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麽一場宣泄的張立平,意猶未盡的歎了口氣,他隻覺得勝得太輕鬆了。


    是的,是輕鬆。


    同以前念中專的時候,在街頭同小流氓打架的時候比起來,這四個家夥實在算得上不堪一擊。


    吳海鐵四人畢竟是學生,出手前必定就會考慮到會不會把張立平打得重了的後果,這一來就會有猶豫,而張立平對人體結構的了解之深,當然明白打人的什麽地方最痛,卻又不會引發過分嚴重的後果,這樣一來,能夠全力出手的他自然就占了很大的便宜。


    再者,張立平雖然力量,體格都不理想,隻是他對自身的防護做得很到家,這四人圍毆他的時候,他已竭力避開了那些容易受傷,失去戰鬥能力的要害部位,左手更是能在最大限度上進行防護,四人攻擊他的時候,看似拳拳到肉,腿腿及體,卻最多都隻是皮肉之傷。


    最重要的是對於在曆經家庭劇變的張立平而言,他的意誌實在是堅強無比,同齡人所不能及,痛苦不僅不能將他擊倒,反而成了反撲的動力。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弄皺弄髒的衣服,見自己點的豆腐湯打翻在地上還剩了小半碗,覺得尚未吃飽,在一旁的學生驚訝目光裏,若無其事的端起來喝光後,對服務員笑笑道:


    "你們這裏的湯味道不錯,下次我還會來的。"


    服務員看樣子也是個二十來歲的女孩子,卻不敢答話,好一會兒才擠出笑容勉強說了兩個字:


    "謝謝。"


    按理說,被打翻在地的湯還要拿起來喝掉,這件事在大學生的心目裏不要說做,就是想想就覺得丟臉,但他們看張立平若無其事的做來,心中竟覺得那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不僅不丟人,還有一種肆無忌憚的灑脫。


    張立平結了賬,冷不防身後有人輕拉自己的衣服,回頭一看,原來是一個長得頗為白淨乖巧的女孩子,她臉色微紅,旁邊有一個長得很不錯的女生陪著,身後有一個滿麵尷尬的男孩子:


    "謝謝你教訓他們。"


    她一開口,張立平頓時聽了出來麵前的正是先前被調戲的女生,他甚至都閱讀出了這女生眼中的一絲邀約之意,隻是他現在已是心如止水,既沒有精力,更沒有興趣再涉及到這些青春期的的心浮氣躁中去。


    所以張立平轉身就走掉了,他隻是想沉默的走掉,留給旁人的印象就是孤僻,但左手卻又自行伸了起來,食指中指並攏,向著身後搖了搖,算是再見的意思。這樣一來,不免就多了幾分瀟灑的感覺。


    頑強,倔強,桀驁,冷漠,陰沉,瀟灑。


    這十二個字就能囊括張立平留給在場的人的所有印象。


    當天夜裏,張立平一個人在寢室裏度過,那三個家夥沒有回來,或者是不敢回來。這一次打架他將尺度拿捏得非常準,吳海鐵等人就算去學校告狀,難道說他們四個人被自己一個人打了?何況事情的起因經過都有不少人看到,無論如何自己都應該是受害者。


    如果這三個人提出被打傷,要求賠付醫藥費。那就更好了,還有誰裝病的本事能強過張立平這個名醫之子?他的臉上青腫傷痕尚且宛然,隻要隨便喊點頭昏頭痛,按照腦震蕩的症狀一一演繹出來,大不了再自紮兩針,等著CT做下來,接著再做兩次核磁共振,吃不了兜著走的總不會是他。


    第二天早上出宿舍門上課的時候,四個人在樓梯上撞了個正著,張立平下樓,他們上樓,陳梁無精打采得似餓了一個星期,吳海鐵的小指纏了厚厚一層繃帶,唯一沒事的劉波本來走在前頭,看見了居高臨下走下來的張立平,頓時臉色都發了白,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卻忘記身處樓梯,險些摔了個跟鬥。


    麵對這三個人,張立平倒不為己甚,他隻是淡淡的拋下一句話,就走下樓去:


    "不惹我,便沒事。"


    一直到他的背影拐過門廳直到看不見,劉波才咬牙切齒的說:


    "X你媽,等著瞧,強哥不找人來幹死你!"


