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如血,殘陽的餘暉灑落在大地之上,將天邊染成一片濃烈的赤色,仿若大地滲出的鮮血,觸目驚心而又帶著幾分淒美。遠山如黛,連綿起伏的山巒在這暮靄沉沉中,呈現出青黑色的輪廓,像是一幅淡雅的水墨畫,靜謐而悠遠。一條羊腸小道蜿蜒於這片山水之間,在夕陽的映照下,更顯寂寥。徐京真卿靜靜地站在小道旁,神色凝重地送自己的好友玄澤沐陽乘車回京都。


    微風輕輕拂過,撩動著他們的衣袂。“沐陽兄,這一次回京乃是國王下詔召回,此事絕非尋常,其中定有諸多利害關係,沐陽兄可要慎之又慎,仔細應對,弟在這裏翹首以盼,等你平安歸來。”徐京真卿麵容端莊,施了一禮,目光中滿是關切與擔憂,語調誠摯地說道。


    玄澤沐陽微微抬起頭,望著天邊那如血的殘陽,苦笑了一下,自嘲道:“你我相識雖隻數月,卻感覺仿佛已經認識了許久許久,情誼深厚自是不必言說。可如今我奉詔回京都,前來送我的竟然唯有你真卿弟弟一人,唉,想我玄澤沐陽在這世間行走多年,卻落得如此境地,當真是我人緣不佳,在他人眼中無足輕重啊!”那笑容裏透著幾分苦澀與無奈,聲音在這寂靜的小道上回蕩,更顯淒涼。徐京真卿聽聞這句話,嘴角也勉強扯出一絲笑意,隻是那笑容裏帶著些許尷尬與同情,嘴唇微微動了動,卻終究不知道該如何回應。畢竟,人心隔肚皮,在這紛繁複雜的世間,看清一個人,或許隻需要經曆一件事或者寥寥數件事便足夠,然而想要真正看清這人世的冷暖、人心的複雜與多變,卻需要耗費一生的漫長光景,其中滋味,又豈是三言兩語能夠說清道明的呢?


    徐京真卿靜靜地佇立在原地,目光緊緊追隨著沐陽哥哥的身影,看著他一步一步登上那略顯陳舊的馬車。車門緩緩關閉,似是隔開了兩個不同的世界。隨後,徐京真卿緩緩抬起手,在空中輕輕揮動,那手臂揮動的幅度不大,卻飽含著他對友人深深的不舍與牽掛。馬車在車夫的一聲吆喝下,如同一匹脫韁的野馬,又仿若離弦之箭一般,瞬間向著遠方疾馳而去。馬蹄揚起,在幹燥的道路上踏出陣陣沉悶的聲響,帶起的塵土如同一片黃色的煙霧,在風中肆意地飛揚、盤旋,逐漸模糊了馬車遠去的背影,也迷蒙了徐京真卿的雙眼。


    良久,徐京真卿才緩緩收回視線,喃喃自語道:“你說,我的下場會不會和沐陽哥哥一樣呢?”他的聲音很輕很輕,像是怕被旁人聽見,又像是在這空曠之地,唯有如此輕聲,才能聽見自己內心深處的不安。那語調,像是在詢問身邊的人,可眼神卻空洞地望著前方,更像是在叩問自己的靈魂。


    身旁的小兵聽到這話,趕忙上前一步,微微弓著身子,神色恭敬而又小心翼翼地說道:“將軍多慮了。玄澤副將乃是擅自行動去追窮寇,此般行徑打亂了原本精心部署的作戰計劃。大將軍對他施以這般懲罰,實則已是法外開恩了。若不是他在朝中尚有親人為官,依軍法處置,早就被就地正法了,又怎會還留他性命活到如今?此次被國王下詔回京,也不過是機緣巧合趕巧罷了。”小兵頓了頓,微微抬起頭,偷偷覷了一眼徐京真卿的臉色,接著道:“這許與不許之間,說到底,還不是大將軍一句話的事。軍中上下,皆仰仗大將軍之令,將軍您與玄澤副將不同,您向來行事沉穩,嚴守軍紀,定不會落得如此境地。


    正當徐京真卿沉浸於對自身前途的重重憂慮之中,千頭萬緒如亂麻般纏繞心間,讓他一時難以自拔時,突然,一陣尖銳而急促的敵軍進犯警戒號角聲,如同一把利刃劃破了寂靜的長空,遠遠地傳了過來。那號角聲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穿透力,在空曠的原野上回蕩不息,仿佛是死神的召喚。


    徐京真卿原本略顯迷茫的眼神瞬間一凜,猶如寒星乍現,那裏麵的憂慮瞬間被冷峻與警覺所取代。他幾乎沒有絲毫猶豫,抬手果斷地對小兵吩咐道:“快把戰馬牽過來,聽這號角聲,隻怕是敵軍又殺了個回馬槍!”小兵聞令,立即雙腿並攏,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隨後轉身,如離弦之箭般朝著不遠處跑去。戰馬正在那片草地上悠然地吃草,似乎並未察覺到即將到來的危機。小兵迅速地解開韁繩,牽著戰馬匆匆折返。


