的悲慟卻是那樣明顯。
此刻，萬物無聲。
象嶽深吸一口氣，卻在閉目的瞬間落淚，原本學院擁有中三品老師237人，大妖級老師60幾人，而如今所剩……不足80人！
此外，巫蒙、鏡老本源與妖靈殘缺，境界跌至七品，石溟聖重傷，幾乎難以維持九品戰力。
不隻是學院！
墮妖鎮十七位妖主，除袁空和牛天兩位大妖主外，十五位妖主共戰死九人，其中就有鬧著要喝酒的鼠三等人，而中三品死傷達數百。
還有白狼族，白啟天重傷，白靈虞昏迷，其他趕來支援的白狼族人死傷殆盡……
悲慟的氣息，轉瞬間覆蓋天地，雪山隱去，烏雲遮掩天空，淅瀝瀝的小雨很快就變成了瓢潑大雨。
雨水混雜著血水，流淌在這片滿目瘡痍的大地上。
今日發生的一切都如同一場夢，突如其來的戰爭，恍惚間便醒了、停了。
……
大雨之下，一道道疲倦的身影倒地就睡。
某處廢墟上。
兩道身影背靠背坐著，其中一人望著天空，道：“你說，那小子醒過來，能接受嗎?”
“身為老師，你真的很沒用！”
“我沒用?有意思，如果不是我救你，你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有用?有用他還會承受這麽多嗎?”
“……”
“不說話了?你以為不說話就……”
“或許這次你說對了，我真的沒用，才接手萬妖衛，他們就隻剩下幾人了，還有飛流、飛瞿、明樂、洪獵……”
聲音，愈發微弱。
紅炎一怔，她已經習慣和星瑾洛鬥嘴了，可忽然間，她發現星瑾洛像是變了一個人，那個曾經“冷酷無情”的殺手……不見了。
大雨下，星瑾洛將頭埋在膝蓋裏。
紅炎一言不發，片刻後，指間一枚指環輕閃紅光，一柄勾勒著山水畫麵的油紙傘出現。
輕輕撐開，傘麵高過頭頂，朝身後那人微微傾斜……
天地間，一道沉重的悶聲重重震響在所有人心頭。
下一刻在一眾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先前冷傲霸道的青凰如同一個沙包被砸飛出去，轟隆一聲撞入地平線。
“嘩～”
煙塵漫天，世界卻忽然安靜了。
一個個駭然的目光盯著半空那道身影，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青凰妖王，鬼青蝠族的王者，締造了一個王族的強大存在，乃是貨真價實的頂級霸主，居然隻用了一拳就……
駭人聽聞！
不，簡直驚悚至極！！
此刻，蒼穹上，古方明三人麵露驚駭，青凰居然接不下一拳?
怎麽可能！
各族妖王的實力的確有些許差距，但……但除了那些老古董外，如今這個時代誕生的妖王其實都差不多，幾乎不可能出現絕對的壓製！
一時間，眾妖百思，目光複雜，世界為之寂靜。
封玄院長遙遙看著那道寒氣勃發的高大身影，神色詫異，“沒想到，你們這一族居然……出世了。”
同時，古方明後知後覺，“他說他是……”
“蘇家。”
道幻心神震顫。
“沒錯，是他，天沁狐族之主……殺神蘇嶽！”
說罷，夜京覺抬頭，一座雪山虛影從蒼穹裂縫中擠出，無邊寒氣散開，竟能令殘破不堪的萬妖空間快速重塑！
“天沁狐族！”
“是天沁狐族來了！”
“哈哈哈……”
下一秒，萬妖空間四處響起陣陣驚呼，有恐懼，也有欣喜。
天沁狐族，妖族久負盛名，雖然他們已經避世多年，但這一族的強大從來沒人敢忽視，畢竟妖族傳承至今，唯有他們敢強行挪移空間避世。
