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隊緩緩駛入京城水域,那船隻周身裝飾著鮮明的旗幟,在日光下獵獵作響,張揚地宣告著歸來之勢。


    船靠岸時,場麵好不熱鬧,人群熙攘,氣氛熱烈。


    顧青淮與林熙禾站在船頭,映入眼簾的是蕭承淵率領著一眾朝廷官員,依照皇帝蕭禦乾的旨意,在此恭迎。


    熙禾望著眼前這陣仗,心中不禁泛起層層漣漪。


    “為何會有如此多的人前來迎接?”


    雖說事先知曉顧青淮設計此番回京聲勢浩大,讓京城上下皆知戰神顧將軍歸來,但眼前王爺攜百官相迎的場景,著實超乎她的想象。


    在她認知裏,這般陣仗,通常是立下赫赫戰功、凱旋而歸的將領才能享有的殊榮。


    顧青淮微微抬眸,目光掃過眾人,開口解釋道:“五日前,西域派遣了千人使團,氣勢洶洶地前來朝拜。他們顯然是有備而來,這幾日的比試,大皓皆是落了下風。”


    “另外,兩日前,我已派人將南詔的布防圖呈送至宮中。之前在南詔刺殺我們的人,無確鑿證據表明是蕭承淵所為,沒有徹底撕破臉皮,便留有餘地。如今蕭承淵急需我,所以才擺出這般重視的姿態。”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似是嘲諷,又似無奈,繼續說道:“他大概也清楚,我對諸多事情是知情的。不過,他自認為身處高位,長久以來睥睨天下,怎會將我等視作螻蟻的人放在眼裏,隻覺得我會為了重新獲得他的青睞,而更加忠誠、賣力地為他效命。”


    船靠岸,兩人一邊交談,一邊穩步前行。


    林熙禾知道顧青淮此刻所麵臨的巨大壓力。


    “青淮,我知道你背負著諸多壓力,但你的謀略與膽識遠勝旁人,這朝堂的局,你定能破。”


    顧青淮點漆的眸子深深看向林熙禾,隻見到道了一句:“會的。”


    船隻緩緩靠岸,穩穩地停泊在碼頭。


    林熙禾在顧青淮親衛的嚴密掩護下,悄然沒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她身形嬌小,在人群的縫隙間穿梭,目光不時回望,隻見顧青淮被一眾朝廷官員緊緊簇擁著。


    那些官員們臉上堆滿了阿諛奉承的笑容,紛紛向前與顧青淮寒暄周旋,場麵熱鬧非凡,顧青淮作為備受矚目的戰神,此刻正周旋在這官場的應酬之中。


    林熙禾在人頭攢動的碼頭上,看了一圈並未看到紀濯的身影。


    顧青淮答應過她,讓她單獨帶著親衛去接糖寶。


    今日顧青淮還要進宮麵聖,想必會忙得不可開交,無暇顧及其他。


    林熙禾整理了一下情緒,帶著親衛,腳步匆匆地直奔紀府而去。


    不多時,便來到了紀府門前。


    然而,她卻被守門的小廝攔了下來,未能順利進入府中。


    “林姑娘,紀大人還未回來。還請你晚上再來。”


    守門的小廝臉上帶著一絲冷淡,語氣中沒有絲毫讓林熙禾入府的意思。


    林熙禾心中明白,這多半是紀濯母親的意思。


    “那麻煩小哥,若是紀大人回家了,還請告知一聲,就說是林熙禾來尋過。” 林熙禾臉上掛著禮貌的微笑,輕聲說道。


    她心想,西域使團來訪,紀濯身為朝中要員,忙著接待也是情理之中,不在府裏倒也正常。


    就在她轉身準備離開之際,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她下意識地轉過頭,隻見淩霜、淩雪和莫無聲騎馬匆匆趕來。


    “姑娘!”


    馬還未完全停下,淩霜便激動地大喊起來,聲音中滿是驚喜與興奮。


    林熙禾看到他們,情緒也瞬間高漲起來,眼中閃爍著激動的淚花,小跑著迎上前去。


    淩雪和淩霜熟練地勒住韁繩,翻身下馬,此刻她們全然顧不上什麽禮儀規矩,幾步上前,緊緊地抱住了林熙禾。


    “姑娘,你終於回來了。怎麽這麽清瘦。”


    淩霜的聲音略帶哽咽,看著眼前瘦了一圈的林熙禾,心中滿是心疼。


    “你們從哪裏來的?怎麽不在紀府?” 林熙禾疑惑地問道,目光在三人臉上來回打量。


    “我與淩雪之前是住在紀府的,後來,朗風從南詔回來以後,紀大人就把我們趕了出去,而且,不準我們再見糖寶..... 奴婢們也不敢貿然行動,還好姑娘回來了。無聲都準備半夜去偷糖寶了......” 淩霜一口氣說完,臉上既委屈又無奈。


    林熙禾聞言,心中猛地一震。


    她瞬間明白,朗風從南詔回來,定然是將看到她與穆若言共乘一馬的事情告訴了紀濯,還有後來穆若言帶著她去尋朗風時,那時穆若言動作親昵,憑誰都能看出,兩人並不清白。


    “我大概知道原因了.... 你們知道紀濯什麽時候回家嗎?”


