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一切寧靜卻被賀青峰一聲:“賢侄。”打破。賀青峰滿臉笑意,略帶疼愛地招呼道:“哎呀,賢侄剛才舞劍的英姿頗具乃父當年之風啊!雖然招式銜接猶顯稚嫩,但是假以時日必將在我王兄功力之上啊!”王海龍收劍入鞘,聽得賀青峰誇讚恍惚之間竟然察覺不出他是出於安慰還是真心肯定自己的功力。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江湖人心險惡,正如財不外露的道理。王海龍跨步向亭子裏走去,賀青峰迎上來親切地為他撣去身上的飛雪,又招呼身邊侍應為王海龍披上一件黑色的貂皮披風。而賀思瑤的臉上卻是滿心的高興,笑嘻嘻地說:“王哥哥果然是劍術高手,小女子雖不懂武功,但也看得出來王哥哥的武功卻也是極好的!”


    “爹爹,女兒這裏有個不情之請,望爹爹答允。”賀思瑤收起笑容認真地說道。


    “哦?”賀青峰轉過身,驚奇地看著賀思瑤的小臉,又慈祥地笑開了,用手拍了拍她的小臉:“除了去京都不行,你看現在這場大雪還不知道要下到什麽時候……”


    “哎呀,爹爹,當然不是這個了。”賀思瑤佯裝嗔怒地撒嬌道。“你能不能讓王哥哥教我兩套劍法?”


    “好你個鬼靈精!嗬嗬!你呀!”賀青峰還以為是什麽事呢,聽完這個不由得開心一笑,這個讓他愛得恨不起來的閨女啊!這鬼主意比天上的星星還要多,今天要這個明天要那個。賀青峰看向王海龍詢問道:“兩套?哎呀,賢侄你看思瑤這小人精可真是被我們寵壞了,可當真是貪心啊!依我看啊賢侄你不如這樣,你就稍稍教她兩招算了,女孩子嘛!多以刺繡女紅為主,整天耍刀弄劍的這哪像個莊園千金呢!這來日到了出閣的年齡可怎麽嫁人呢?還不把這未來的夫婿揍的鼻青臉腫啊?”


    “這又如何呢?能配的上做咱們玄銘山莊賀家的人,要麽武功勝於我,要麽聰明才智勝於我,否則他怎麽有資格進我們賀家的大門?你說是不是呀,爹爹!”賀思瑤一臉認真的微笑著說道。


    正當王海龍笑笑不知如何回應的時候,一陣爽朗的笑聲傳了過來。王海龍正要施禮,但隻見一位衣著華貴,滿頭珠飾的明豔婦人踏著雪光款款走來:“老爺原來你在這裏啊,讓蓉蓉好找啊!不知有貴客到此,不曾遠迎,還望海涵!”賀青峰上前一步,握住那明豔婦人的手向王海龍介紹道:“賢侄,這是我第五房夫人蘇錦蓉。夫人,這是我故友也是世交王成陽次子王海龍,王公子。”


    王海龍連忙躬身行禮:“見過夫人!”他心中暗自感歎,這位夫人真是美豔動人,氣質高雅,讓人不禁為之傾倒。


    蘇錦蓉微笑著點了點頭,上前扶了扶王海龍:“可是當年名滿江湖的王成陽的公子?今日一見,果然是少年雄姿英發啊!”


    蘇錦蓉稍移玉步又挽住賀青峰說道:“我家老爺之前可是經常提起和他的故交往事,隻可惜我在這莊園之中無緣親見,這下可好了,又見故友之子,我家老爺素來熱愛招待武林同道,王公子可不要見外,在莊園之中呢,就當是在自己家中,可不要生疏了才好呢!”


    王海龍恭敬地回應道:“多謝夫人關心,家父也常跟我提及與賀伯父的交情,此次前來也是想探望一下賀伯父,沒想到還能見到夫人您。”


    蘇錦蓉溫和地笑道:“嗬嗬,難得你們這些年輕人現在還記得我們這些老朽。以後有時間可以多來莊園走動,我和我們家老爺隨時歡迎王公子的到來。”說著,她又輕輕拍了拍王海龍的手,表示親切。


    賀青峰也笑著說:“是啊,王賢侄,以後要常來常往才好。”王海龍連忙點頭稱是,心中對這位熱情好客的夫人和賀青峰充滿了好感。


    隨後,蘇錦蓉邀請他們一同前往客廳用茶,並繼續聊起了一些往事和江湖見聞。整個場麵顯得十分融洽和諧。


    蘇錦蓉微笑著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好奇和讚賞,抬手舉杯道:“哦,原來是當年翎劍王公之後,那公子也一定得到家父王成陽的劍法真傳了,隻是我一直無緣得見家父當年用劍的颯爽英姿,深以為憾,幸得今日得見王公子,果然氣度不凡,這百聞不如一見,果然如此。”