    徐京真卿身姿矯健,待戰馬靠近,他足尖輕點地麵,一個利落的縱身,便穩穩地越身上馬。那動作一氣嗬成,行雲流水,盡顯久經沙場的大將風範。他輕喝一聲,韁繩在手中一緊,戰馬吃痛,長嘶一聲,前蹄揚起,隨後便如狂風般奔騰而出。小兵也迅速翻身上了自己的馬匹,緊緊跟隨在徐京真卿身後。兩人在飛揚的塵土中,快馬加鞭,朝著營地飛奔而去。馬蹄聲如雷鳴般轟響,他們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遠方的硝煙與戰火氣息之中。


    徐京真卿心急如焚,狠夾馬腹,駿馬長嘶,撒開四蹄在黃塵古道上狂奔。狂風在耳邊呼嘯而過,卷帶著沙石與枯草,抽打著他的麵龐。兩側的景物如模糊的影子般飛速後退,幹枯的樹枝在風中顫抖,似在發出不安的嗚咽。


    遠方的天空被戰火熏染得一片昏暗,濃煙滾滾,如猙獰的巨獸在天空翻騰。腳下的大地也在微微顫抖,仿佛敵軍的鐵蹄已踏破山河,洶湧而來。徐京真卿的披風在身後烈烈作響,他目光如炬,直視著營地的方向,手中的韁繩因用力而指節泛白。


    小兵緊隨其後,他的馬匹口鼻噴出粗氣,濺起一路的塵土。徐京真卿顧不上被顛簸得酸痛的身軀,腦海中隻有營地的安危和即將麵臨的戰火。此時,夕陽已被硝煙遮蔽,隻餘下一片混沌與肅殺之氣,籠罩著他們奔赴戰場的道路。


    當徐京真卿風馳電掣般趕到營地時,眼前已是一片刀光劍影、喊殺震天的慘烈景象。大將軍宛如戰神降臨,身先士卒,率領著一眾弟兄們與敵軍的來犯之敵陷入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混戰。營帳在戰火中燃燒,火光衝天,映照著戰士們扭曲而堅毅的臉龐。


    徐京真卿怒目圓睜,暴喝一聲,恰似平地驚雷,那聲音穿透了戰場上的喧囂與嘈雜。他縱馬疾馳,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衝入敵陣。手中長槍緊握,槍尖在陽光的映照下閃爍著凜冽寒芒,恰似蛟龍出海,所到之處,血花飛濺。敵軍在他麵前猶如脆弱的野草,紛紛倒下,被他以一種近乎瘋狂的氣勢收割著生命。


    戰場上,箭矢如蝗蟲般漫天飛舞,帶著死亡的呼嘯,不斷有士兵中箭倒下,發出痛苦的慘叫。徐京真卿卻全然不顧,他的心中唯有戰鬥與勝利。他左挑右刺,長槍舞成一道密不透風的光影,每一次揮動都蘊含著千鈞之力,將靠近的敵軍紛紛逼退。戰馬在他的駕馭下四蹄翻飛,揚起陣陣塵土,馬蹄踏過之處,皆是一片狼藉。


    大將軍那邊同樣戰況激烈,他揮舞著大刀,刀光霍霍,每一刀落下都能斬斷敵軍的兵器與肢體,鮮血染紅了他腳下的土地。但敵軍源源不斷地湧來,似潮水般洶湧,仿佛要將他們徹底淹沒。


    徐京真卿與大將軍宛如戰場上的雙雄,彼此間的配合精妙絕倫,每一個動作都飽含著久經沙場的默契與果敢。


    此時,敵軍如洶湧的惡浪般一波又一波地撲來,喊殺聲震得大地都在顫抖。大將軍猶如鐵塔般屹立在陣前,手中大刀揮舞得虎虎生風,那大刀每一次落下,都伴隨著沉悶的撞擊聲,恰似洪鍾鳴響,敵軍的頭顱與肢體在這強力的揮砍之下,如破敗的布娃娃般四處飛濺。鮮血如噴泉般染紅了周圍的土地,空氣中彌漫著濃烈刺鼻的血腥氣息。


    徐京真卿則如靈動的獵豹,在敵軍陣中左衝右突。他的長槍似蛟龍出海,寒光閃爍間,槍尖所過之處,敵軍的甲胄如薄紙般被輕易洞穿,帶出一串串血花。他時而高高躍起,借著戰馬的衝勢,將長槍全力刺出,那氣勢仿佛能穿透蒼穹;時而俯低身姿,長槍貼地橫掃,如秋風掃落葉般,將靠近的敵軍紛紛絆倒。


