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者:蛟,龍之屬也。


    《廣雅》卷十中說蛟雲:“蛟狀魚身而蛇尾,皮有珠矍,似蜥蜴而大身,有甲皮,可作鼓。”


    《漢書注》卷五釋義:“其狀雲似蛇,而四腳細頸,頸有白嬰,大者數圍,卵生子如一二解甕,能吞人也。”


    蛟與龍,一字之差,卻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蛟萌兒雖是以蛟為姓名。


    但她還真不是頭蛟,而是屬於真龍一屬。


    可為何,稱蛟名呢?


    這得從,其老父親說起了。


    其老父親,乃黑蛟千年得道,褪去蛟身,覺醒血脈化作真龍。


    蛟名,用的太久了。


    久到,他自己都懶得改。


    “姓蛟有什麽不好的?”


    “老夫都後悔化作真龍了。”


    “什麽強大的血脈,都是虛妄,都是掣肘,唯有一顆無敵天地的心,方是真正的強者之基。”


    “娃啊,記住,你當無敵於天下………”


    其老父親,如此教導著蛟萌兒。


    我信你個鬼!


    蛟萌兒非常叛逆,那是一點也不信,它父親說的半句話。


    畢竟。


    當爹的主動化龍,可卻教導女兒,不要走它的老路,甚至於主動找蛟龍姘合,生下血脈似純非純的蛟萌兒。


    不過,這也跟世間真龍少有,母真龍更少有,有很大的關係。


    “打不打。”


    “若是開打,我立馬顯出真身,就算他手段盡出,我亦有六成的勝算!”


    蛟萌兒戰意灼灼、躍躍欲試的叫道。


    此刻的她。


    還屬於人形,戰力大減。


    說實話。


    若非擔憂這變態的安危,蛟萌兒是絕不願意化人型,陪他走這一遭的。


    化人型後,那是哪哪都不舒服。


    尤其是脖子以下不可描述的部位,總是沉甸甸的,非常影響戰鬥。


    “今日,不打架。”號蒼角搖了搖頭,拒絕了蛟萌兒戰鬥的想法。


    聽著號蒼角的話。


    劉文印倒是不由鬆了口氣。


    雖然,他已經布置好了一切。


    古駒已領虎衛精銳,嚴陣以待。


    並且,他可隨時借用一城之國運,鎮壓眾人。


    可是。


    那名一身黑絲包裹的女子,給他的壓迫感實在太大了。


    或許。


    真就如她所說的那般。


    即使其手段盡出,他劉文印也隻有四成的勝算。


    “劉裕,劉蒼角,那你來此,為何!!!”劉文印發出暴喝,其音響徹天宇。


    嘩啦啦。


    暴雨,依舊下個不停。


    號蒼角屹立於書鋪門口,主動淋著瓢潑的暴雨,其一頭黑發覆麵,看不清楚具體的表情。


    “叫我:號-蒼-角!”


    一字一頓,一頓一停。


    當號蒼角說完之後,天地似是在響應其名,又是一道雷鳴,震的天地隆隆作響。


    雷止。


    雨稍歇。


    號蒼角微微抬頭,看著書鋪大門上熟悉的對聯與牌匾,無比懷念道:“我是來見小先生的,見過之後,自會離去。”


    說罷。


    號蒼角雙手抱拳作揖,朝著書鋪內顧墨的方向,重重的行了一禮,高聲道:“大賢良師之徒:號蒼角,請見先生。”


    號蒼角的話,剛說完。


    其身後相貌極為相似的兩名魁梧男子,互相對視一眼後,也學著號蒼角的姿勢,抱拳作揖,躬身拜道:


    “大賢良師之徒:張天梁,請見先生。”


    “大賢良師之徒:張天寶,請見先生。”


    “見你妹啊,不見!!”


    顧墨怒氣衝衝的聲音,自書鋪內傳出。


    對於號蒼角。


    顧墨一直以來,都沒有什麽好感,甚至還有一些厭惡。


    這個好感與厭惡,無關其血脈。


    畢竟。


    連妖,顧墨都不仇視,更何況半妖乎。


    再說了。


    有些半妖,天生自帶一些特征,例如:人身兔耳娘、人身貓尾娘、人身狐尾娘……嘶,反而更有味道與情趣了。


    呸~呸~~呸。


    想哪去了。


    顧墨的意思是。


    血脈、異類,不是他厭惡的原因。


    行事作風,思想理念,才是。


    號蒼角曾言:“犧牲小部分,便能拯救大部分,那這就是值得的。”


    因此,妖族盛宴之時,他曾主動獻上一縣,數百萬的生靈,讓它們淪為血食,供一些大妖飽腹。


    犧牲百萬生靈,拯救千千萬萬的生靈。


    是對?


