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沒有開口,她知道自己兒子此刻有著複雜的情緒,與其在這裏瞎問給孩子增加壓力,還不如等兒子自己開口,雖然隻是幾句話的事,但是深諳人情世故這一套的馬老太可是對這些微妙的事情再清楚不過。


    見自己的母親沒有追問,胡裏昂稍微放鬆了一些:“媽,今天我不是公司紀念日的聚會嘛,我中了一個二等獎,是一張光網三代知識庫的折扣券,購買2%可以直接贈送1%的知識存儲。這件事我和尤蒂在回來的路上說了,但是我倆都覺得這事還是得問問您。”


    “是啊媽,我倆都覺得這件事對咱們現在的生活影響會很大。”尤蒂也說出了自己的內心想法。


    馬老太太看著焦慮的小兩口,笑道:“哈哈,哎呀,你們這小兩口啊,這是好事啊,當然要買,你們威廉叔叔的兒子之前隻是買了2%的存儲,現在已經在工廠當管理層了。現在普通人基本都有2%的存儲,如果你有了比其他人高的存儲,你就不再是那擁有2%的普通人了,你就可以管理普通人或者成為專業領域裏麵的頂尖人物咯。”


    “可是,媽,你不知道,現在購買知識庫的這2%存儲,我需要需要用我們的所有財產進行變賣,我們··”胡裏昂還是有所顧慮,但是馬老太太卻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他的兒子很是一個好孩子,但是他還是缺少了一些勇氣:“這件事既然你和尤蒂要聽一下我的建議,那麽我的建議就是,我們砸鍋賣鐵也要買,我隻不過是一個風燭殘年之人,尤蒂身體一直也不好,你是這個家裏的頂梁柱,在能超越其他人的時候你沒有抓住機會,那麽在你被其他人超越的時候,就不要再怨天尤人,孩子,遵從你的本心,擔負起你的責任。”


    自從自己的母親的病到現在,已經很多年了,胡裏昂他記憶裏母親早年的形象已經有些模糊了,他的母親已經很久沒和他說這麽多了,他和身旁的尤蒂對了一下眼色,點了點頭。


    “購買存儲之後,你肯定會獲得比現在更好的待遇,但是不是所有的行業都適合你,我需要一點時間,找一些老朋友問問看,關於其他的事情,你們小兩口來辦吧。”說著,馬老太太起身,拍了拍胡裏昂的肩膀,然後走回自己的臥室當中。


    胡裏昂和尤蒂在用聲波浴簡單的進行了洗漱之後也回到了自己的臥室,在服用了一些助眠的補劑之後尤蒂躺在了胡裏昂的懷裏,胡裏昂輕拍著尤蒂光滑的後背,不一會就沉沉的睡去。


    而胡裏昂一直盯著天花板,很多幾乎被遺忘的記憶又浮現到了腦海當中。


    記得他六歲的時候,那個時候剛好是第三次世界戰爭停火100周年,那年的7月21日,全世界所有的城市進行了盛大的遊行,太陽係的殖民地也沒有現在這麽多,隻有七八個,殖民地也在同時進行慶祝儀式,還進行了全球轉播。


    他所在的兒童學院也是如此,而當時他還被老師安排了合唱表演,他記得那是一首叫做《皎潔月光》的歌,這是一首反戰的歌曲,大概意思是一個小女孩的父親在上戰場之前和小女孩有一個約定,第二年的正月十五,他會回來和小女孩團聚,孩子隻需要手裏拿著一支紫金花在家門口等他就會帶著禮物出現在他身邊,不過孩子的父親在戰爭之中犧牲,每一年的正月十五孩子都會在家門口拿著一支紫金花等待,即使早已收到了父親去世的消息,就這樣,從小女孩,到戰爭結束,到成年,再到嫁為人婦,為人母,再到老態龍鍾,最後在小女孩逝去的時候,她讓自己的孩子在她的陵墓前種滿紫金花,這樣她就可以告訴父親,她還在這裏等自己的爸爸回家。