    當大將軍被一群敵軍的精銳鐵騎重重圍困時,形勢岌岌可危。徐京真卿見狀,雙眼瞬間通紅,發出一聲震天動地的怒吼,那聲音仿佛能撕裂敵軍的膽魄。他猛踢馬腹,戰馬長嘶一聲,風馳電掣般衝向敵陣。長槍在他手中飛速旋轉,形成一道銀色的旋渦,所遇之敵皆被這股強大的力量彈飛出去。


    大將軍趁機奮起神威,大刀在頭頂快速盤旋,形成一片刀光的穹頂,將射來的箭矢紛紛打落。而後,他大踏步向前,大刀橫向一掃,一道耀眼的金色刀芒如閃電般射出,直直切入敵軍鐵騎的隊列之中,瞬間將數名騎士連人帶馬斬為兩段。


    徐京真卿衝入包圍圈後,與大將軍背靠背,兩人的呼吸都清晰可聞。此時,敵軍從四麵八方圍攏過來,密不透風。徐京真卿深吸一口氣,手中長槍猛地向前刺出,同時大將軍向後揮刀,兩人的攻擊形成一個完美的扇形,將靠近的敵軍擊退數步。


    緊接著,徐京真卿的長槍如靈蛇般在空中蜿蜒遊走,挑開敵軍刺來的兵器,大將軍則趁勢向前突進,大刀高高舉起,帶著千鈞之力劈下,將地麵都砸出一道深深的裂痕。敵軍被這股強大的衝擊力震得東倒西歪。


    戰鬥愈發激烈,箭矢在天空中交織成一片死亡的網,不斷有士兵倒下,發出痛苦的哀號。但徐京真卿與大將軍絲毫沒有退縮之意,他們的眼神堅定如磐石,在血與火的洗禮中,持續奮戰。每一次攻擊都伴隨著怒吼與慘叫,每一次防守都濺起一片血花。在他們的帶領下,己方士兵也個個奮勇當先,逐漸扭轉了戰局,向著勝利的曙光艱難邁進。


    “真是可惡!看我不把他們斬草除根!”徐京真卿怒發衝冠,雙眉倒豎,眼中燃燒著熊熊怒火,那眼神仿佛要將逃竄的敵軍吞噬。言罷,他猛地一夾馬腹,手中韁繩用力一甩,胯下駿馬長嘶一聲,前蹄高高揚起,瞬間如離弦之箭般朝著那潰逃的敵軍疾馳而去。


    就在此時,大將軍一個箭步上前,粗壯有力的大手如鐵鉗一般一把拉住徐京真卿的馬韁。“不要追了!小心有埋伏!”大將軍的聲音低沉而威嚴,帶著不容置疑的口吻。他濃眉緊皺,目光如炬,警惕地望著敵軍逃竄的方向,繼續說道:“這群豺狼之輩為了勝利無所不用其極,上次玄澤副將就是貪功冒進差點中了他們的埋伏。當時的場景,可謂千鈞一發,敵軍的伏兵從四麵八方湧出,將玄澤副將層層圍困。若不是我率領精銳部隊及時趕到,以雷霆萬鈞之勢衝破敵陣,恐怕他就要血染疆場了!”


    徐京真卿聽聞此言,心中大為震驚,急忙回頭看向大將軍。隻見大將軍的臉上雖依舊帶著平日的威嚴,可那眼神中卻隱隱透露出一絲關切與痛心。刹那間,徐京真卿恍然大悟,原來上次事情的真相居然是這樣的!怪不得大將軍當時不僅嚴厲斥責玄澤沐陽不遵軍隊紀律,甚至還要將他依軍法處置。這看似冷酷無情的背後,實則是大將軍對下屬深沉的關愛與殷切的期望,正所謂責之切愛之深啊!


    這時,原本被硝煙與戰火遮蔽的天邊,突然亮起一道刺目的白光。那白光仿若一道通天徹地的利刃,直直地劈開了昏暗的蒼穹,將整個戰場都映照得一片通明。光芒中,一個身影逐漸清晰起來,那身形輪廓,那舉手投足間的姿態,徐京真卿隻覺無比熟悉。


    徐京真卿的雙眼瞬間瞪得極大,眼珠子似乎都要從眼眶中蹦出,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與驚喜交加的神情。他的嘴唇微微顫抖,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哽住,半晌才艱難地從口中擠出幾個字:“王……王海龍大哥!”那聲音因為過度的激動而變得尖銳,在這剛剛經曆過慘烈戰鬥、還彌漫著血腥與硝煙氣息的戰場上,顯得格外突兀。他的身體也不由自主地微微前傾,似乎想要立刻衝向那道白光中的身影,可雙腿卻又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無法挪動分毫,隻能呆呆地望著,眼神中滿是複雜的情感與無盡的思念。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遊龍傳之魂斷敦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衢州客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衢州客並收藏遊龍傳之魂斷敦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