    王海龍謙遜地說道:“夫人過譽了,海龍隻是一介武夫,不敢當此讚譽。能得見夫人芳容,實乃三生有幸。”他的言辭誠懇而得體,顯示出良好的教養和風度。


    賀青峰看著兩人的互動,滿意地點點頭:“好了,你們也別站著說話了,快進屋吧。外麵天寒地凍的,可別著涼了。”說完,他拉著蘇錦蓉的手,一同走進屋內。


    王海龍跟在後麵,心中感慨萬分。賀府的奢華和大氣讓他大開眼界,而賀青峰對他的熱情款待更是讓他感到受寵若驚。他知道,這次拜訪對於自己來說意義非凡,或許會給他帶來意想不到的機遇和收獲。蘇錦蓉的聲音清脆悅耳,如同黃鶯出穀,令人陶醉。有這樣識大體又體貼入微的夫人,難怪賀青峰不顧其它四位夫人極力反對也要娶她進門,可當真應了那句話,真的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呢!這時,蘇錦蓉見時辰已經接近中午,就施了一禮道:“老爺和王公子且稍候,蓉蓉這就去安排午餐。”賀青峰點了點頭,蘇錦蓉轉身向長廊走去。


    “這位夫人可是你的母親麽?”王海龍問道。賀思瑤古靈精怪地轉了轉眼珠笑道:“她才不是呢?我是爹爹的大夫人的女兒,我的母親比她好看多了!”這話倒是不假,賀青峰的原配夫人賀林氏本是騎尉軍前鋒林紹雄之女林秋如,出身將門氣質自然比平素的小家碧玉亦或是大家閨秀要英氣十分。隻是這賀青峰何等本事竟娶到將門之女?這一切都與賀青峰之父賀玄英有關,賀玄英不僅是一位劍術高手,還是一位鑄劍大師和冷兵器製造天才。因此,朝廷對他十分重視,並有意培養他。事實上,軍中八九成的武器都是由玄銘山莊製造的。然而,盡管如此,賀玄英仍然保持著一貫的低調作風。他深知當今皇帝絕頂聰明,但同時也非常多疑。所以,每次與朝廷往來時,他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他深知如有不慎,將會給玄銘山莊帶來株連九族的滅門大禍。武林人士都知道,就算是劍莊裏最普通的牛毛箭,也能讓他們心驚膽戰。傳說中,被這種箭射中後無藥可救,隻能等待死亡降臨,而這個發作的整個過程極其痛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痛入骨髓,癢入肌理,讓人無法忍受。更可怕的是,到後期受害者會不受控製的去抓撓自己的患處,直到筋斷甲脫,體無完膚,受害者死後的樣子慘不忍睹。他的弟子好奇地問賀玄英為何要研發如此殘忍的殺人武器,他隻說了一句:“因為當今世道並不安寧。北方的夏椋國虎視眈眈,南方的剞刀國蠢蠢欲動,東邊的倭日國磨刀霍霍,西邊的鷹鷲國不甘示弱。如果他們想趁機侵略我們的土地,你們願意坐以待斃嗎?”賀玄英的話讓所有人沉默不語。他繼續說道:“我就是要用這樣的武器震懾他們,讓敵人不敢輕易侵犯我國領土,對我國俯首帖耳。隻要他們敢來,我保證莊中的億萬支牛毛箭一定能讓他們付出代價!”說完這句話,賀玄英猛然將手中的酒杯捏碎,而手上一個傷口都沒有。賀玄英之所以有這樣的底氣完全是因為家中有一位慧絕古今的夫人,也與賀玄英一道主持莊中事務,更難得的是她根據家中所藏典籍裏的方法改進了生產牛毛箭的機器,使得產能翻倍,之前一個時辰隻能生產一萬羽,而改進之後一個時辰居然能生產一百一十萬羽!這整整翻了一百倍的產能,讓賀玄英喜出望外!同時打包機的經過改良性能也得到相應的提高,無論前麵機器生產多少,打包機都能如約包裝完畢。賀玄英不禁感歎,得妻如此,何其有幸啊!