    .........…..


    匆匆跑到食堂,買了三個韭菜包子在一路飛奔中狼吞虎咽下去,接著用一種夾雜著咀嚼的喘息聲音喊了"報告"兩個字。這就是張立平正式在大學中上第一堂課的真實寫照。


    好在大學中的老師都是被稱為教授了,養氣功夫都是一流的,這個學生遲到了還知道叫報告,不像有的學生大搖大擺的自由來去,如入無人之境,於是張立平在這位老教授的眼裏尚有一點廉恥之心,便不為己甚的叫他進去找位置坐下了。


    這時候前麵的好位置都被占完,隻有最後幾排上寥寥落落的散布了許多空位,張立平隨便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就坐了下來,仔細的聽講,作著筆記。其實以他目下的醫術來說,台上的這位教授未必就比他高到了哪裏去,但張立平這些日子深思下來,覺得自己著實吃了根基不穩的虧,當年在中專的時候荒廢學業,後來立心學醫,這些基礎理論也沒時間去細看,這個時候正好趁機彌補。


    下午班主任提到了選修課的填報,張立平本意是不想選的一來是經濟上的原因,一來因為感覺到時間不夠用,卻沒想到左手又自動伸了出去,在班主任那裏領了一份填報表,一揮而就,共填了整整七門,分別是:專業英語,免疫學,循環生理學,神經生理學,中藥藥理學實驗,心理學,分子生物學進展。在同班同學中,他是選得最多的,班主任楊老師很驚奇的看著他,私下好心的提點了一下他"貪多嚼不爛"的道理,並且談到選修課若是不合格,也要影響學分的。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關心,張立平隻有苦笑,接著說了一句隻有他自己才懂的話:


    "我也是沒有辦法的啊。"


    班主任愕然望著這個冷漠少年的孤僻背影,腦海裏開始浮想翩連,最後終於將認定最符合邏輯的"身患重症求知之心依然不滅"偉大光環套在了張立平的身上。


    哪怕在軍訓的時候,張立平一有空的目標就是圖書館,這所成立時間長達百年的大學中的藏書極豐富,遠自僅存於世的孤本,近到最新的國際醫學的期刊,都能在第一時間接觸到。對於此時若如海綿一般瘋狂吸取知識的張立平來說,正是絕佳的去處。


    去圖書館的路並不近,隻怕要走上二十分鍾,在經過一所小賣部的時候,張立平覺得口渴,就坐了下來要了一碗冰粉,以小勺調勻一點點的喝下去,同時看著絡繹不絕來來去去的人流,僅僅是這樣一次很簡單的小憩,對現在的他來說,已算得上是難得的悠閑時光了。小店對麵是學校專門開辟出來的一處招貼欄,專門用以方便大學生發布舊貨買賣,房屋出租,臨時打工的信息,因此人氣一直都很旺盛。


    這時候他的眼裏忽然出現兩個頗為熟悉的身影,一個嬌小苗條,一個頗為高大健壯,不是昨天晚上鬥毆事件中作為導火索的那對情侶。他們身後還有一個滿麵無奈的女生,顯然她的勸說是非常失敗的。


    張立平已是第二次見到那個作為陪伴的女孩子,上一次隻是看了一見,覺得她還很是不錯,現在粗略看來,已覺得實在算得上是個標致美女。想來昨天晚上她是後來才趕到現在,否則寢室裏那三個家夥的調戲目標一定會轉移到她的身上。


    但他也隻是看了一眼,接著繼續喝著冰粉。


    女朋友顯得怒氣衝衝,男方卻頗為無奈,兩人爭吵的聲音頗大,以至於遠遠坐在旁邊正啜著冰粉的張立平都聽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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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還來找我幹什麽?"女孩子一麵甩開男生試圖抓住她的手,一麵冷冷道。


    男朋友看來真的很在乎她,滿麵焦急的模樣:


    "芳芳,聽我說,我真的會改的。"


    "安全感,你知道什麽是安全感嗎?我跟你在一起,一點安全感都沒有!"


