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經理見倆人頭也不回,匆匆就鑽進了路邊停的一輛奔馳600裏麵,就是一愣,這才明白為什麽張局長剛才會這麽痛快!


    他現在為了自己的一時糊塗,看不清形式,恨不能想抽自己一個耳光,心中自罵道:該死!你可真夠笨的,怎麽就跟不上領導的思路呢?!你也不動動腦筋想想,張局長這麽爽快的答應幫忙,你卻還在擔心什麽五萬塊錢的押金?!推三阻四的搪塞,這不是自己找死嘛!活該你進步不了……


    黃經理想明白了這些,也就不再糾結,連忙轉身上樓,給王主任掛電話去了……


    曹宇倆人上車,直奔火車站而去,閆婷婷在車上先拿陳師傅的電話給她媽打了過去,她和母親說話就沒什麽客套的,直截了當的要錢,讓她媽派人一會給送到郵電局來。


    閆婷婷說完了正事,一放下電話便開始嘮叨起曹宇來:曹宇,我覺得你什麽都好,就是這事幹的有點婆婆媽媽,不夠果斷。


    曹宇當然不服道:我怎麽不夠果斷了?


    閆婷婷白了他一眼道:為這麽點小事還要再跑一趟,還敢說果斷!


    曹宇解釋道:這是誠信問題好嗎?咱們跟他們不熟,有事不說和騙人沒什麽分別,這對建立相互之間的信任不好。


    閆婷婷哪裏知道,曹宇對大包大攬本來就有心理陰影,現在又幾次三番的見大人們做事講話都自留後路,更覺得那才是成熟的表現,值得他去效仿,所以這才固執地有了要去實話實說的想法。


    閆婷婷自然沒有曹宇那些糟心的經曆,她當然覺得這麽去說有些草率,於是爭執道:講誠信固然重要,但你也要分時、分人、分不同場合,那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要分別對待好嗎?


    曹宇對她的這個觀點很不感冒,理直氣壯地反駁道:我怎麽就不分場合了?恰恰是正因為我能分得清場合,才要這麽幹的!生意不成仁義在,咱們總不能跟他們似的,編瞎話騙人吧?


    閆婷婷沒好氣的反唇相譏道:這怎麽就是騙人了?又不是一定就會少的事情,這不是還在爭取呢嘛!我隻是讓你等等再說,又不是不讓你說。


    曹宇笑道:早晚的事情,讓他們提早知道有什麽了,大家一起商量著來嘛!


    閆婷婷繼續嘟囔道:咱們和他們剛剛認識,彼此之間又不熟悉,相互之間本來就缺乏起碼的信任,你這麽火急火燎的跟他們去說,他們隻會對咱們更加不信任的。


    曹宇固執地堅持道:如果出了什麽問題,那根本就瞞不住,所以現在沒必要藏著掖著的,早點告訴他們沒什麽不妥的,這關係到他們和上家訂貨的事情。這是生意,又不是過家家,開不得玩笑的。


    閆婷婷生氣道:什麽叫藏著掖著啊!等事情有了結果再告訴他們也不遲啊!晚一點又不會死人的,真搞不懂你是怎麽想的,平時的那點機靈勁兒都哪去了!


    曹宇被她給氣樂了,笑道:我的姑奶奶,這是不會死人的,可關係到錢,和死也沒多大的區別啊!你晚一天告訴人家,人家就有可能少賣一點,或者是多了賣不掉的好嗎!


    閆婷婷繼續數落道:沒你說的那麽嚴重,你難道不清楚嗎?在這廣場上賣報紙多點少點的,彈性還是很大的,隻可能是少賺點而已,不會賣不出去而虧了錢的!再說了,你能聽話聽音兒嗎?沒聽黃經理講那話的意思就是問題不大嗎?我敢跟你打賭,他百分百的能把咱們要的數量給湊齊的。


    曹宇當然不能跟她講當年就是因為他對他媽的絕對信任,替她媽擔保,把張海燕給得罪的到現在他還有心理陰影的慘痛經曆啦,他隻能梗著脖子衝她嚷嚷道:咱能聽話不猜嗎?你那一聽就浮想聯翩的毛病能不能改改,他要是萬一不成,咱不要現抓瞎嘛!