    當賀玄英帶著當年隻有十六歲的賀青峰,去林府交付昔年訂下的兩百萬羽牛毛箭時。得知玄銘山莊隻用了三個時辰,就完成了原本需要兩年才能完成的訂單量。林將軍與賀玄英、賀青峰父子交談之時,少年英氣的賀青峰被林家大小姐林夢媛一眼相中了。林夢媛當即就找了林母吐露了心聲,說嫁人當嫁賀青峰。林母告訴了林父女兒的心意,好在兩家都是多年的合作夥伴,知根知底。林父也知道女大不中留,問了夫人的看法。哪知道林夫人毛林氏對賀青峰也相當滿意,就同意了二人的婚事。毛林氏把自己的嫁妝中的一本製造典籍當做賀禮一道給了賀青峰,至於後來林夢媛根據其中的秘術發明了能連發的弩弓也是後話了。原本林父計劃是三年造出兩百萬羽已經很不錯了,哪知道賀玄英竟提前交付,這是林父沒有想到的。


    然而,命運總是無常,可憐天妒紅顏,林夢媛在她37歲的時候因病早早離開人世了。這突如其來的噩耗如晴天霹靂般擊中了賀青峰的心,他悲痛欲絕,淚水像決堤的洪水一般湧出。失去愛侶的痛苦如影隨形,讓他幾乎無法承受。更令他感到無力的是,他還要麵對仍處於妙齡的女兒,如何向她解釋這一切?如何幫助她走出母親離去的陰影?賀青峰陷入了深深的痛苦和迷茫之中。而林夢媛在她離世之前好像就預感到自己將不久於人間,一直在加班加點的縫製香囊。哪怕是已經是夜色深沉,還是在昏黃的燭光裏辛勤的縫製。直到她躺在床上,身體已經無法動彈,呼吸也變得微弱而艱難,仿佛隨時都可能停止。這時,她才揮手讓周圍的人離開房間,隻剩下賀青峰一個人陪在床邊。然後,她緊緊握住賀青峰的手,眼中流露出無盡的愛戀和不舍。她用微弱的聲音對賀青峰說:“夫君啊,你我相守十餘載,早已心心相印,彼此相通心意,我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但我有一件事必須告訴你,我為你縫製的十個錦囊,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打開,若是遇到我林家麵臨滅頂之災或者玄銘山莊麵臨破家之禍才能打開,危機就能解除。夫君切記,夢媛先去了,夫君且善自珍重。”


    說完這些,林夢媛安詳的閉上了眼睛。而賀思瑤的樣貌跟林夢媛卻越來越像,甚至說話的聲音和爽朗的笑聲一如她的母親般親切和美。


    時間已過子夜時分,王海龍正在睡夢中的時候忽然感覺小腹中一陣絞痛!王海龍心驚,不好這是要出恭。可是今天或許是下人疏忽居然忘了給自己準備恭桶了,無奈隻好起床向最近的廁所走去。一出門,王海龍抬頭看見雪霽初晴的天上掛著一輪圓圓的明月,將剛剛下過雪的大地照的一片銀白。本來王海龍出門之時已經用火折子點燃了一個燈籠,見院裏一片明亮就將燈籠熄滅迎著月光和月光向廁所走去。王海龍一番暢快的將肚中之物排泄幹淨,就匆匆向自己房間走去。這深宅大院白天還好點,到了晚上就有點難以辨別識路。王海龍迷迷糊糊走到一個窗前,聽得屋內有一男一女在咯咯談笑風生。正當王海龍要離開之時,一陣對話飄進他的耳中。


    “爹爹,你還要女兒裝多久啊?女兒不想再去討好那個呆瓜了!”這女子的聲音聽著耳熟的很,難不成是?


    “乖女兒,你要有點耐心嘛!我讓你去接近他隻是為了試試他是不是真的會全套的翎劍劍法,你也看到了,他真的是不會。這我就放心了,要不然我們玄銘山莊的獨門劍法在江湖上又多一個對手!”男子聲音中帶著些許得意,些許遺憾,更多的則是輕蔑。


    王海龍心中一驚,心道:“幸虧自己沒有把全套翎劍劍法使出來,不然被他看出來,自己可不就被他學會以後就除去以絕後患了!”他深知這全套劍法的確是自己早已爛熟於心,但畢竟是初學而來,許多招式也隻是學了個照貓畫虎,即使是後來日漸熟練也不敢掉以輕心。


    回想起小時候,從五歲開始,王成陽就一招一式地手把手教自己家傳劍法,那時候自己還小,對劍法的很多招式都不理解更談不上熟練掌握了。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他逐漸領悟到了其中的奧妙,對劍法的運用也越發得心應手。如今,這套劍法已經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腦海裏,成為了他的一部分。


