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幽閉的環境確實讓人難熬,短短的兩個月,胡裏昂的這艘名叫火星之春的遠航民用飛行器就有三十多個人因為心理出現問題而去尋求隨行心理醫生的幫助,甚至有一個家夥已經心理崩潰,被強製陷入長達半年的沉睡當中。


    當胡裏昂聽到這些消息的時候,他認為這些人過於脆弱,哪來的那麽多毛病,就是太閑了,這裏有大量的影視劇、食物和水也一直有供應,如果你確實嘴饞,甚至可以前往餐廳區叫上一份烤肉或者炒菜加上饅頭,當然,如果你不在乎錢,甚至可以讓廚師為你現場烹調一條沒有經過任何汙染的魚來品嚐其中的鮮美,聽說叫一魚三吃,魚骨用來煲湯、魚肉用來清蒸、魚雜可以做成一道涼拌的小菜,隻不過這對於胡裏昂來說,過於奢侈,而敢這麽做的人,目前隻出現了一次,這個人就是凱特·勞倫斯,胡裏昂有些咋舌,這個家夥按理說是過來保護自己的,但沒想到他自己先享受起來了。


    這兩個月,胡裏昂也不是一無所獲,他用自己精英的身份以及親和的形象和一大批被派遣到火星的各種工作人員基本都混了個臉熟,這些普通工作人員基本都是自己前來,因為公司可不會花大價錢給普通員工提供家屬票,胡裏昂也恰恰利用自己從底層一步一步去走過來的這段經曆,來安慰或者開導這些人,不知不覺間,他們有些事情甚至希望胡裏昂給他們一些建議,胡裏昂的閱曆雖然比這些人要多很多,但終歸有限,所以他有時候不得不去求助自己的母親。


    馬老太太也從一開始的百無聊賴,天天躺在床上看影視劇,到不得不幫助胡裏昂來麵對這些人的問詢,但效果卻出奇的好,時間一長,隨船的心理醫生每天都會過來和馬老太太交流,有幾次,心理醫生還找到胡裏昂說想讓他老媽當自己的副手。


    至於尤蒂,她的身體已經完全沒有問題,這段時間,不知道是受到胡裏昂每天鍛煉的影響,還是為要孩子準備,她現在每天基本都有三分之一的時間泡在健身區,她會教其他女性練習瑜伽之類的運動,也會慢跑和健身,這讓她的氣色也越來越好。


    胡裏昂看到現在的情況,也不由得感歎,他現在在船裏的名聲其實有一多半都是來自於自己的老媽和老婆,他們一個在幫助弱者,一個在幫助婦女,這無疑都會讓自己的火星之旅有一個更好的開局。胡裏昂現在的知識庫完全可以根據自己的心意進行調取,而且他也知道知識這種東西貪的太多也嚼不爛,索性就把學習的時間每天減少一些,現在他要做的事情那就隻剩下一件,社交,籠絡弱勢的,結交同級的,同時他也需要在前往u-12基地的這三十多個人當中擁有絕對的話語權。


    這次和他同乘一架飛行器並且終點也是u-12基地的有三十六人,其中有四個精英,和自己是都是海灣礦業的精英工程師,和他們一起來的家人有七個人,至於其他的二十九個人,有兩個是朝陽生物科技的工程師,他們帶了五個家人,有一個是大秦重工的工程師,其他人就都是從地球抽調的熟練工,熟練工這群人比較容易交流,偶爾請他們喝點衝泡啤酒或者示意到了u-12基地之後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可以找他並且給了聯係方式之後,他們就已經把胡裏昂當作了自己的帶頭人。


    海灣礦業的那四個工程師和自己是同一批被招募的,同期這個詞對於很多人來說就是一種羈絆,雖然沒有到歃血為盟的地步,但他們相處的可以說是非常融洽。


    大秦重工的那個家夥倒是個糙漢,胡裏昂到現在他也沒想明白,就這麽個貨如果不是家裏砸錢提升的知識庫等級,估計連最普通的運輸車都開不好,但這個人卻很好交流,胡裏昂覺得和這個人在一起聊天很舒適,隻要是能說的,就有什麽說什麽,一來二去,他倆倒是成了最好的朋友。


    至於朝陽生物科技的那兩個精英,他們看上去有些神經兮兮的,不知道是隱藏著什麽秘密,還是說瞧不起其他行業的從業者,總之就是神秘,還有高高在上,胡裏昂索性也不和他們做什麽深入交流,畢竟他們是和聯合政府站在一邊的,最後終歸要收拾他們。