此刻，感受著雪花落在身上的冰涼，藍魔和墓天機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象嶽一怔，喃喃道：“天沁山……蘇嶽妖王。”
蘇嶽！
這兩個字對於妖族上層強者而言有著絕對的威懾力，曾經這位天沁之主衝冠一怒為紅顏，刀破天，斬妖王，讓蘇嶽之殺名，響徹八荒！
“轟隆。”
正當所有人驚懼之際，半空那道霸氣側漏的身影轉身，麵色冷峻，一身妖力衝天而起。
“哼！”
目光直視蒼穹，鎖定三大妖王，蘇嶽冷聲道：“這年頭，雜碎倒是比之前多了不少，勾結天妖殿動我蘇家的人……找死！”
咚。
話音剛落，雪山虛影突然壓下，直接壓得空間扭曲。
“蘇嶽！”
“狂妄，妖族還不是你天沁山的天下，各大妖族空間，還不姓蘇！”
“一起動手。”
一瞬間，三位妖王同時出手。
雖然不清楚天沁山為什麽會在此刻出世，但就現在的情況來看，十分不妙。
轟！！！！！
眨眼間，四大妖王交手，恐怖的波動立刻震碎了剛剛穩定下來的空間。
古方明見狀眼神一變，傳音道：“找機會走，天沁山參戰，靠我們幾個想奪取界源已經不可能了，一旦蘇嶽和封玄聯手，我們很可能會交代在這裏。”
雖然嘴上說的堅定，但古方明如今是徹底沒底氣打下去了。
蘇嶽，殺神，能夠獨斬妖王的存在，他是妖族近代少有的能和老古董媲美的怪物，如果他和封玄聯手，後果不堪設想！
“聯手……”
道幻目光一凜，喝道：“蘇嶽，你想徹底毀了萬妖空間嗎?界源已失，就算你有辦法暫時穩固空間枯萎，可一旦我們三人全力以赴，空間必定承受不住多位妖王的力量，屆時萬妖空間必毀，你我至少重傷。”
“……”
這句話一出口，正想出刀的封玄院長動作一頓。
道幻說的沒錯，萬妖空間經不起折騰了，失去界源之後，空間壁壘薄如蟬翼，就算天沁山有秘法維持，但數位妖王之力足以毀滅這個脆如蛋殼的空間。
可誰曾想，蘇嶽冷笑一聲，“無知！”
“妖族各大空間屬同根同源，天沁山空間以自身界源之力穩固萬妖空間，除非你們有本事打破天沁山，否則萬妖空間……不滅！”
“什麽?！”
“你……你瘋了?！！”
“瘋魔！”
蘇嶽話音剛落，古方明三人臉色劇變。
封玄院長同樣如此，轉頭驚道：“蘇嶽，你……”
瞠目結舌！
一個令一眾妖王都震驚的舉措。
各大殘破界源所能支撐的空間是有界限的，就如同萬妖界源隻能支撐起萬妖空間的大小，一旦讓它同時去負擔另一個空間，那股壓力極有可能壓死兩個空間的生靈！
而麵對幾人的驚呼，蘇嶽並沒有解釋，如果不是萬妖空間破滅過半，他也不敢這麽做，至於那股壓力……也不是沒法扛。
“蘇嶽！！！”
這邊剛說兩句話，一道尖銳的曆喝炸響。
青凰狼狽騰空，渾身血青色殺氣化作一隻巨大的鬼麵蝙蝠，對著蘇嶽發出歇斯底裏的嘶鳴。
“無能的怒吼。”
蘇嶽根本沒回頭，大手重重一揮，一道雪刃飆射，砰的一聲斬滅蝙蝠。
同時，蘇嶽大手一揮，低喝響徹空間：“雪狐衛聽令，犯萬妖空間者，殺！”
“尊王令！”
一聲令下，八方寒氣爆發。
這時不少人才反應過來，天沁山空間來的可不止蘇嶽一人。
地麵，列隊待命的三千雪狐衛齊聲高喝，下一刻如洪流奔向四方，瘋狂收割那些圍殺學院眾人的入侵者。
雪狐衛，天沁狐族護族妖衛，戰力極強！
轟隆隆。
