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盟的大總部是在s區,分總部則每個市都有,且每個市區皆有養善堂,隻是又和行政區與看守所等地所在不同。其實是掛名在當市最有名的佛寺,讓寺廟空出幾間個堂屋或者閣樓來,專門安置冰棺存放遺體的。而靈盟隻需要一年繳納給寺廟一定的香油錢即可。


    人說,為什麽不放在太平間呢?


    這皆是因靈盟的成員萬一死亡,鮮有意外,多半是遭遇鬼界來客的毒手。這種死魂怨氣大難以超度,隻有每日受佛香熏陶,聽廟僧誦經,才能夠讓亡者擺脫怨恨,脫離地獄苦難得以安息。如今夏川是被殘忍虐殺的,更是要將他放置於f市白馬寺的妙心閣中,也就是靈盟在f區的養善堂。


    再說這妙心閣原本用以放置佛經,是個清閑聖潔之地。為此位置也僻靜。樓下綠水環繞,種了許多巴掌大小的金色睡蓮。因睡蓮無根浮水,一旦開花,飄於水麵,朵朵鮮亮紮眼,絢爛如佛前燭火般,寺廟的人便又稱它“佛燈睡蓮”,每年6-9月是佛燈睡蓮盛開之際,常引來人觀賞,甚至獲許多投幣許願。後因給靈盟用,便不再讓觀光客靠近。


    現在是深冬,本來養善堂的池塘裏隻有殘根敗葉,可誰想安置夏川後,這裏竟然逆季生長了一叢叢佛燈睡蓮,蓮花著雪而開,金光燦燦,叫人驚歎。寺內人也不曉得夏川本來身份,隻是心中感慨,說天也可憐這才亡故之人。


    但是也為此,本來很保密的夏川的所在,被夜微美輕易地知曉了。


    當然,她本來也已經從某些渠道得到了夏川屍身的位置,隻是寺廟這麽大,靈盟為保護夏川遺體又派出了f區13分區的一百多號人嚴密把守和巡邏,不熟悉廟宇結構的她如果一間一間找,必然容易暴露。就算以正身詢問方位也不好,到時候萬一夏川遺體受損,但凡詢問過他安置方位的人必然逃不了調查,她才出調查室又被調查,那時就難以洗脫了。為此她自夏川被送入白馬寺就不管不問,偽裝出自己毫不在意的模樣。可是,會議第二天,等入了夜,她便獨自以黑衣偽裝了來到了寺廟。


    說來,有的人會想,親自來探查是很危險的,萬一被抓住便一切暴露了,夜微美完全可以找其他人替代自己。(.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但是夜微美有個習慣,對於越是自己懷疑重的事情,一定要親自確認。這便是為什麽這麽多人告訴她夏川死了,她還要派小蛇調查的緣故。甚至即便這條小蛇的報告也確定了死亡真相,她依舊不放心,要親身查看。――多疑而極其沒有安全感,正是這種性格驅使她如此偏執。


    其次,她相信自己陣營裏沒有身手比自己好的人可以替代自己。這種不曉得說是自信還是自負的性格也是她的特點。


    所以她篤定這種大事非自己來不可。


    卻說入寺廟後,她發現這裏和其他寺廟沒有太大不同,唯一就是回廊和池塘較多,許多廳堂模樣相似。那之外路還算好辨認。


    因人過世,守靈時候非常要小心活物靠近,所以廟裏一律不許有貓狗,她便故意抱了一隻貓來,在它背上割兩刀,驚得這貓慘叫奔跑。而正是安靜的黑暗中聽聞貓叫,那聲音比撞鍾還響,立刻引得本來要走向養善堂的巡邏隊伍慌忙去追,這就引走一隊人。


    夜微美見狀,心中得意,又趁在閣樓上守護的一靈盟成員下樓出恭之時,動用和上次對學生汪新雨一樣的攝魂術,控製住他,讓他誤以為有高層幹部叫守屍的人全部去開秘密會議。那人便信以為真,匆匆跑去與閣樓的人報信,不一會兒,便見一共六七人從閣樓上下來,著急地往寺廟外跑去。


    這麽一來,這妙心閣基本就空了下來。


    夜微美站在樓下樹叢裏看見了,心中更加得意,她也不拖拉,見四下無人,便迅速地順著樓層上去,奔向二樓停屍之處。


    起先因靈盟祭拜夏川的物件都是夏家提供的,蠟盞杯碗皆是金玉寶石打造,價值連城,她還擔心門這裏有防盜設備,不過後來她發現多慮了。並沒有類似設施。看來靈盟對自己人的看護能力過度自信了。這倒是為她提供了便利。


    來到二樓,夜微美摸著木門小心行走,終於來到停屍的房間。


    一抬頭,卻見門外掛著白花,掛著挽聯。


    左聯:星離成恨事


    右聯:去散奈愁何


    橫批:遺愛千秋


    推開門,她盡量不弄出聲響,隻是往裏頭望,卻見門打開後,並非首先看見室內擺設,反而正對一個佛龕。


    那佛龕是黑紫檀木做的,打造精致,看來又是夏家的物品。


    桌子上還點了兩隻銀盞白燭,擺放一個金鼎,上頭插著三根香,還有幾個玉碟子裝著瓜果,一應器具皆很華美。再看龕上還有一盛水的銀碗,這是給來參拜的高層洗手用的。聽聞隻有這樣洗過手,在門口上過香的人才能進入。


    果然是夏家的少爺,好大排場。


    夜微美見這情況,越發篤定夏川在裏麵,便小心繞過佛龕,進入房間。卻見這裏是個堂,而堂的左邊擺放了一個琉璃大屏風,屏風背後,雪白的帳子從屋頂垂落到地上,圍成一個四方形的區域,而如果不錯,帳子內,便是夏川的冰棺。


    事不宜遲,夜微美見狀,迅速繞過屏風來到白帳之外。隔著紗帳,她依稀能看見棺木裏的人,隻是角度問題看不清晰。急切確認夏川身份的心理驅使夜微美想也沒想,迅速掀開白帳,那之後,果然,她看見了棺木,看見了玻璃板下的夏川的臉。並且確認是他。


    為什麽這麽篤定呢?


