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就恨吧,以無羨如今受寵的程度,即便她再如何委曲求全、伏低做小,人家的心裏依舊恨不得將她除之而後快,何不活得瀟灑些?


    無羨將德妃的嫉恨拋到了腦後,將注意力放在菜肴上,糾結了半晌,最後選了一道黑魚湯,名為繭兒羹。


    之所以選這道湯,倒不是因為她有多喜歡吃魚,隻是覺得湯羹的做法簡單。


    想要燉出人間美味,很難。


    但要燉得難以下咽,就更難了。


    所以,魚湯是最安全的選擇。


    哪知,她還是低估了光祿寺那群家夥的破壞力,一口魚湯喝下去,愣是沒忍住,瞬間全給噴了出來。


    用一個字來形容,就是“腥”!


    她從沒吃過那麽腥的魚,從口腔直衝入鼻腔,真是服了他們了,即便拿一條生魚上來,做成生魚片,怕也不會比這更腥了。


    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燉出來的,若說沒有秘方,她絕對不信!


    朱壽見她這副樣子,還怎麽坐得下去,宛若離弦之箭,衝到了她的麵前,忙不迭給她撫背順氣,“你怎麽樣了?”


    無羨尷尬得不行,紅著臉道,“我沒事。”


    不隻是嫌棄她吐出的東西汙穢,王美人誇張地用帕子捂著口鼻,語調高高上揚,刻意做出興奮的模樣來,“姐姐莫不是有了吧?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有了嗎?


    無羨這個月的月事確實晚了些,不過,她的小日子向來是延遲的,也就沒放在心上。


    不會是真有了吧?


    她向朱壽望去,見他眸色平靜得異常,“滿堂多心了,無羨近來脾胃不適,這才失禮了。朕先帶她回去了,今日的家宴,太後與皇後繼續享用吧。”


    太後極為通情達理,沒表露任何不悅,隻道,“身子要緊。”


    朱壽行了個禮,半扶著無羨一同登上了僅有帝後才能乘坐的龍輦,由八個壯實的力士抬著,穩穩地前行著。


    一路上,無羨輕輕撫摸著自己的小腹,心裏想著,若是真的有了,是男是女呢?


    她與朱壽都不是個安生的性子,無論男女,怕都是個調皮搗蛋、讓人頭疼的吧!


    想著想著,嘴角不覺翹了起來,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找個太醫來瞧瞧了。


    不過有人可比她還心急,她前腳剛回到豹房,後腳太醫院院首背著藥箱就來報道了,“太後得知美人不適,特令微臣來給美人診脈。”


    朱壽板著臉,冷冷道,“朕脾胃不適那麽多年了,你都沒瞧好,想必美人這兒,你也瞧不出個所以然來。”


    院首被懟得好不尷尬,向張永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張永笑著替他解圍道,“院首開的藥還是不錯的。美人僅僅是被魚的腥味給熏著了,開一付益氣健胃的藥即可。”


    院首苦著臉,“惡心分為多種:或因胃陰不足,胃失濡養;或因外邪所傷,侵犯胃腑;或因飲食不節,停滯不化;或因痰濁內阻,胃氣上逆;或因情誌失調,肝氣鬱滯……沒有診過脈,切不可胡亂下藥啊!”


    朱壽的眉眼裏透著不耐煩,“不明所以,那就回去多讀寫醫書!”


    張永對太醫無奈一笑,客氣地將人給請了出去。他這麽一走,無羨的心底沒了著落,“太後也是好意讓人來診脈,你怎麽就將人給趕走了呀?”


    她到底是不是懷孕了,總得找個專業的瞧瞧,心裏才能有底。


    “太後找來的人不可信!”朱壽正色道,語氣中透著無比的鄭重。


    無羨知道,太後曾給他送過柿棗,還他得了胃柿石的事,但是一碼歸一碼,“太後曾送我不少利於懷孕的藥材,想必對皇嗣非常上心,應該不會在這事上做什麽手腳。”


    “你知道什麽!”朱壽突然發起怒來,相識那麽久,這是他第一次對她發火,讓無羨嚇了一跳。


    朱壽也意識到了自己的態度問題,忙向她道歉,“對不起,隻是太後這人,你不得不防。”


    “我知道了。”


    馬哲提議道,“要不要找柴胡來?”


    張永不讚成,“柴胡隻善治傷,婦科非他所長,別誤了美人的病情。”


    講真,柴胡還真沒探過喜脈,無羨也覺得有些不靠譜。


    這也不行,那也不成,無羨索性破罐子破摔了,“那就誰都別找了。若是魚湯惹得禍,無需湯藥也能好了。若真是懷了身孕,再等上幾日就能見分曉了。”


    就這麽熬了兩日,仍不見有動靜。她的月事一般會晚上三至七日,可是這一回,都已經到第十日了。


    每個人的目光,都緊緊地盯著她,時刻留意著她的一舉一動。


    張簡更是成了無羨的影子,無羨走到哪兒,他就跟到哪兒,伸手虛扶著她,簡直把她當成了一個瓷娃娃,就怕她磕著碰著,恨不得她天天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才放心。


    無羨本來沒什麽的,該吃吃,該睡睡,也被他們弄得緊張起來,走路都不敢邁著大步,要多別扭就有多別扭。


    豹房內彌漫著一股無形的緊張感,但是豹房之外,比他們緊張的多的是。


    年宴的當夜,後宮的各位主子就借著姐妹情誼,給無羨送來了各種補品。


    無羨照單全收,不過,沒一樣敢吃的,也不好都丟入庫房積灰,多浪費啊,索性將前腳賢妃剛送的人參,原封不動地給德妃做了回禮,又將德妃送的阿膠轉手給了賢妃做回禮,讓她們內部流通消化。


    可惜,她們像是沒看懂無羨的意思,非但沒歇了送禮的念頭,反而送得愈發勤快起來。天天都有小宮女排著隊來豹房,擱下禮物後還拉著小公公閑嗑,如此拙劣的手段,當人不知道她們是來打探消息的?


    馬哲笑臉盈盈地將朱澄放了出來,有他這麽一個錦衣衛的千戶冷臉對著,誰還敢多待一刻,一個個告了退,拔腿就逃,活似身後有惡鬼追著一般。


    耳根子是清靜了下來,但是緊張的情緒卻越來越濃鬱了。


    無羨掰著手指,數著日子,小日子足足晚了快一個月了,難不成……


    真的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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