    在王家,王成陽一直都是大家公認的劍術高手,而他的兒子王海峰更是天賦異稟,繼承了父親的衣缽。不過,王海龍心裏清楚,雖然哥哥王海峰的劍法招式或許拘泥於傳統,但論及劍法精髓,哥哥卻遠不及自己。王成陽也曾評價說,海龍的劍法身形靈動,一招一式莫不在散發著飄逸靈動的颯爽英姿,而海峰則更注重劍法的招式準確度,說是刺出命中目標人的肩膀絕不會刺中目標人的胸膛,沒有絲毫猶豫,取人性命猶如探囊取物。這種差異使得兩人在劍法上各有千秋,但王海龍始終覺得,自己的劍法更具特色,殺傷力和製敵力量絲毫不比哥哥弱於下風。


    “爹爹,那我們還留這個呆瓜在我們這裏幹嘛?幹脆明天找個由頭讓他走人不就行了,您難道忍心讓女兒繼續麵對那個呆瓜嗎?”女子氣咻咻的,語氣帶著一絲不滿和焦急,她的心中充滿不悅,似乎對父親的決定感到困惑和不解。


    “還有,我跟他的指腹為婚的約定就此取消。”女子堅定地補充道,語氣中充滿著堅決的光芒。她顯然不願意再與那個被稱為呆瓜的人有任何關聯,希望能夠擺脫這段婚約。


    “好,好,好,我的乖女兒,明天爹爹就找個由頭跟他說,天也不早了,你早點歇息吧?爹爹告退了。”男子說完小心翼翼的打開門,王海龍看見那男子居然是賀青峰!賀青峰見王海龍正站在門前,不由得大吃一驚:“王……王賢侄!你什麽時候來的!”


    “爹爹,你在亂說什麽啊?什麽王賢侄?”女子有些慌張地走出來,她居然是賀思瑤!賀思瑤看著賀青峰一邊說話,一邊整理著自己的衣物。賀思瑤慢慢地從屋內走了出來。當賀思瑤看到王海龍時,心中不禁一驚,但很快便恢複了鎮定。她語氣冰冷地說:“爹爹,你看呀,我一直以為王哥哥是個正人君子呢,哪知道啊!這人心隔肚皮,他居然聽女兒的牆角!爹爹你可要為女兒做主啊!”說完,賀思瑤委屈地看著賀青峰,眼中充滿了淚水。


    “這……王賢侄你聽我解釋,剛才啊,我跟思瑤在開玩笑呢!”賀青峰的語氣中有些慌亂,想辦法狡辯一下。


    “王海龍,既然你都聽到了,我也不瞞你了,攤牌了。”賀思瑤擦了擦眼淚說道。


    “思瑤,我的乖乖寶貝女兒啊!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啊!王賢侄,你不要跟她一般見識,小孩子嘛偶爾鬧鬧脾氣,或許明天就好了。”賀青峰一把摟過賀思瑤的腦袋,輕輕拍打她的後背。賀思瑤顯然不想給他機會,掙脫了爹爹的懷抱,認真的說“爹爹,他都聽到了,還有什麽好隱瞞的呢?這次把話一次性說清楚也好,免得來日再起糾葛!我告訴你吧,從我故意搶你的劍那一刻起,這一切都是算計好的,隻是可笑你還真以為本小姐對你有些許真心呢?一點都沒有,你最好識相一點,明天趕緊離開我家,我再也不想見到你,爹爹,送客!女兒累了需要早點休息!”


    賀思瑤似乎聽不到賀青峰的呼喊,頭也不回地轉身向屋內走去。她的步伐堅定而決絕,仿佛已經做出了某種決定,不再回頭。賀青峰在後麵焦急地千呼萬喚。


    與此同時,王海龍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他的眼神充滿了疑惑和迷茫,似乎對賀思瑤的突然離去感到困惑不解明明是賀思瑤和賀青峰有錯在先,自己還沒計較他們兩個卻忽然發作。然而,當他抬頭望向天空時,發現天空再次被陰雲籠罩,變得陰沉昏暗,一場暴風雪正在醞釀當中。


    王海龍施了一禮,說到:“小侄多謝賀叔多日以來對我的照顧,多留無意,就此拜別。”王海龍轉身向自己房間走去,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戴上鬥笠,披上自己帶來的披風。當王海龍走出房門,賀青峰正欲開口挽留,卻張大了嘴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王海峰向大門走去,忽而北風大作,雪片像是白色的蝴蝶在風中飛舞著飄向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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