    "我會去練武術的,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


    張立平看著這場很是經典的鬧劇,不禁想到了一句廣告詞:"XX牌安全套,給你最真最實在的安全感。"與眼前的情形一印證,忍不住笑了出聲來,而他嘴旁的一絲微笑此時看起來很是有些邪惡無恥的味道。


    這一笑頓時引起了這對情侶的注意,芳芳同學大概又想起了昨天晚上張立平正眼都不看自己的無禮,氣正是不打一處來,衝過來一拍桌子就瞪著他道:


    "笑什麽笑!沒見過吵架是不是?"


    張立平聳聳肩膀,舀了一勺子冰粉堵住了自己的嘴。他情知同女人吵嘴是一件多麽不理智的事。索性悶聲大發財落個逍遙自在,豈知冷漠固然可以作為一個人的麵具,卻也是一件傷人至深的武器,芳芳同學在家中本是嬌生慣養,高中時候也是品學貌兼優,何時受過男生的這等白眼?看了他的模樣,心中又是惱怒男朋友的懦弱,又是氣苦麵前男子的驕傲,忍不住眼圈一紅,淚便流了下來。


    這一哭男朋友倒是找到了入手的極好機會,忙圍住肩膀柔聲勸慰於她,張立平進校以來就一直低調行事,沒想到卻是事與願違,麻煩連連不斷接踵而至,不禁心中有些煩悶,忍不住嘴上就刻薄了起來:


    "兄弟,我建議你馬上去找一根細點的繩子。"


    他這話乃是對著男朋友說的,這時旁邊已圍了一些正愁無事看熱鬧的,眾人聞此言不禁茫然。


    "女人的三大必殺技乃是一哭,二鬧,三上吊。我們做事,還是得未雨綢繆為好,所以你要討好女朋友,建議先把上吊的繩子預備好,之所以要細的,那是由於通常上吊都是一種威脅手段而已,最好套上就斷,因為她並不是要來真的。這才算得上體貼入微。"


    此話一出,周圍的男生頓時忍俊不止,女生紛紛笑罵張立平貧嘴。可憐芳芳同學被比喻成無理取鬧的潑婦,心中頓時騰的火就上來了,拿起張立平麵前的碗就潑了他一臉冰粉,衝動出手後。忽然想起他昨天晚上的狠辣倔強模樣,頓時後悔了起來。


    這一潑以後,周圍立即都安靜了下來,看張立平如何處置,芳芳的男朋友緊張的擋在了她的身前。誰知道張立平很自然的笑了笑,扯了張桌上放的麵巾紙將臉上擦幹淨,順便還給芳芳遞了張幹淨的,自嘲的道:


    "我就知道,雷霆之後,必有大雨。"


    見他如此風度而幽默,周圍人無不莞爾,芳芳依然瞪著他,眼裏卻已沒多少惡意了,張立平其實一直都是一個很有語言天分的人,能夠在相處裏令人覺得如沐春風,調動場麵上的氣氛,他見目的已達到,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站起來拍了拍男朋友的肩膀灑脫道:


    "兄弟,我雖然已不泡妞很多年,但還是有兩手絕活的,要不要我傳授兩招?學費八折哦。"


    他這一句話看似在開玩笑,其實一語雙關,還在隱隱在表白自己無心戀愛,對他構不成威脅的意思在裏麵。


    男朋友還有些目瞪口呆,來不及答話,芳芳同學已恨恨道:


    "劉凱,你要敢去學這家夥的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休想我以後再理你。"


    張立平哈哈一笑,喚來老板,結帳買單走人,灑然而去。他卻沒有注意到,店裏的兩句小聲對話,其中一人,正是芳芳同學的那個朋友。


    "......"


    "這個男生,不是昨天晚上打架的那個嗎?"


    "是啊。"


    "我覺得他挺有意思的。"


    "喲,你也有誇人的時候?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莫非是某人的.....春天來了?"


    "去你的,我嗬你癢哦!"(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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