    這次的表演是成功的,不過在結束後回家的路上,兒童時期的胡裏昂被一群比他大八九歲的小混混堵在了一個巷子裏,不但搶走了他所有點前,還用撕爛了他的褲子,胡裏昂倒是反抗了一下,隻不過被小混混一頓暴打,這群混混的頭頭,那個鞋子裏麵塞了刀片的王八蛋,直接踢在了胡裏昂的額頭上,刀片嵌入了他的上眼眶當中,如果當時那個家夥力氣再大一些,刀片就會切開他的眼球。


    看著滿臉是血的胡裏昂,小混混也被嚇壞了,一溜煙就跑的無影無蹤,在跑的時候,有狠狠的在到胡裏昂的左手,胡裏昂哭著往家跑,他不知道應該怎麽做,當時的胡裏昂全身都是血,路上的人看到他都紛紛躲閃,生怕撞到自己身上,弄髒了自己的衣服,好在路上遇到了母親的一個朋友,直接將胡裏昂送到附近的治療所,又聯係了當時還很靚麗的馬老太太。


    馬老太太到了治療所之後,看到自己兒子的慘狀,牙齒咬得嘎吱嘎吱響,在支付了治療費用之後,她直接和工廠請了一周的假,白天就陪著胡裏昂,給他講故事,安撫他的情緒,晚上等胡裏昂入睡之後,馬老太太就換了一身平時根本沒見她穿過的奇怪行頭,連續幾天都是如此,其實這個時候的胡裏昂根本就沒有睡,因為他一閉眼,就是那群混混在羞辱他。


    在聽到母親出門之後,他沒有動,就這麽一直在床上躺著,每次母親都要出門幾個小時,雖然不知道去幹了什麽,但是每次母親在出去幾個小時回來之後,都好像很疲憊。


    後麵等胡裏昂完全康複回到學校之後,他就聽說,之前他被搶錢的那條小巷子附近的混混失蹤了不少,不知道詳細數量,不過至少有十來個,尤其是當時差點踢爆他眼睛的那個家夥,一家四口全部失蹤,警方也勘察過,沒有發現入室搶劫或者殺人的痕跡,後麵也就曹操結案了。


    這種人口失蹤的事情是常有的事,胡裏昂當時所在的城市也隻不過是一個小型城市,但是也住了幾百萬人,還有大量的輔助機器人,人類警察和配套的電子警務助手卻少的可憐,人口過剩的情況下,少上十個八個的人根本那就沒人關心。


    曾經很長的一段時間,胡裏昂都覺得是自己母親幹的,不過後來經過他長期的觀察,終於還是把處理掉這群壞蛋的事情放到了城市義客的頭上。自己的母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就算是和別人起了衝突,也是先罵上一個小時,動手的如果是女人就抓對方頭發,如果動手的是男人,就踢對方的鳥蛋或者用高跟鞋踩對方的腳,就會這麽兩下子的女人怎麽會幾天之內就讓十幾個混混消失呢,而且其中還有不少經過了金屬改造。


    想著想著,胡裏昂便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一早,胡裏昂是被一陣米香味叫醒的,蒸米糕?這種食物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吃過了,這是他母親最拿手的一種糕點,他小時候很喜歡吃這種又甜又糯的食物,哪像現在,平時在公司吃的基本都是合成能量棒,雖然口味很多,但是那種東西不論是什麽味道的,口感都一樣,要不是便宜,傻子才吃那種玩意。如果要是想吃傳統的飯菜就隻能通過售貨機購買成品或者通過線上下單之後讓城市配送機器人送原材料過來,不過他們有能力夠買到的種類也不多,要是想吃上一口牛肉,1kg的牛肉能頂他半個月的薪水。


    “媽,您怎麽這麽早就醒了,就算是那個藥劑很好用,您也需要時間恢複。”


    馬老太太聽到胡裏昂的關心,笑了笑“老年人都起得早,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知道了,還會經常的起夜,”說著馬老太太掀開了鍋蓋,裏麵四四方方的一大塊蒸米糕,她熟練的用小刀上下劃了幾刀,然後挑起來兩塊放到盤子裏,“先給你媳婦嚐嚐,看看老太太我的手藝退步了沒有。”