    閆婷婷對他這蠻不講理的坦誠態度真是又氣又愛,不禁歎氣道:真拿你沒辦法,算了,隨便你吧,到時候出了問題你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哈!


    曹宇一臉壞笑的討好道:你不都說了問題不大嘛!能出什麽事啊?大不了就不做了唄,反正你也不差這兩個錢。


    閆婷婷氣的白了他一眼,歎了口氣道:哎,就衝你這急吼吼的樣子,非出亂子不可,不信咱們就等著瞧,到時候還得讓我來給你收拾這爛攤子。


    閆婷婷話雖是這麽說,可心裏其實卻是挺欣慰的,別看曹宇平時大大咧咧的沒個正形,但在大是大非麵前還是分的清的,他能遵從本心、守住節操、毫不動搖,憑良心做事,這點不能不說難得。


    更重要的是,他現在已經不再像當初那樣,滿腦子裏就剩下錢了,這樣的曹宇讓她喜歡,就算是遇到了再大的困難,她都願意和他一起去麵對。就在她滿心歡喜的胡思亂想的時候,他竟然又舔著個臉湊了過來,仔細端詳著她正在沉思的俏臉壞笑道:多大點事兒啊?!再說了,你不就等著出事兒呐嗎?這才能顯出你厲害呀!


    她立刻驚醒,紅著臉一把推開曹宇,一臉嫌棄地啐了一口道:呸!走開啦,瞧你那壞相,厚顏無恥的,懶得理你!


    兩人就這麽一路吵著來到了火車站廣場,曹宇連忙叫人把大家召集過來議事。沒過一會兒,眾人這才稀稀拉拉的從四麵八方聚攏了過來,曹宇見大家齊了,也不客套,直接開門見山道:你們大家都跟上家說了三天後不買報紙的事情了嗎?


    眾人多是木訥,行動力沒那麽強,又擔心談不好人家直接斷供,誰都不想自己吃虧,誰都不在乎別人吃虧。這樣的格局難免受窮,隻有極個別知道自己的信用是有價值的,那才會早早的跟上家打個招呼,王二小就是這極個別的人之一,他見曹宇這麽問,知道出了狀況,不免有些擔心道:我說了,怎麽,出了什麽問題嗎?


    人群立刻騷動起來,昨天的那五個人立刻挑撥道:你看,我說的沒錯吧,他們肯定是沒拿到貨,這兩個人靠不住,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咱們還是別聽他們的了,自己幹吧。


    閆婷婷見人心不穩,事態的發展果然如她所料,她不由得暗自歎氣,再埋怨曹宇不聽勸告也於事無補,隻得無奈的站出來替他解釋道:你們別瞎猜了,聽曹宇把話講完,隻是出了點小問題而已,並不嚴重。


    她的聲音不大,在這麽大的廣場上,根本就壓不住眾人交頭接耳的議論,那幾個人開始七嘴八舌的帶頭挑事道:什麽小問題,你說小問題就小問題啦?就算是小問題那也是問題!你說的小問題對我們來講那可就是大問題了……


    眾人議論紛紛,場麵一片混亂,曹宇知道現在嚷嚷沒用,隻能用十分平靜語氣一字一字慢吞吞的說道:大家先安靜一下,聽我把話講完。


    眾人根本就聽不進去他的解釋,場麵仍然是混亂不堪,他現在深刻地體會到作為一個老師,麵對著一課堂接下茬的同學心裏是個什麽滋味,看著眾人交頭接耳的議論,心裏是說不出的難受,他甚至開始有些後悔:這麽急著來向他們說明情況,這個決定到底是對是錯?!