瞬息間，響徹天地的喊殺聲爆發，上百雪狐衛小隊長驅直入，戰力冠絕如入無人之境，令低迷的局勢徹底逆轉！
半空。
天妖殿一方的所有九品神色大變，天沁山出現的這一刻，讓這場謀劃許久的計劃徹底宣告……失敗！
“混賬！”
漫天劍氣錚鳴，眼看著即將到手的界源失之交臂，劍尊雙目光芒鋒銳，咳血怒喝：“天沁狐族，壞我殿大計，我殿必然不會罷休，你們……”
“聒噪。”
話剛說到一半，劍尊身後突然響起一個厚重的聲音。
“誰?！！”
劍尊大驚，剛欲回身，一隻拳頭重重落在他後背，強大的力量直擊五髒六腑，硬生生將他擊飛數千米。
對此，不遠處的袁空幾人瞳孔一縮。
牛天扯了扯嘴角，“這天沁狐族的拳頭……真特麽帶勁。”
此時，來人身形顯露，麵色冰冷，一身寒霜甲胄，氣息雖為九品，但方才那一拳的力量卻讓袁空都感到壓力。
一拳擊飛劍尊，那人揮手爆發妖力，天地間溫度驟降，淡淡道：“保護淩塵退遠些，這場鬧劇結束了。”
話音剛落，遠處浮空的藤蔓球迅速結冰，下一刻砰的一聲炸裂，露出了裏麵昏迷不醒的淩塵。
看著那張熟悉的臉，旁邊的蘇哲一臉驚歎，咋舌道：“嘖嘖，這小子活脫脫一個怪胎，難怪我雪狐玉都震炸了他都沒反應，居然和一群大妖打架，老姐你說……”
話沒說完，高冷的蘇晗雪看了他一眼，抓上淩塵就飛向地麵。
“誒，我還沒說完呢，你輕點，淩塵現在可經不住抖。”蘇哲背後模糊的雙翼輕顫，連忙追上去。
與此同時，遠處，無人牽製的藤垣目光一閃，可還沒等他動身，四麵八方一道道強勁妖術襲來，赫然都是大妖的攻擊。
轟隆隆！！！！！
妖術炸裂的巨響此起彼伏，隨著天沁狐族的入場，野心家們陷入了絕對的劣勢。
“不！！！”
忽然，一聲淒厲大吼響起。
百裏之外，一隻巨大的風鵬騰空而起，神色驚恐，高聲道：“不要殺我，我願臣服，蘇嶽妖王，風鵬族願意臣服，我知道天妖殿的計劃，我可以……”
轟轟轟。
下一秒，沒等它振翅高飛，十道巨大的寒冰柱從天而降，化作牢籠將它禁錮。
緊接著，十道氣息強大的身形踏空而起，領頭的老者須發飄揚，低喝一聲：“殺！”
瞬息間，遮天蔽日的巨型冰刺如隕石墜落。
砰砰砰……
令眾妖膽寒的一幕出現，冰刺炸裂的聲音混雜著鵬流域吃痛的怒吼和詛咒，前後不過半分鍾，本就重傷的鵬流域發出最後一聲慘叫……
風鵬族族長，九品鵬流域——隕落！
就在這時，戰場邊緣氣息不斷下降的鏡老仰頭大笑，“哈哈哈，天妖殿，老夫倒要看看，你們有多少九品來支撐野心，幻身靈鏡——碎！！！”
“該死的，瘋子！”
鏡老對麵，蜂柒臉色大變。
“哢哢哢～～～～”
空間化作鏡麵，鏡麵倒映鏡老化身，而後盡數炸裂，妖力包裹無數碎片衝擊周遭，蜂柒暴喝，集結全身妖力防禦。
嘭！
突然間，無數鏡麵碎片中，一隻毒蜂玩兒命衝出，剛出現就厲聲道：“開！！”
妖血灑落長空，一塊青色竹片飛出，下一刻印在虛空，一個指尖大小的空間通道出現。
“混蛋，你要逃?！”
“蜂柒你敢！”
“……”
頓時，一個個怒斥聲震耳欲聾。
可是麵對這些恨不得殺了自己的聲音，蜂柒咬牙切齒，“老子不玩兒了，一群瘋子，不要命的瘋子！”
說完，蜂柒一下子鑽入通道消失。
同一時間，鏡老從半空墜落，氣息從八品巔峰一路跌落至七品，幾乎跌出大妖之境。
盡管幾近油盡燈枯的地步，鏡老卻在笑，囈語道：“現在，看看還有誰敢說老頭子老?”