    林熙禾的心忽地一沉,她原本就料到紀濯會生氣,可沒想到他竟會趕走淩霜和淩雪,這讓她心中湧起一股不安,可是,朗風說的是事實,她無從辯解 。


    “酉時吧。這兩日,莫無聲每日都在這守著,大約是酉時。”


    “謝謝你們幫我守著糖寶,現在是巳時,我們先回去.....” 林熙禾滿含感激,眼中淚光閃爍,她真心感恩她們這麽久以來對糖寶的悉心照料。


    “姑娘何必言謝,先回去休息一下。無聲會在那裏守著的。”


    淩雪伸出手,指了指不遠處的馬車。


    自從兩人被趕出去後,莫無聲便每日都守在這裏,風雨無阻,今日也是得知林熙禾回來,才趕回去告訴淩霜,暫時離開了一小會兒。


    “多謝你,莫無聲。” 林熙禾轉過頭,感激地看向莫無聲。


    “我收了錢的。不用謝。”


    莫無聲故作冷漠地說道,可眼神卻不自覺地飄向淩霜。


    林熙禾將這一切看在眼裏,暗暗想著趁著這次回來,找個合適的時機成全他們。


    林熙禾與淩霜、淩雪一同回到林府,林府一切如舊,庭院中的花草依舊繁茂。


    一路上,淩霜興致勃勃地給林熙禾講著這幾個月關於糖寶的點點滴滴。


    紀濯對糖寶非常好,隻要在府裏,就會來帶糖寶。紀濯的母親,一開始並不願意,總是板著臉,滿臉嫌棄。後


    來時間長了,紀濯總抱著糖寶到母親跟前,軟磨硬泡,慢慢地,紀濯的母親也漸漸不再板著臉,偶爾還會抱抱糖寶。


    林熙禾靜靜地聽著,心中感慨萬千。


    淩霜好奇地詢問林熙禾去南詔的事宜,林熙禾隻是淡笑著輕輕搖頭,什麽都不肯說。


    這一天,林熙禾覺得時間過得無比漫長,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


    不到酉時,主仆三人便匆匆出門,等在紀府外麵。


    從酉時等到戌時,又從戌時等到亥時,紀濯卻遲遲未歸。


    終於,在那漫長的等待後,她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紀濯騎著馬緩緩而來,月光灑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姿,到了府門前,便利落的翻身下馬。


    林熙禾立刻從馬車上匆匆下去,快步跑到紀濯身後,急切地喊住了他:“阿濯。”


    紀濯聽到聲音,緩緩回頭。


    在大門昏黃的燈光映照下,他高挑的身形被拉得很長,身著長衫,身姿筆挺,依舊如以前一樣玉樹臨風,可眼神卻透著陌生的疏離。


    紀濯的眼神在林熙禾身上短暫停留了一下,仿佛隻是不經意的一瞥,隨後便淡淡開口:“林姑娘,有事?”


    林姑娘?


    有事?


    這冰冷的稱呼和語氣,像一把利刃,直直刺進林熙禾的心裏。她愣在原地,怔怔地看著紀濯,仿佛不認識眼前這個人。


    很快,她回過神來,嘴唇微微顫抖,再次喚道:“阿濯....”


    “林姑娘還是莫要這麽喚我,我們很熟嗎?” 紀濯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語氣冷漠。


    林熙禾聽到這話,心中一陣慌亂,有些手足無措,但還是鼓起勇氣挪動腳步,向前走了幾步。


    紀濯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林熙禾,眼神平靜無波,仿佛他們之間從未有過那些溫暖的過往。


    林熙禾心裏明白,紀濯突然轉變的態度,是因為她與穆若言的關係。


    他大概是失望透頂了,才會如此冷漠。


    她張了張嘴,想要解釋,卻發現自己什麽都說不了,畢竟和穆若言之間發生的一切,她無法辯解,那些經曆就像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橫亙在她和紀濯之間。


    紀濯與她劃清界限,也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


    林熙禾強壓住心裏的難受,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深吸一口氣後說道:“紀大人,我來接糖寶。”


    “林姑娘找錯地方了。我女兒是叫糖寶,但是她與你無關。”


    紀濯的話語斬釘截鐵,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說完便轉身準備進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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