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野太暗,他戴著衛衣帽子把全臉遮住,一條腿伸直,一隻手搭在另一條支起的腿的膝蓋上,白貓就蹲在他身側。


    黑暗中大致能看清他手臂血淋淋的傷口。


    閃電忽然掠過天空,整個天幕都亮起來。


    少年抬頭,遮臉的帽子壓低,視野裏看到一雙幹淨的黑色牛津鞋。


    “喵~”六六叫了。


    他想到什麽,瞳孔猛地收縮,抬頭之際帽簷下滑,連忙衛衣袖子遮住下半邊臉,隻露出半隻眼睛。


    天幕亮起,一身白裙的小姑娘執傘而立,彎腰給他遞來手心的東西,即便她手背微顫,閃電炸在她身後,那張稚嫩的麵龐一如當初。


    她的手心裏,是兩張創口貼和一顆糖。


    那道聲音與記憶裏重合了。


    “哥哥,你要吃糖嘛?”


    那年他十三,她十一。


    距離溫媛帶她離開杳無音訊查無此人的三年,她回來了。


    他找到她了。


    “嘿小同學,幹嘛呢?”正出神間,老範擠過還不算擁擠的人群湊過來問。


    於玖玖瞥過他手裏的攝影機,搖搖頭:“看匯演呀,都開始了。”


    “沒事,不急,讓我湊湊那幫小兔崽子在哪,”老範調整著攝像機焦距與濾鏡調和,末了還補充一句,“對哦小玖同學,昨天的失物招領我都查過了,裏麵沒有你的畫冊。”


    於玖玖點頭應了一句,情緒說不上難過,卻也添了幾許失落。


    “可能有人撿到還沒來得及上報廣播處吧,你再等兩天。”老範把暖男興致發揮到底。


    “那你記得看看呀。”小姑娘悶頭回答。


    顧深當時找回了手鏈,照理說畫冊比手鏈明顯,她以為損失隻會是被人踐踏髒一點罷了,沒想到竟是沒找回來。


    那本畫冊是無色版的,價格實惠相比之下應該不會招人喜歡。


    她前兩天才從裏麵翻出了準備描摹的神仙畫師,偶爾有幾張愛不釋手的繪畫線稿還忍不住偷偷用蠟筆塗上了,痕跡很明顯,而且不會輕易褪色。


    那張叫《結梗》的森係少女畫右下角的花叢架子還被她誤塗成了淺棕色。


    有點蠢,卻十分有於玖玖的風範。


    這樣安慰想想,於玖玖抿唇微微笑了,自娛自樂。


    範文正:“……”這丫頭怎麽回事,咋還自個笑起來了,氣傻了?


    老範當即把攝像機給她,讓她自己玩玩發泄。


    於玖玖擺弄了半會,拍了一遍方陣隊的全動作視頻,下方解散歸為跑操行列時,攝像頭捕捉到蘇翎躍在陽光下的嫌棄表情,於老大噗呲笑出聲。


    “哎哎悠著點悠著點啊,玩歸玩鬧歸鬧,別浪費你班主任不多的膠卷,”老範當即把攝像機搶了回來,“班主任很窮的,偏偏你們這幫拆家的家夥沒有腦子,肆意妄為……”


    於玖玖縮頭,下巴隻在鐵欄杆上無聊搖頭,聽見老範不疊不休的嘮叨:“就是蘇翎躍這個臭小子,昨天借我的吹風機說得那是一表人才冠冕堂皇,結果晚上悄悄遞回來,居然拆了裏麵的零件!”


    “好家夥,他這玩意是二哈成精吧?建國那麽多年來我從沒見過這麽傷腦筋的物種……”


    於玖玖:“……”


    小姑娘咕噥一句,小小聲吐槽了一下。


    “說什麽呢?”老範沒聽清,問一遍。


    於玖玖老老實實:“……你的詞語用錯了,一表人才不是那樣用的……”


    老範:“……?”


    “你應該跟林韻老師學好語文。”


    “滾滾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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