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這幾項條款屬實‘幽默風趣’得緊啊!許諾來許諾去,卻大多是解釋權歸對方的‘空頭支票’,最後能切實落到手裏的也才那麽一點點蠅頭小利,摳摳搜搜的就跟從指甲縫裏漏出來似的。”


    “吃相那麽難看,居然還打算買斷‘伊布大人’旗下賬號目前已發布的作品和未來五年內所產出的全部視頻的獨家播放權?真就獅子大開口唄!”


    估計是偷偷查詢了注冊信息,發現號主年紀不大,沒準還是一群“眼神中透露著清澈的愚蠢”的大學生;又打聽了一番,確定了這個團隊之前從未在行業內混跡過,並非某些大佬“穢土轉生”,很可能缺乏相關經驗和社會閱曆,於是便搞一些徒有其表、虛頭巴腦的東西,企圖半哄半騙地將一顆“潛力種子”給牢牢套住……


    “嘖,看人下菜碟,手段真髒啊!”


    碧藍色的眼眸裏倒映著電腦屏幕,長有三根手指的狐爪嫻熟地操縱著鼠標,此時此刻,索羅亞克正逐字逐句地閱讀著閃電視頻網站後台發送過來的電子合同,兢兢業業地履行它身為卡璞·布布官方唯一指定視頻賬號代理運營的職責。


    每每識破隱藏在合同裏的一道道文字和邏輯陷阱,看穿其中設計的一層層套路,羅亞那覆蓋著深紅色絨毛、瞧起來好似精心勾勒過唇線而媚態橫生的兩側嘴角,都會不自覺地朝後微咧。


    ——興許是在緬懷自己尚且為“萌新小白”時主動或者被動踩雷的過往,當然也並不排除是它“對某些溝槽條約的作嘔心理已經反饋到了生理層麵”的可能性。


    畢竟,回憶起自己一路走來犯過的蠢、掉過的坑……


    某種意義上亦何嚐不是在重溫自己的“戰敗cg”呢?


    “哎,畫的餅永遠是又大又圓卻無法充饑的,宣傳的福利待遇始終是‘隻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違約金以及雜七雜八的賠償金倒是掐準了法定金額上限而借此‘謀取更多的利益、轉嫁更多的風險’的。


    ——隻能說,但凡他們有一點兒誠意,也不至於一點兒誠意都沒有。”


    雖然“以小博大”乃至“空手套白狼”已經算是那群鬣狗的常規操作,且索羅亞克作為一名從【傳奇幻術師】轉職為【普通上班族】的《藍星online》十五年“牢”玩家理論上對此類情況早該見怪不怪了,但後者的情緒波動卻要比其以往談業務時激烈太多。


    這又是為什麽呢?


    自然是因為“新東家”慷慨大方、出手闊綽嘍。


    拜托,足足有四成五的淨利潤分紅吼!


    蜀黍和阿姨這哪是在誆騙梁寅他們的金錢和勞動,分明是把萬惡的手伸進它羅亞的口袋裏大撈特撈啊!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呐!


    一想到這,這隻大型灰毛狐狸的臉上頓時露出了義憤填膺的表情,旋即便點擊窗口右上角的“x”鍵,不帶有一絲留戀地關閉了合同界麵。


    “唔姆,既然要把‘賺取正麵流量、提升知名度’作為第一要務,那麽就得把目光放長遠些,格局放大一點,堅決避免出現‘為了一棵樹而放棄整片森林,為了一滴水而放棄整片海洋’的情況。”


    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索羅亞克在滿屏小紅點堪比傳奇頁遊的後台私信裏翻找起來,直到碰見那個非常經典的皮卡丘頭像才停止滑動。


    “哼哼哼,最新作品都上熱搜了,播放量更是快突破一千萬了,pokémon官方沒道理注意不到……”


    不出所料,對方同樣表達了不低的合作意願,以及若有若無的“招安”暗示,畢竟把優秀的同人創作者收為己用也是官方常有的做法。


    稍加思索,羅亞便開始“啪塔啪塔”地敲擊起鍵盤,普通鍵盤硬是打出了機械鍵盤的效果,並最終撰寫出了一份內容簡短卻框架完整的企劃書。


    隨後又在例行檢查的過程中增添和完善了部分細節,修正了幾個錯別字,它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將pdf格式的文件投進了前者留下的專用電子郵箱。