    大家根本就沒有和他同舟共濟的意思,隻顧著在那裏拚命的鼓噪,事情要是再按這樣的繼續發展下去,那結果極有可能要脫離他的控製。可曹宇現在完全沒有什麽解決辦法,他現在隻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他無奈地搖了搖頭,看來閆婷婷說的是對的,這完全是自己沒事找事。


    曹宇隻得耐心地看著大家又吵鬧了一會兒,等呱噪之聲漸漸平息以後,這才緩聲道:你們說完了嗎?現在聽我說吧。我今天來就是要向你們通報事情的進展情況,要和大家一起商量。我接下來講的都是有關貨源的實際情況,希望大家聽完了再決定你們自己要怎麽去做。如果你們不相信我說的,那現在就可以走了。


    眾人默不作聲,但也沒人肯走,他們不知道曹宇到底要說什麽,之前的吵鬧那都是跟著起哄,想做為要價的籌碼,並不是真心想走,萬一有好事呢?走了豈不可惜?!王二小帶頭站出來道:他大兄弟,我相信你,有什麽話你就說吧。


    曹宇見大家沒人肯走,心裏這才稍稍寬慰,肯留下聽他講是個不壞的兆頭,那說明事情應該還有得商量。他估計大家是都想等他把話講完再做決定,於是就繼續用平和的語氣道:事情是這樣的,我們剛才去郵局商量了,發現有兩個問題,這一個呢,是訂貨不能馬上供上,要等到下月初才能開始生效。


    眾人中立刻有人開始不滿道:那怎麽能成,這離下下個月還有十來天呢,你讓我們這十幾天喝西北風呐?!就是,我們不能一天沒報紙賣,家裏的老婆孩子還等著要吃飯呢!


    另一個人道:沒錯,這廣場上要是沒報紙賣了,你讓那些旅客們怎麽辦呀?


    又有人幫腔道:是呀,要是有別人趁機進來賣,我們也沒理由攔不是嗎?!


    有人激動道:那怎麽能成!這不全都亂套了嘛!


    閆婷婷當然也注意到了眾人沒走的這個好兆頭,做為女生,對吵架那更是在行,在她們的認知裏,隻要你肯跟她吵,那她就有十足的把握贏你。那結果你肯定是輸,這怨不得別人,誰讓你打算跟她吵呢?這就是你的宿命,命中注定了的事,就連老天爺也幫不了你。


    閆婷婷當然不會讓這一線生機從她眼前溜掉,她盡量克製住內心興奮的衝動,一把握住勝利的脖子,用一種略帶激動的語氣衝大家喊道:大家靜一靜,先別著急,這事有解決辦法,你們先聽曹宇把話講完。


    有人回應道:怎麽解決,沒報紙賣才是關鍵!


    又有人道:就是,其他不都是廢話嘛?說了也是白說。


    場麵又開始混亂,曹宇心裏明白,越是混亂,他越是不能著急,他要用泰然自若的淡定來壓住這四處彌漫的燥氣,他耐心的等大家發了一會兒牢騷,嘈雜的聲音漸漸小了,這才又開口道:報紙肯定是有的,隻是開始可能會少一些,我們出來的時候,郵局的人正在幫我們協調解決。


    有人不耐煩的打斷道:聽不懂,你撿重點的說吧,這報紙到底是有還是沒有,會少多少?


    曹宇耐心的等他們說完,然後按著自己的思路繼續說道:我今天之所以第一時間就趕過來跟大家通報這些事情的進展情況,就是想告訴大家,我會帶頭遵守咱們之前說的規定,咱們是一個整體,有事一定要跟大家商量……


    又有人跳出來打斷道:別囉嗦了,我們一會兒還得去賣報紙呢,你到底要說什麽?


    他們這些人就是這樣,根本就搞不清規則和利益之間的相互關係,也就不會知道隻有在保證規則的前提下,才有可能保證大家各自的利益。這道理他們不懂,也根本就不想去搞懂。因為這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太深奧了,他們有那時間還要去賣報呢,實在是沒工夫去想那些個沒用的東西。


    在沒有利益衝突的時候,他們可能耐心的坐下來聽你講講規則,一旦有了利益衝突,什麽規則,那都是狗屁好嗎?!他們眼裏其實根本就不在意什麽規則,因為沒人相信那東西會被人遵守,就像活人誰會相信會被尿憋死一樣。


    曹宇對他們現在的樣子很是失望,他現在承認剛才婷婷說的是對的,是他自己想多了,沒事找事,他現在恨不得想抽自己倆巴掌,再想到也許黃經理那邊有可能現在早已經把這個問題全都給解決了,那就更加的難受!他跑來這裏純屬瞎耽誤工夫,沒事自己給自己添堵!