……
僵持的戰局，從蜂柒逃離的那一刻發生了劇變，這一逃，如同一枚種子，在雙方心底種下了截然不同的幼芽。
嘭！
突如其來的一聲悶響，令所有人側目。
“巫蒙！！！”
青墨淵怒喝，飛身後退的同時極力施展妖術，他的胸前有一個血手印，那些血跡無法被抹除，正試圖侵入他體內，完成一個必成的封印。
巫蒙見青墨淵迅速逃出自己的追擊範圍，咳血道：“唉，本源都燒了大半了，這老頭……壞我好事。”
同一時間。
另一處戰區，斑嘯極轉身就跑，都顧不得妖術炸到身上，因為那六位八品守軍居然想靠著自爆殺了他。
瘋了！
萬妖學院這些人真的瘋了！！
“吼！”
“吼！”
“吼！”
陡然，三聲獸吼接連炸響。
一頭炎獅、一頭飛虎、一頭青豹，三道光影合一衝擊，穆天海驚詫，連忙閃避，可令他沒想到的是，這道攻擊居然鎖定了他，不斷折轉追擊。
不僅如此，象嶽強攻藍魔和墓天機二人，藍隕纏住穆陵無法脫身，白啟天放手搏殺影，袁空幾人更是合力壓製了身為半步妖王的劍尊……
逆風局，瞬間翻盤！
“斬！”
突然，蒼穹上傳來一聲曆喝。
“快散開！！！”
古方明三人驚退，可還沒等有所動作，四周空氣被一股凜冽寒氣凍結，一道恐怖的妖力竟試圖將他們三人留在原地。
“妄想！”
青凰怒喝，一股青色毒煙飛速侵蝕寒氣。
蘇嶽掃了一眼，一邊禁錮三大妖王，一邊騰出一隻手，重重拍出。
轟隆。
寒冰集結，千米冰掌遮天鎮壓。
“嘩！”
同一時間，一道粉碎了空間、妖力、空氣的刀芒當頭落下。
“不！！！！！！”
一瞬間，古方明三人慌了，一股死亡的氣息籠罩在頭頂。
難以想象，四大妖王聯手，居然依舊被蘇嶽和封玄院長壓製了，徹底壓製，毫無還手之力！！
“嗡。”
寒氣和刀光各占半邊天空，萬眾矚目，今日一旦出現王隕，這場戰爭的意義就……
“唉，封玄，你還是這麽固執。”
忽然，一個稚嫩的歎息聲在每一個人耳邊響起。
下一刻，那能摧毀一切的刀光仿佛斬入了時光長河，其內的力量飛速消磨。
“時！”
封玄院長目光一凜，剛要再次出刀，一股陌生寒氣憑空浮現，將消磨了大半力量的刀光冰封、粉碎。
“嗯?”
蘇嶽挑眉，“在我麵前玩兒冰?”
說完，手指輕點虛空，正要運轉妖力，一個聲音傳來：“且慢，蘇嶽妖王，我殿無意和天沁狐族起爭端。”
話音剛落，不遠處空間一陣蠕動，兩道身影一前一後走出。
領頭的身影形如孩童，臉上帶著和長相不符的淡笑，周遭時光不顯，一切力量在近身一米處自動消散。
另一道身影寒氣逼人，是個中年男子，左手輕抬，上麵三枚冰晶緩緩旋轉。
兩人一出現，古方明三人頓時大喜，救兵來了！
“哦?”