    胡裏昂發現,自己錯看了凱特·勞倫斯這個人。雖然看上去也是高高在上,但胡裏昂能感受到他其實是一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之所以這麽認為,是因為他之前偶然得知,按照廠裏來說,貿然接近防護罩,其中的安保是完全可以不進行問詢然後直接擊殺可疑人員的,但是他落在凱特·勞倫斯手裏兩次,但他卻隻是威脅,而並沒有對自己出手過。


    興許是凱特·勞倫斯也覺得自己一個人無聊,他們倆開始有默契的在一起跑步,但跑步的時候他們不會有交流,跑完十圈之後便各自回去,直到有一天,胡裏昂在兩個人跑完之後,對凱特·勞倫斯問道,要不要去喝一杯啤酒,而凱特·勞倫斯點了點頭,慢慢的,胡裏昂、凱特·勞倫斯、大秦重工的老樊以及另外一個海灣集團叫翰爾斯的德國裔禿子,他們四個人便成了酒吧和吸煙區的常客。


    航行進入了第七個月,胡裏昂覺得現在的日子乏味的可怕,他不敢想象一百年前的那些生態艦裏麵的人如果沒有冬眠技術,會不會都變成精神病,但從現在的情況上來看,他已經要變成精神病了,如果不是他平時還能和其他夥計一起聊天喝酒,放鬆一些,他感覺自己肯定扛不住這八個月的折磨,現在這批旅客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精神看上去不太正常,有些獨自出行的旅客甚至會呆在自己那棺材一般的休眠艙當中,蜷縮起來任誰叫都不會出來,而有一些已經開始有了目光呆滯等狀態。


    和往常一樣,胡裏昂他們四個人坐在吸煙室一邊吞雲吐霧一邊閑聊,雖然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聊什麽,但突然有一個工作人員衝進來,對胡裏昂說道:“胡先生,您母親出了些狀況,你趕快來看看。”


    正在和凱特·勞倫斯探討在地下2公裏的洞穴如何生存的胡裏昂一下從那種無所事事中被叫醒,在得知現在自己老媽已經被送到醫務室之後,他趕忙丟下煙,衝向飛行器內唯一一個診療所。


    娛樂區和醫療區在整個船艙區域的兩個對角,但胡裏昂的速度特別快,很快老樊和翰爾斯就被他遠遠的甩在身後,勞倫斯倒是緊緊的跟著他,可能是因為之前總在一起跑步所形成的默契,兩個人在狹小的通道裏奔跑也沒有阻礙彼此的步伐。


    當胡裏昂衝進醫務室的時候,馬老太太躺在一張舒適的沙發上,一看到是沙發,胡裏昂終歸是鬆了一口氣,按照診療所的規定,隻有出現昏迷或者骨折等嚴重病情的情況下才會被安置在診療床上,至於原因,其實隻是因為診療床是需要收費的,如果如果自己在這種床上躺上個一天,就相當於他之前做工人時一個月的薪水。


    “媽,您沒事吧?”胡裏昂趕忙過去半跪在馬老太太身邊,不過從胡裏昂的視角來看,馬老太太看上去和平時沒什麽區別。


    躺在沙發上的馬老太太笑了笑道:“沒事,就是給一個孩子做心理疏導的時候,這個孩子突然開始抽搐,還不斷的咬自己的舌頭,我擔心他出事情,就把自己胳膊塞到他嘴裏,不過沒什麽大事,就是咬出血了,上一些藥很快就好,你要是跑慢點,等你到了我這傷口都愈合了。”


    看到自己老媽這麽說胡裏昂也終於鬆了一口氣,他對馬老太太說道:“媽,要不這個心理醫生助手的活咱們就別做了,還有一個月我們就到火星了。”


    聽到這話的馬老太太卻笑著搖搖頭道:“大家離開家這麽遠,都是來火星討生活的,為了混口飯吃,都不容易。你說這還沒到地方,人就瘋癲了,我也是不忍心,能幫就幫一下,要不我自己天天回去看那些光播劇,我早晚也會變神神叨叨的。”


    胡裏昂笑著點點頭,他理解的孝道和傳統意義上的不太一樣,他始終都認為,孝順是分開的,孝是一種關心,而順是一種包容,自己的母親隻要是做的事情沒有太大危險,那麽就隨她就好。


    又和自己老媽聊了兩句之後,馬老太太就說自己有些累了,這個沙發舒服,她想眯一會。胡裏昂這才起身,一旁的勞倫斯走過來,對胡裏昂說道:“我剛才去問過了,那個孩子也穩定下來了,但是很奇怪,這個孩子是自己來的,登船的時候留下的聯係碼也是空的。”