    而內容梗概則如下述所示:


    開篇先講幾句順耳的奉承話,把對方架得高高的,然後再借用“非常抱歉,我們團隊的綜合能力不足仍需沉澱”的理由婉拒對方的入職邀請,相信與否暫且按下不表,反正得把麵子給的足足的——到這段為止,都能直接套用網上的模板;


    接下來,就可以順水推舟地提出自己的方案,羅亞則將【銀河隊超決戰:卡璞·布布&捷拉奧拉&超夢vs帝牙盧卡&帕路奇犽】這個作品的播映權作為籌碼,自身隻保留最基礎的著作人身權,以此換取“卡璞·布布”成為寶可夢官方認證的伊布新形態,並希望它能夠在遊戲正作或dlc中登台亮相;


    最後有意無意地提上一嘴,說四個小時半的視頻其實是精剪版,當初為了照顧劇情的連貫性和快節奏,刪除了許多質量尚佳的日常鏡頭,拚接起來甚至還能湊好幾個小時,開個生活主題的新係列綽綽有餘。自己來提供作品,對方負責全平台推廣和營銷,所獲利潤則六四分成,詢問是否感興趣。


    羅亞的“滾雪球”思路非常清晰:


    雖然進駐閃電視頻網站的寶可夢官號隻是pokémon公司在國內的代理,但倘若操作得當,以它為跳板和總公司搭上線的話,隻要作品質量過關,借助“全球第一大ip”的影響力,“卡璞·布布”大人的國際知名度豈不蹭蹭往上漲?


    “嗯,假如一切進展順利,超額完成目標指日可待!”索羅亞克吐了口濁氣,拿起桌上的茶水一飲而盡,放出豪言壯誌,“爭取三年內知名度趕超皮卡丘,五年內讓‘伊布大人’奪了那黃皮耗子的吉祥物位置,獨占寶可夢相關作品的封麵!”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遠在另一座城市的梁寅正擺弄著右手腕上所佩戴的【共鳴遊標】。他打算跟剩餘兩隻寶可夢依次達成共鳴鏈接,以便最大程度地利用這件新道具的“債王”功能。


    首先上場體驗的自然是早已經迫“布”及待、急“布”可耐的小狐狸了——訓練家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呢,伊布就無師自通地把右爪按在了遊標碟上。


    隨著共鳴遊標發出一陣輕微的金屬嗡鳴聲,一金一紅兩道光之軌跡從腕表正中心流淌而出,如同列車駛進站般精準地鑽入了雙方的胸口處。


    而與此同時,梁寅的視角也迅速變低,周遭的家具和物件在他眼中則是同比例放大了數倍,莫名給他帶來一種仿佛置身巨人國的奇幻感。


    話說回來,用四隻腳走路……


    對一個二足動物的靈魂來說,到底是有點別扭啊~


    這種渾身不協調的感覺,就像常用鍵位被人偷偷摸摸地改了似的,導致前進鍵變成了後退鍵,跳躍鍵變成了匍匐鍵,開火鍵變成了棄槍鍵——忒難受了!


    “啪嘰!”


    才堪堪堅持了一分鍾,在三雙眼睛“居高臨下”的注視下,走路都帶點兒順拐的梁寅終於一個踉蹌,“不負眾望”地摔成了一攤狐狸餅。


    他雖有心從冷冰冰、硬邦邦的地板上爬起來,可兩條後腿笨拙地蹬了老半天,也沒能找準合適的發力點,反倒是一不小心踩著尾巴來了個狼狽的側身翻滾,給自己整成了四仰八叉、肚皮朝天的蠢萌姿態。


    “嘿嘿,梁寅現在看起來傻乎乎的!”


    伊布趕在第一時間發出“幸災樂禍”的嘲笑聲,絲毫不顧忌“出洋相的家夥在精神層麵是梁寅,在物質層麵卻是它自己”這檔子事。但又不得不承認,此番言行舉止莫名給人一種另類的豁達感。


    ——而令人費解的是,小狐狸的意識在它訓練家的身體裏倒巴適得很,幾乎沒有不適應的地方。難道是因為這具身體在經過“能夠於‘四足奔跑’和‘雙足行走’兩種模式之間自由切換”的捷拉奧拉“試用”後,其信息處理係統的版本也自動更新到足以向下兼容伊布的型號了嗎?


