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姐看著他空著的雙手,問道,“你偷拿的羊胰呢?藏哪兒去啦?”


    何關覥著一張笑臉,“主子說笑呢,哪來的羊胰啊?”


    李姐的嘴角依舊掛著笑,但是目光卻冷了下來,“喲!事實就在眼前,還敢跟主子我狡辯,我看你是膽肥了吧,是想等主子我將東西搜出來,你才肯交代嗎?”


    何關狠狠地剜了胡勒根一眼,責問道,“是不是你跟主子告密的?”


    胡勒根往李姐身後退了一步,“不是我……”


    “自己做錯了事,別怪別人!主子我可是火眼金睛,你以為,就你這點事兒,能瞞得過我?”


    李姐的目光,再次落在了何關的手上,“下次偷完東西,記得先洗個手,再跟主子我狡辯!”


    何關低頭瞄了眼自己的手,還真是髒得很,有拿過羊胰後留下的血汙,也有不少黑色的柴灰。


    他搓了搓手,藏在了身後,低頭認錯道,“主子,是何關錯了,您說過,要從寬發落的……”


    李姐冷笑了一下,“那是在你騙我之前,回去收拾下東西,明天出府吧!”


    何關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小的知錯了,主子您別不要小的啊……”


    何關留宿過街頭,受過凍,挨過餓,要過飯,嚐過幾天沒吃過東西的滋味,再讓他回到大街上,他要怎麽過下去啊!


    胡勒根也忙著幫腔道,“是呀,主子,您就再給他一次機會吧……”


    李姐依舊冷著一張臉,“機會是他自己失去的。”


    何關保持著跪的姿勢,向前挪了兩步,來到李姐的跟前。他伸出了手,想要抓住李姐的衣擺,但覺得自己的手太髒,又給縮了回去。


    “主子,您就饒了小的這次吧……小的拿羊胰,其實也是為了主子……”


    “哦?那你說說,倒是怎麽個為我法兒呀?”李姐等著他繼續編。


    何關抬眸瞥了胡勒根一眼,又將頭低垂下去,“胡勒根和狗蛋身手好,沈鈺和張平人聰明,柴胡會點醫術,高升是跟您最久的,隻有小的,表現是最差的。這次殺羊,小的就拿了點羊胰,想著給主子做點香胰子。用香胰子洗臉不但幹淨,而且還能讓臉更加白嫩。”


    李姐知道,古代的香胰子就是香皂,怪不得要叫香胰子呢,原來是用胰髒做的。


    她爹給她買過,看著髒兮兮的,都不知道,能不能將手洗幹淨,而且貴得很,在他們這種邊陲之地,要一銀子一塊,簡直和奢侈品一樣,一直被她擱置著,沒怎麽用過。


    李姐頓時來了興致,“你真會做香胰子?”


    何關點點頭,“小的家裏原先就是開胭脂鋪的,家傳的配方,京師的大戶人家都來小的家的熟客。”


    “你才這麽點大,能知道多少方子啊?”


    李姐故意擺出一副看不起他的樣子,果然將他肚子裏藏著的貨全給詐出來了。


    “別人啟蒙用的是《百家姓》、《千字文》,小的爹爹可是拿著配方,給小的認字的。家裏的配方,小的全記得真真的。小的還會做胭脂水粉呢,可惜主子您用不上……”


    “誰說主子我用不上的呀?”


    “主子,您逗小的呢,您又不是姑娘家,用那些做什麽呀?”


    李姐眨了眨眼,“誰說我不是姑娘家的呀?”


    何關傻眼了,看著李姐笑靨如花,比張平長得還秀氣,沈鈺長得還嬌媚,確實有幾分女相,“您真的是姑娘家?”


    “嗯。”李姐點點頭。


    天啊!他家主子騎得了馬,射得了弓,比鬥的時候出手賊狠,每次和她切磋的時候,都被她打得哭爹喊娘,哪有那麽凶殘的姑娘家啊!


    何關都開始懷疑人生了,胡勒根的表現卻很淡定。


    李姐的目光不禁落在了他的身上,問道,“你是幾時知道,我是姑娘家的?”


    “小的在夥頭營的時候,被派去拉羊,有一次聽士兵閑聊,說是將軍府隻有一位小姐,小的就知道了……”胡勒根越說,頭垂得越低。


    李姐看他一副害羞的樣子,不覺生出了逗弄他的想法,“那你希望主子我是個姑娘家,還是男孩子呀?”


    “都好,”胡勒根的耳根子都紅了,“在草原上,家裏都要聽額麽格額吉的。”


    李姐和胡勒根學過,在韃靼語中,額麽格額吉就是奶奶的意思,可見在韃靼,女性的地位比大明高了不少,聽說還能參政議政呢!


    李姐的性別擺在那兒,本就是因為她平時的穿衣打扮,一時被他們誤會了,她也沒打算瞞著他們一輩子。


    不過,就這麽告訴他們了,豈不是很沒意思。


    “胡勒根,我們玩一個遊戲,好不好?”


    “什麽遊戲?”胡勒根抬起了頭,來了興致。


    “所有人之中,最聰明的就是張平了吧?我們就給他一些小暗示,看看他能不能才出來我的性別。”


    “就和猜謎一樣嗎?”胡勒根問道。


    “胡勒根真聰明,就和猜謎一眼。”


    “主子,您這也忒……”何關說到一半,意識到不對,硬生生將那個快要脫口而出的“壞”字給咽了回去。


    “你說主子我忒什麽呀?”李姐的語氣冷了幾分,透著赤裸裸的威脅意味。


    何關立刻搖了搖頭,“小的說主子忒標識了,得用最好的胭脂水粉,才能配得上您的傾國傾城之姿,閉月羞花之貌。”


    這誇人誇得,實在是誇張得太沒誠意了,一聽就是假的。


    “好了,看在你誠意一片的份上,給你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何關的眼睛一亮,“什麽機會?”


    “把香胰子給我做出來。”李姐說道。


    “這個好辦,隻要原料管夠,主子要多少,小的就能給您做多少。”


    “你要那些原料?”李姐問道。


    “羊胰、皂角、肥皂(一種植物)、蛋清、白豆,配上青木香、甘鬆香、白檀香、麝香、丁香五種香料,白術、白芷、白芨、白茯苓、白蒺藜、白斂七種藥材。”


    李姐聽他報了一連串出來,頭都聽暈了,那麽多種草藥和香料,怪不得一塊上好的香胰子要賣那麽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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