    胡裏昂一聽,眉頭皺起,正當他想要問凱特後麵的事情時,尤蒂和老樊他們也跑了過來。


    “裏昂,媽怎麽樣?”尤蒂也很焦急,她是直接穿著瑜伽服跑過來的。


    “沒事,咱媽是為了救一個孩子,為了那孩子不被咬斷舌頭用自己的胳膊墊在他嘴裏,被咬出血了,不過問題不大。”胡裏昂連忙安慰道。尤蒂點點頭,然後找了一張毯子,輕輕的蓋在馬老太太的身上,然後還示意正在講話的胡裏昂幾個人出去,不要打擾馬老太太休息。


    “老樊,翰爾斯,謝謝你們,我媽沒事,已經用過藥,過一會就好。”被尤蒂趕出去的胡裏昂和其他人說道。


    “老胡,這事我聽說了,老太太仁義啊。”老樊用自己憨厚的嗓音誇讚道。


    “確實,馬女士能夠為一個陌生人流血,這說明她是一個高尚的的人。”翰爾斯也對馬老太太救人的這件事表達了自己的看法。


    “你們倆快打住,這要是讓老太太聽到,她肯定做夢都能笑醒,我去看看那個孩子怎麽樣,要不?”胡裏昂在問詢其他人有沒有想去看看的打算,但老樊和翰爾斯都搖頭表示他們過來隻是為了看一看胡裏昂老媽的,他們兩人見沒什麽事,便告辭了。


    “凱特,這件事你怎麽看?”胡裏昂的語氣略顯深沉。


    “你下次能不能說是哪件事?你說的這件事我怎麽知道是什麽事?”凱特絲毫沒有配合胡裏昂表演的意思,他性格就這樣,胡裏昂也沒有辦法,不過現在他倒是有點懷念和劉扁鵲這個家夥一起共事的那段日子,不過想到這裏,胡裏昂突然一拍腦袋,他想起一件事,他之前一直說要跟塔克吃頓飯表示歉意,結果他現在才想起來。


    “我說那個孩子,敢自己就這麽一個人去火星,有點意思,走,陪我去看看。”胡裏昂摟著凱特的肩膀就朝著一旁的診療室走去。


    隔著如同水晶棺材一般的診療床護罩,胡裏昂看到這裏麵躺著一個大概十四五歲的男孩,乍一看不是那種很亮眼的人,就是那種你見過一眼之後就會把他忘掉的樣子,但胡裏昂也知道自己的國家有一句老話叫做:人不可貌相。


    “法比烏斯醫生,這個孩子現在怎麽樣?”胡裏昂很奇怪這個長著銀色長發但是有些謝頂的男人為什麽會叫這個名字。


    法比烏斯·拜爾是這艘客運遠航飛行器的首席也是唯一一名全科醫生,他甩了甩自己那半頭銀白色的長發道:“沒事,就是心理壓力過大以及輕微太空病導致的癲癇,現在已經沒問題了,這種病一般落地之後就不會再發作,不過現在有一個難題,這個男孩身上一分錢都沒有,所以。”


    法比烏斯醫生用瞟了瞟診療床,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不過胡裏昂可不想當這個冤大頭。


    “嗯,沒事就好,那我們就先走了。”胡裏昂轉身便拉著凱特要往外走,凱特可不是傻子,讓他為一個不相幹的人花錢,這可不符合他的行事風格。


    他們一起快步離開,但隱約能聽到法比烏斯醫生在診療室裏麵發出:哎,看看哪個器官還能賣錢。


    胡裏昂立馬停住,跟在他身後的凱特沒留神直接撞在胡裏昂身上。


    “你急刹,你應該全責。”凱特埋怨道。


    “你聽沒聽到那個法比烏斯醫生好像要拿那個孩子的器官去賣錢?”胡裏昂轉身小聲問道。


    凱特一臉漠然的回答道:“是啊,我聽到了,這不是常態嗎?”


    其實凱特說的確實如此,在地球的時候,這種事情再常見不過,有錢人去做治療,直接給錢就好,如果是窮人去治療,醫生會先看這個人賬戶裏有多少錢,如果有錢,就正常治療,如果沒錢,就根據病人的體征信息做出判斷,如果能夠在不殺死病人的情況下摘出一兩個有用的器官,那麽他們還是會在問詢病人之後對病人做出治療,然後摘取器官,有時候還能的得到一些補償,比方說廉價的機械義眼或者淘汰版本的人工心髒,但是如果這個病人身上的零件基本沒有價值,那麽醫生也會直接告訴病人,他們無能為力。


    就像現在越來越多的窮人擁有機械器官,而有錢人隻是對自己的身體有特殊需求的時候,才會使用那些精密的機械器官或者組織,而其他部位大體都是血肉器官。


    “操。”胡裏昂仿佛下了一個決心了,在罵了一聲之後,便轉身回到那個孩子所在的診療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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