    是錯?


    還有。


    這家夥,可能是年少時,受過太多的屈辱與折磨。


    整個人自帶一股邪氣與叛逆。


    他欲創造一個“天下大同”,無人、無妖、無魔、無萬族的之分的美好世界。


    到時候。


    在這個蒼天為主的太平世界裏,世間既無剝削壓迫,也無饑寒病災,更無歧視鬥爭,生靈皆自由幸福,同享“太平”。


    更扯淡的是。


    這一理念,還是顧墨幫其完善的。


    一個“王道”、“霸道”、“聖道”、“天道”論,讓號蒼角堅定了,無流血不足矣成道,無實力不足矣逆天。


    再加上,其神魂入書中得《三國演義》張角傳承,至此屬於他號蒼角的“太平道”,成也。


    “這小先生,怎麽還知道我們有個妹妹?”張天梁躬著身,大感驚訝。


    “看來吾妹之絕色,已經美傳八方了,連千裏之外的小先生,都知曉了。”張天寶點著頭笑道。


    “可是吾妹,在千裏之外呀,這一時半會也叫不過來啊。”


    “這是個問題。”


    張天梁與張天寶,繼續暗暗交流道。


    此世間。


    見你妹啊,還並非詼諧幽默的用語,純粹是字麵上的意思。


    “都給我閉嘴!!”號蒼角怒道。


    這兩個新認的義弟,什麽都挺好,就是腦子不太靈光。


    小先生,這般語氣說出來的話。


    你們是聽不懂嘛?


    呼~~


    號蒼角輕吐一口怒氣,他也不知為何,會這般生氣。


    可能在他印象之中。


    小先生,當是:高風亮節、光明磊落、厚德載物、大公無私、仁人誌士、冰清玉潔、堂堂正正、襟懷坦白、不同流俗、德厚流光、高情遠致、潔身自好、不近女色的絕世翩翩君子也。


    你們那妹子,絕色又如何?


    以為小先生,會稀罕嗎?


    顧墨:“???”


    什麽,送妹子。


    這多不好呀。


    妹子乃絕色!


    請速速送過來,謝謝。


    …………


    好在,顧墨根本不知道這茬。


    若不然,他還真不知道,他是拒絕好呢,還是不拒絕好呢?這可真讓人為難啊。


    “大賢良師之徒:號蒼角,再次請見先生。”號蒼角訓斥兩義弟後,再次不依不饒的抱拳躬身一拜。


    “大賢良師之徒:張天梁,再次請見先生。”


    “大賢良師之徒:張天寶,再次請見先生。”


    張天梁、張天寶,也有樣學樣,很是乖巧的再次躬身行禮。


    反倒是蛟萌兒,一臉不屑與不高興的模樣。


    其一雙白皙的秀手,環抱於胸,托著某個不可描述的重物。


    這東西,太讓人不舒服了。


    “為什麽,不讓他們進來呢?”小狐狸看著滿桌佳肴,一邊流著哈喇子,一邊天真不解的問道。


    姐姐曾教過它,他人以禮相待,則應以禮而回。


    人家冒著暴雨,於門口三叩,而行禮請見。


    當算的上,有禮之人。


    見一見,倒也沒什麽。


    “因為,這個人是個瘋子,變態,離經叛道者。”


    “若是讓他進來,不會有啥好事的,就跟那“好狗官”一樣,全是麻煩。”


    顧墨重重歎了口氣。


    他修有《太平經》與《遁甲天書》,故:號蒼角的一些心思,顧墨已然猜到。


    這家夥。


    是想,讓他的兩個義弟,也來此一觀《三國演義》,借此完善傳承。


    張天寶、張天梁。


    嗬嗬。


    這名字,取的可真是恰如巧合一般。


    顧墨沒有答話。


    號蒼角卻也不惱,依舊保持著躬身的姿勢。


    嘩啦啦。


    雨又下大了。


    劉文印雙手負於身後,雷雨雖大,卻無一滴,能落於其身。


    他屹立在遠處,就這麽靜靜的看著於暴雨中躬身的號蒼角,就這麽靜靜的看著。


    “一個人如果想要的不多,得到的就一定不會太少。相反,一個人如果想要的很多,那麽得到的就一定很少。”


    荀瑜,荀文敬,忽然有感而發。


    這段日子裏。


    荀瑜在涿縣,過的還是不差的。


    劉文印對他並不視作俘虜,而是以兄相稱,以禮相待,開誠相見,滿腔熱忱。


    他劉士元,什麽都未說。


    可荀瑜,卻什麽都明白。


    兩者,都是聰明人。


    有些話,不說勝過於說。


    “文敬兄,為何突然有此感慨?”劉文印裝作不解道。


    荀瑜聞言,搖頭輕輕一笑道:“你言:從來憂國之士,俱為千古傷心之人,你覺得他是傷心之人?”