    把簡單的食材做成美味就是這本身就是一種不平凡,剛出鍋的蒸米糕所發出的濃濃米香以讓整個房間都充滿的微甜的氣息,用筷子輕輕的夾起一塊送入口中柔滑的口感帶著一絲米漿的清甜,在清晨喚醒沉睡的味蕾。


    胡裏昂和尤蒂幾口就把這兩碟子米糕吃了個幹淨,這東西可能在大戰之前不算什麽,不過對於現在的人來說,卻是難得的珍饈。


    臨出門前,馬老太太又囑咐了胡裏昂幾句之後,便回去翻自己的通訊列表了,而胡裏昂和尤蒂像沙丁魚罐頭一樣擠在電梯當中。出了住宅區之後,他們倆好像獲得了新生一般,尤蒂挽著胡裏昂的手臂,“裏昂,我沒想到我們還有翻身的一天,媽媽的病也有了好轉,我覺得我們今晚應該慶祝一下,畢竟接下來我們就要過一段時間苦日子了,房子出售的事情我去找找門路,爭取在賣掉之後,手頭還能剩下一點,你這段時間安心工作,不要想其他了。”


    看著身邊的尤蒂,胡裏昂這個一米八十多的漢子眼圈有點泛紅,他嗯了一聲,就沒有再說其他,他還記得和尤蒂初次相遇,那時候胡裏昂和馬老太太剛剛搬到她家隔壁,他還是個十二三的小屁孩,而尤蒂大他三歲,在當時在學校也屬於學霸級別的人,胡裏昂的老媽借著新鄰居拜訪的由頭帶著年幼的胡裏昂到了尤蒂家,當時尤蒂的雙親還建在,馬老太太在送上了一些小禮物之後就和尤蒂的父母相談甚歡了,而尤蒂的父母不知道是怎麽想的,就要求尤蒂給胡裏昂補課。


    尤蒂當時還在為衝擊高等學院備考,心裏是一百個不情願,但是她拗不過自己的父母,於是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父母把胡裏昂推到自己的房間,這也是第一次有除了她自己父親以外的異性來到自己房間,她皺著眉頭一臉嫌棄的看著緊張的胡裏昂,他的的雙手緊緊的抓著自己的外套的下擺,當時還有點娃娃臉的胡裏昂臉紅的像是樓下路口的紅燈,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在看到胡裏昂的窘態之後,尤蒂又把頭埋進習題當中,然後有一搭沒一搭的問:“你現在課程讀到哪裏了?”


    “呃,啊,我··”沒想到尤蒂居然用的是中文問的,現在的胡裏昂並沒有接受光腦芯片的移植,他也隻能夠聽得懂漢語,突然的驚詫讓胡裏昂脖子往後一縮,腦袋深深的低了下去。


    尤蒂扭過頭瞟了一眼胡裏昂,然後又回過頭做題道:“要麽回答,要麽你就在這等你媽媽帶你回家,然後你就說,我教的很好,懂?”


    在偷偷的瞄了一眼尤蒂之後,胡裏昂點了點頭又是一聲細如蚊蠅一般的“嗯。”


    尤蒂嘁了一聲,然後就再也沒管胡裏昂,而胡裏昂就這麽低著頭,一直到這次會麵結束,就這樣他倆完成了人生中的第一次相遇。馬老太太和尤蒂的父母從中午聊到天黑,走的時候雙方還都有點意猶未盡。


    而當馬老太太娘倆回到家之後,她問胡裏昂:“大姐姐都和你聊了什麽呀?”


    胡裏昂遲疑了一下,然後對母親說“姐姐教了我很多現在學的知識,有一些之前看不懂的題,現在一下子就感覺清晰了很多。”


    “是嗎?哈哈,那你以後就多和尤蒂大姐姐學知識,她父母那邊我都講好了。”馬老太太一聽有點孤僻的胡裏昂能這麽說,心裏別提有多高興了。不過這個時候的胡裏昂心裏可是泛起了難,看來這個謊不太好圓了。


    在胡裏昂還在回憶的時候,他們已經走到了停車場,那輛二手的麵包車呼嚕呼嚕的發動,然後匯入了仿佛一眼望不到邊的車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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