    “呀嘞呀嘞,就讓‘心地善良’的伊布來幫梁寅一下吧……”


    隻見伊布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一圈,顯然是想到了什麽壞主意,“唰”地伸出手,快如閃電地抓向了梁寅的後頸部位。


    直到後者覺察到不妙時,已經太遲了。


    畫麵一轉,他的整個身體都被拎到了半空中,胡亂揮舞的四肢伴隨著高度的上升而茫然無助地下垂,毛茸茸的尾巴則從屁股底下繞過來蜷縮在腹部。由於對這具新身體的掌控程度實在是過於低下,梁寅即便想複刻原主那樣趁機借力蹬鼻子上臉的騷操作,也終究落得一個“心有餘而力不足”的境地。


    “咿布布咿,卡哇伊內~?”


    這種依靠體型差“倒反天罡”的機會可不常有,下回或許得等到自己掌握極巨化或超極巨化的力量,才能憑借“壓倒性”的優勢“調戲”對方了。


    於是揣著“此時不多占點便宜,更待何時”的想法,伊布桀桀怪笑著彎曲中指,搭在大拇指指肚上,非但擺出一副誇張的蓄力架勢,而且還毫不避諱地在梁寅微微收縮的黑色瞳眸前晃了晃。


    “咕,捷拉奧拉、超夢,你們為什麽隻是看著,快來救我口牙!”


    眼看一記清脆響亮的腦瓜崩即將於自己額頭綻放,作為訓練家的尊嚴即將散落一地,梁寅開始“布咿布咿”地亂叫,著急忙慌地撇過腦袋,向正在一旁omo的兩隻寶可夢尋求幫助。


    然而捷拉奧拉完全不為所動。


    這隻黑皮貓貓的心裏門清得很:


    對方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大抵是裝出來的,區區一個腦瓜崩被他演得像是有十億個殺人魔在身後追趕那般恐怖,為的就是滿足伊布的那點惡作劇的欲望;伊布同樣知道梁寅在配合它演戲,但依舊樂此不疲——或許這便是他倆之間的小情趣吧!


    而超夢雖然對《梁寅的行為心理學》這門學科的研究尚不及電貓深入,但幸好這種題型在它先前重點學習過的“父親大人與伊布阿姨的親密互動·打情罵俏篇”之中,亦有記載。


    因此,它也隻是眨了眨眼睛,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沒啥其餘的動作,貫徹了“多看多聽多學”的準則,而它端正的坐姿像極了一個默默等待著“家長們把正事忙完,好空出時間陪自己玩耍”的乖小孩。


    “biang!”


    好聽嗎?好聽就是好頭!


    “嗚嗚……”


    被放回地麵的梁寅雙爪抱頭,演技迫真地嗚咽了兩聲,竟然出乎意料地觸發了假哭招式,水靈靈地給屋子裏的寶可夢們集體降了一級特攻。看樣子伊布當真是把這個招式練的爐火純青,甚至產生肌肉記憶了,連行走都困難的家夥都能有模有樣地釋放。


    ……


    梁寅和捷拉奧拉的身體交換持續了至少六個小時,而這回和伊布的身體交換卻僅僅持續了半個小時——道具介紹中提到的“磨合期”機製,其時間長短貌似真的受鏈接雙方親密程度的影響。


    原本就已經達到心意相通境界的訓練家和寶可夢自然“磨合期”更短,在邏輯上十分至少有九分的合理。


    “喂,一點也不合理好嘛!”


    明顯還沒玩夠人類之軀的小狐狸十分不滿地叫嚷道。


    可疑地揩了揩嘴角,梁寅也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他才剛剛發揮主觀能動性,挖掘出嬌小體型的樂趣和爽點,借著伊布的身體“哼哧哼哧”地鑽進捷拉奧拉的懷裏“暖和”了沒一會兒呢,就這麽寸……咳咳,戛然而止也忒過分了!


    “奧……奧拉。”


    僅僅遲疑了片刻,電貓便主動上前攬住了自家那散發著消沉氣味、正失意體前屈的人類,體貼地續上了被外界因素中斷的“大貓咪の抱抱”服務。而它那微顫的閃電狀胡須,蹭得後者不僅臉頰癢癢的,心尖也癢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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