    “他不是嘛?”劉文印眼神莫名。


    “是也不是。”荀瑜一副極為耐人尋味的表情,接續道:“他之傷心,非憂國之傷心;可士元兄你,卻不一定了。”


    此言剛落。


    轟隆~~


    又是一道天雷恰巧閃過,那璀璨的光芒,將劉文印此刻神情,展現的淋漓盡致。


    “不愧是:荀氏八麒之一,玉麒麟,荀瑜,荀文敬也。”劉文印於心中感慨萬分。


    雨不止。


    雷不歇。


    號蒼角三人,就這麽躬身著,躬身著,足足一刻、兩刻、三刻,一直都未起身。


    書鋪內。


    顧墨已經與小狐狸,開始大快朵頤起來了。


    那誘人的香味,自書鋪裏飄出,引得苟且,直咽口水。


    遠處,拐角巷中。


    成巧兒可憐兮兮的看著,不知道該上前呢,還是離去呢?


    “大賢良師之徒,魯恭王劉歡之子,此世:太平道道首,號蒼角,代億萬萬生靈,再再請見先生,懇請先生垂憐啊。”


    號蒼角發出一聲哀音,隨後不顧蛟萌兒、張天梁、張天寶、劉文印、荀瑜,還有苟且、成巧兒等人的震驚。


    他,就這麽直直的跪了下來,跪了下來。


    轟隆~~


    又是一聲雷鳴驚天,可是這一道雷鳴,再響,也比不過那雙膝蓋觸地之聲。


    男兒膝下有黃金,豈能低頭跪他人?


    “瘋了,你真是徹底瘋了!”蛟萌兒氣的暴跳了起來,那胸前不可描述之物,猛的晃動不止。


    憑什麽。


    憑什麽啊。


    你號蒼角,憑什麽朝著一個小小書鋪的寫書匠,下跪啊!


    你可是魯恭王劉歡之子,大賢良師之徒,太平道道首,它蛟萌兒看重的人,你為何要跪啊!!


    “給老娘起來!”蛟萌兒怒吼道,其音如龍吟。


    可惜。


    號蒼角決定的事,誰也阻止不了。


    他眼眸微闔,目光死死的盯著書鋪大門。


    書鋪內。


    顧墨本來夾起的一塊大虯肉,忽的一顫,重新掉入了火鍋之中。


    好煩啊!!


    “就你,能代表億萬萬生靈?”


    “哈哈哈,可笑。行吧,那就都進來吧,我倒要聽一聽,閣下之高論。”


    顧墨冷笑連連。


    人家都三顧茅廬了,甚至還拿出身份,代表億萬萬生靈來壓了。


    這不得,好好“教育”一下?


    顧墨的怒音傳出。


    其音,自帶一股浩然正氣。


    恐怖的儒意與怒意交織,化作滾滾音波,衝擊在場的所有人。


    “小先生,這是生氣了!”劉文印眼眸不由的一縮。


    呼~~


    號蒼角聞言,不由鬆了口氣。


    不怕顧墨生氣,就怕其不予答複。


    “小先生,喜幹淨。”


    “你們都整理好衣冠,隨我一同進去。”


    號蒼角緩緩起身,一邊動用神力,蒸幹衣物,一邊開始仔細的整理起了衣衫。


    張天寶、張天梁兩兄弟,很是聽命,也快速的整理起自身來。


    “切,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寫書匠,為何對其如此恭敬?”


    “你們人族的事情啊,可真難懂!”


    蛟萌兒一臉不屑的表情。


    妖族,講究強者為尊,勝者為王。


    值不值得尊敬。


    那就得看誰的拳頭硬。


    不是她蛟萌兒自吹。


    顧墨,她曾經見過,就那小身板,怕是都抗不住她一拳。


    真搞不明白,為何是個人,都對這小子尊敬有加。


    會讀書,了不起嘛?


    “哼。”


    蛟萌兒冷哼一聲,懶得搭理這幾個整理衣物的家夥,優先徑直走了進去。


    “我們也去吧。”劉文印如此說道。


    荀瑜點了點頭。


    對於顧墨,他亦是極感興趣的。


    “巧兒,你也過來。”苟且朝著遠處的成巧兒,打著招呼。


    “哦。”


    成巧兒應了聲,而後乖乖的走在眾人的最後。


    這群人裏。


    論身份、論血脈、地位、實力,就她最低。


    也是幸運。


    今日,有幸參與進這麽一場有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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