    雖然說長得俊美的男人和漂亮的女人模樣似乎都差不多。然而,這很大都是因為現在的人化妝或整容技術越來越看齊了,所以臉蛋越來越似用了同樣的模板,每個美人一不經意就成為了彼此的兄弟姐妹。


    而夏川是很例外的。


    他家庭富裕,身份尊貴,外貌俊美,卻從來不趕時髦,不燙發染發,不打耳釘,更不修剪睫毛,化妝抹唇;他也未曾沾染世俗的惡習,從小到大,一切是天然而成,清心寡欲讓他有秋水的心靈,端正的作風讓他有夜月的清朗,微笑和人格是他最好的裝飾品,所以他的五官保持正常的生長方向,俊秀且出奇地好辨認,周身那種純淨端正的氣息也一直不變。


    也正是這些特質,讓夜微美辨認出了他來。


    “看來是你,夏少爺,好久不見。”


    她如此對著裏頭的人說話,繞著棺木邊走邊看他的模樣。同時眼中一亮,反手抽出一把雪亮的刀來


    怎麽說呢,看著這被自己設計殺害的人,她心中充滿懷念。


    可以說,夏川的死是她認為比較高明的謀殺之一。


    但是同時,再次見到這位少爺,她卻又有得意之外的情緒。


    她的雙眼緊緊盯著他的臉,繞著棺木不停地看他。


    越看越沉默,手裏的刀遲遲不動。


    說來,多年養成的習慣,讓她殺人的速度總是快過她的思考能力。所以她當時殺掉夏川幾乎沒有時間去猶豫。可等安靜下來了,她的思維又回來了。


    半晌,她再說一聲:


    “又見麵了,夏少爺。”


    那裏的人安靜地躺著,沒有回答。他的臉上還有當時摔傷的痕跡。她看著沒有憐憫,不過也不是那麽想看見。


    這是一種很複雜的心情。


    為什麽會這樣,隻有夜微美知道。


    而沉默幾秒後,她開口了:


    “說起來,殺掉你這種事情,現在想想我自己都覺得有些殘忍。


    你很美麗,夏少爺。我在你畫的畫裏看見了,也在你和我說話的時候感覺到了。


    你是個奇怪的人,也是第一次給我這種感覺的人。我周圍的人,每一個都那樣自私自利,想著下一刻怎麽多賺別人一點,或者怎樣多踩人一下。你是少有的不同的人。


    你一定曾經生活在世外桃源吧?隻有生活在那裏的人,才可以像你這樣無憂無慮,把世界描繪地那麽完美。


    你也一定是被捧在雲霄吧?所以我每次看你,你都像愉快的夜鶯,隨時可以飛到天上去,也可以在樹林裏高歌,輕輕振翅,一呼百應。


    你這樣美好的存在,曾經是我最向往的。我多想靠近你一點,忘記過去,和你去看看新的未來是怎麽樣。


    可對我來說,你來得太晚了。一切太遲了,來不及了。


    你如果是夜鶯,我就是被摘掉翅膀的禿鷲。


    我看你越飛越高,藍天也被你穿透,雖然羨慕萬分,但隻能留在原地。


    你說天上很美,和我說你的理想,對著我愉快地招呼,但我無法跟上你。


    因為你有翅膀,而我沒有。你也無法為我安上失去的翅膀。


    飛不起來,我怎麽學你?怎麽成為你?”


    她說著紅了眼眶,聲音也變得低沉。


    但是她沒有流下眼淚。


    她的嘴角反而露出一絲寒冷的笑:


    “所以,下輩子記得,不要和沒有翅膀的鳥宣揚自由和快樂。否則,隻會招來嫉恨。”


    這些話說完,她不再耽擱了。


    一口氣掀開棺木,她伸手摸向夏川的頭。


    摸他的臉,皮膚是真的皮膚。那些毛細血管也不是偽造的。她放心地一點頭,抓住了他的頭發,揚起了刀。


    一刀利落切下,一些冰凍的血液順著脖頸的切割融化而出,她提起頭,從腰間掏出一塊布,將這顆頭顱包裹住,隨後轉身要走。


    可就在這時,說時遲那時快,一陣風吹過,夜微美身後的琉璃鑲白玉屏風突然抖動一下,夜微美驚詫望去,卻見屏風“刷”地一聲倒下,而突然地,在自己麵前站立了一群人,這些人直直地望著她,眼中如火。


    在這群人裏,有靈盟的幾位長老,有盟主李佩龍,有李欽泉,有白羽,有令天桐,有梁心秋等人,最為重要的是,站在他們之首的不是別人,正是鍾艾。


    她的眼睛如此有神,甚至猶如能將這昏暗室內的一切光線加強一般地亮,看得夜微美心中不禁有一絲寒意。她提著頭的手也微微有些顫抖。


    “我們大姐大說過什麽來著?就是她,現在看見了吧?”


    令天桐這樣抱著肩膀得意地道。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雙更,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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