    曹宇他強忍著內心的悲涼,就像唐吉可德那樣對著跟風車一樣的眾人,繼續堅持著他的執著道:事情也許沒我說的那麽嚴重,我說的這隻是一種可能,而我現在把這種可能的情況向大家通報一下,好讓大家心裏有數。


    有人道:什麽可能?不明白,這跟我們有數沒數的有什麽關係?你就直接說想讓我們怎麽做吧。


    他們這些人整天疲於奔命,根本擠不出時間來進行思考,他們習慣了受人擺布的生活,至於這腦子,那都封存在童年時的記憶裏了,知道為什麽人們總是在懷念童年時的快樂嗎?因為隻有那時的生活才是彩色的,色彩斑斕誰不喜歡啊?!


    曹宇見大家對他的話無感,隻得收了說教,直切問題的要害道:我的意思是,這數量上可能一下子不能滿足大家之前預定的需要,這可能需要等到下個月初開始才能全部滿足。


    眾人這才完全聽明白了他要說的是什麽,於是相互間又開始發表起自己對這件事的看法,有人道:聽明白了沒?不是沒有,隻是暫時有可能少點,下個月就好了。


    另有人道:那還成,這不沒幾天了嘛,挺挺就過去了。


    又有人道:那哪成啊,少一張也不行啊,這不都是錢嘛!


    有人道:算了吧,畢竟從他倆手裏拿貨還是挺實惠的,就別計較這些個了。


    又有人道:話可不是這麽說的,這一碼是一碼,是他自己答應的給咱們供貨的,這是食言了啊。


    另有人道:就是,是他們自己親口答應的,咱又沒逼著他,不能就這麽輕易的算了。


    有人道:那你想咋的,難道還想著讓他賠不成?


    又有人道:想啥呢,賠啥?都沒發生的事情,人家主動通知您,那就沒有賠的道理。


    有人附和道:就是,你去酒店、餐館預定,然後取消了,人家要你賠了嗎?別說你還通知他取消了,就是一句不說,直接不去那也沒賠的道理。


    另有人道:還真是的,這說不過去。


    有人失望道:那就這麽算了?怎麽也得討個說法吧?


    又有人道:你想討什麽說法,他們的折扣這麽高,你去別處能拿到這麽好的價錢嗎?


    另有人道:就是,他們還這麽和氣,還客客氣氣的跟你商量,這在別處有嗎?!我勸你還是別自討沒趣了。


    大家議論紛紛,都覺得就此放棄實在是有點可惜,於是又將話題集中到具體減少的數量上來了,有人關心的問道:那每天會少多少你能告訴我們嗎?


    曹宇坦誠的搖頭道:不能,這也還在協商中,如果你很想知道,那一有了結果,我會第一時間想辦法通知你們的。


    另一個人明白人立刻反對道:這不重要,反正是少了,早點晚點知道都沒什麽關係。


    有人立刻明白道:就是,關鍵是少多少那也是少了呀,那不明擺著我們要吃虧了嘛!


    另一個人立刻跟上道;就是,反正要是少了我的那份,我肯定不幹……


    有人嘲笑他道:你什麽腦子啊!不會少你一整份的,要少大家都少。


    眾人跟著急道:那更不行了,這不明擺著大家都虧了嘛!這怎麽能行呢!


    曹宇雖然心裏覺得這少很多的情況出現的概率不大,但還是決定要堅守之前的初心,不可控的事情他現在絕不拍胸脯吹牛,哪怕是這生意因此而做不成,他也在所不惜,他現在有這樣的領悟,那說起來也都是痛啊!


    報紙的數量他現在說不清楚,所以也就不能給他們一個明確的承諾,這本來就有信任問題,他如果說了卻做不到,那無疑是會雪上加霜的,他隻能實話實說道:這少多少我現在也說不清楚,估計應該能滿足你們的大部分需要吧。


    眾人一聽,心裏更是安定,但轉眼貪念又隨之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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