蘇嶽眼睛一眯，根本不管那個寒冰妖王，直言道：“無意爭端?天妖殿不是無法無天嗎?時，不狂了?”
“蘇嶽，你啊！”
孩童模樣的時搖頭一笑，“連你們都出世了，看樣子這個時代真的要變天了。”
“天縱使要變，也由不得你來做主！”封玄院長聲音冰冷。
“無妨，時代的更迭，總會有人來攪動妖族這條河，不是我，也會是你。”時一臉淡然。
“所以?”蘇嶽眼睛微眯。
“停手吧！今日的戰鬥，到此為止。”時說道。
“……”
此話一出，四方寂靜。
到此為止?
那這無數的死傷怎麽算?
破滅了一半的萬妖空間如何算?
“看樣子，你們沒誠意啊！”蘇嶽語氣一冷，“雪狐衛。”
“在！”
下方，三千雪狐衛蓄勢待發。
而在頭頂，雪山虛影幾近凝實，其上道道持槍身影嚴陣以待。
同時，整個萬妖空間忽然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加持，一層層空間折疊，封玄院長飛身而起，以自身恐怖實力強行加固並封鎖了空間。
一時間，所有人屏息。
八大妖王對峙，萬年來第一次！
可是，就在這時，時的眼中驟然出現一個時鍾，時鍾倒轉，被封印的空間頓時出現了混亂。
“嗡！”
空間微顫，雖然隻是萬分之一秒，但封玄院長和蘇嶽的臉色同時變化，猛的回頭。
“呼～”
風聲起，一個聲音淡淡道：“兩位，既無結果，又何必非要兩敗俱傷?”
數十裏遠處，一個氣質陰翳的男子邁步走出空間，同時數枚鋼針無聲無息浮現在學院諸強腦後。
第九位妖王，出現！
“……”
這一刻，蘇嶽眼神駭人，可卻沒再多言。
封玄院長握緊手中無刃，良久，轉頭看向麵帶笑容的時，沉聲道：“為了我萬妖空間，出動七位妖王，天妖殿好大的手段，萬妖此仇，必報！”
時目光微凝，隨後歎道：“頑固不化。”
說著，時看向下方，微微搖頭，藍魔、墓天機、穆陵等等，幾乎都沒了繼續戰鬥的意誌，從蜂柒逃離的那一刻起，他們就敗得很徹底了。
很難想象，從開始便一路牽著萬妖空間諸強走的天妖殿，居然失敗了！
贏了整場戰爭，卻在最後一分鍾，被翻盤……
“淩塵。”
時目光一轉，看到了地麵上某個角落裏昏迷的淩塵。
如果沒有他，天妖殿的計劃不會有這麽多變故，萬妖界源隻會是囊中之物。
下方，蘇晗雪和喋喋不休的蘇哲臉色一變，當即擋在淩塵身前，而時也隻是看了一眼，便說道：“諸位，再會了！”
語罷，周遭時光動蕩。
封玄院長看了一眼眾人腦後的鋼針，空間封鎖緩緩解除。
“嗡嗡嗡～～～～”
封鎖解除，頓時有一個個空間通道的光芒在四麵八方亮起，赫然是從各方趕來支援學院的援軍。
“走！”
墓天機低喝，一步後退，身後一條臨時的空間通道開啟。
藍魔神色陰沉，“象嶽，你們等著！”
“隨時恭候。”
象嶽眼中殺氣凜冽，他可沒有不殺女人的規矩。
另一邊，半殘的劍尊氣喘籲籲，死死盯著一人，低吼道：“你是誰?”
“雪狐衛將主，古靳！”
“本座記住你了。”劍尊目光如劍，隨即一步退入空間通道。
袁空見狀鐵棍一揮，“雜碎，給爺爺記好了，先前說過，必殺你！”
“哼，這個時代，本座會讓金靈聖猴從妖族除名！”
話落，傷勢極重的劍尊消失。
同一時間，穆陵、影、藤垣、青墨淵等人紛紛踏入空間通道。
“嘩～～～”
下一刻，下方地麵出現數麵巨大的空間門戶，所有入侵的中三品飛速撤離。
沒人追擊，甚至有人隻是看著敵人離開，雙眼一黑就昏了過去。
畢竟所有還活著的人，都是從數倍於自己的敵軍中殺出的血路，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
太累了！
很快，來勢洶洶的天妖殿眾妖盡數退去。
“嗡。”
諸強腦後鋼針消失，那位陰翳妖王身形隨之消散，古方明和青凰等人縱有不甘，但還是離開了。
如果時沒有及時趕到，他們四人絕對不是蘇嶽和封玄院長的對手。
等自己人都離開了，時融身於空間夾層中，目光穿過一切，落在淩塵身上，問道：“封玄，你說……他會是這個時代的選擇嗎?”
“滾！”
封玄院長目光狠厲，一聲低喝，時所在的空間炸裂。
可盡管身形消失，時最後一句話卻傳了出來，“時光鏡，我有大用，等淩塵醒了可以給他說一聲，我願意用其他十二妖兵換取。”
話落，世界安靜。
沒有歡呼，就連呼吸聲都被所有人壓得很低很低。
蘇嶽負手看向下方，雙眉微皺，一言不發，這裏的慘狀令他這位殺神也為之動容。
同樣的，封玄院長渾濁的眸子裏帶著晶瑩。
這位慈祥老人的目光在一道道身影上掃過，每移動一次，那泛紅的眼皮都會隨之跳動一次。
“少了……好多人。”
封玄院長呢喃，兩行濁淚輕輕滴落。
蘇嶽沉聲，“封玄前輩……”
“古謨……井越……雲暮……”
一個個名字從院長口中念出，盡管蘇嶽不認識他們，但院長語氣中的悲慟卻是那樣明顯。
此刻，萬物無聲。
象嶽深吸一口氣，卻在閉目的瞬間落淚，原本學院擁有中三品老師237人，大妖級老師60幾人，而如今所剩……不足80人！
此外，巫蒙、鏡老本源與妖靈殘缺，境界跌至七品，石溟聖重傷，幾乎難以維持九品戰力。
不隻是學院！
墮妖鎮十七位妖主，除袁空和牛天兩位大妖主外，十五位妖主共戰死九人，其中就有鬧著要喝酒的鼠三等人，而中三品死傷達數百。
還有白狼族，白啟天重傷，白靈虞昏迷，其他趕來支援的白狼族人死傷殆盡……
悲慟的氣息，轉瞬間覆蓋天地，雪山隱去，烏雲遮掩天空，淅瀝瀝的小雨很快就變成了瓢潑大雨。
雨水混雜著血水，流淌在這片滿目瘡痍的大地上。
今日發生的一切都如同一場夢，突如其來的戰爭，恍惚間便醒了、停了。
……
大雨之下，一道道疲倦的身影倒地就睡。
某處廢墟上。
兩道身影背靠背坐著，其中一人望著天空，道：“你說，那小子醒過來，能接受嗎?”
“身為老師，你真的很沒用！”
“我沒用?有意思，如果不是我救你，你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有用?有用他還會承受這麽多嗎?”
“……”
“不說話了?你以為不說話就……”
“或許這次你說對了，我真的沒用，才接手萬妖衛，他們就隻剩下幾人了，還有飛流、飛瞿、明樂、洪獵……”
聲音，愈發微弱。
紅炎一怔，她已經習慣和星瑾洛鬥嘴了，可忽然間，她發現星瑾洛像是變了一個人，那個曾經“冷酷無情”的殺手……不見了。
大雨下，星瑾洛將頭埋在膝蓋裏。
紅炎一言不發，片刻後，指間一枚指環輕閃紅光，一柄勾勒著山水畫麵的油紙傘出現。
輕輕撐開，傘麵高過頭頂，朝身後那人微微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