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馬車停在了路旁。


    “你做什麽?這東西有毒!”


    見莫十初拿了根木棍,要撬開土挖土豆,時風震瞬間覺得她腦子壞了。


    此前,有人將這東西挖出來吃,生吃味道實在不太好,而且,那人吃了之後口流涎水、神誌模糊,緩了兩三天才醒過來。


    自此之後,大齊再沒有人動過這玩意兒了。


    “挖出來吃。”


    莫十初看向時風震:“這東西處理好了能吃,沒長芽的能吃,長芽的不能吃,你們不知道嗎?”


    能吃?


    時風震皺眉:“這東西,大齊各地隨處可見,可沒人蠢到吃它!”


    莫十初朝他篤定一笑:“信我!”


    起先時風震是不信她的,可看到她滿臉篤定,想到她滿肚子的鬼點子,忍住了製止她的衝動。


    細看之下,遠遠近近還有好幾株野土豆。


    回了宸王府,莫十初便將挖回來的土豆洗淨,親自操刀,起鍋,燒油。


    不一會兒,兩盤香噴噴的土豆就做好啦。


    時風震在臨滄院,忽然就聞到了一陣香。


    “篤,篤篤。”


    臨風敲了敲臨滄院的門:“王爺,王妃在外麵,說要見你。”


    隻見莫十初坐在外麵的石凳上,桌上擺了兩隻小碟子。


    他走了出去,睨了盤子一眼:“這就是你炒出來的東西?”


    “對呀,可好吃了。”


    莫十初遞給他一雙筷子:“要不要嚐嚐?”


    敢情要他當小白鼠?


    時風震勾唇,鳳眸一睨:“你看本王像傻子嗎?”


    “......像!”


    她真是比從前越發大膽了!


    時風震來不及生氣,她已經夾了一大筷子土豆,進了嘴裏。


    臨風愕然。


    “好吃,簡直是人間美味!”


    她又看向時風震:“你還不敢麽?”


    時風震不願叫她比下去,果真夾了一箸,進了嘴裏。


    “王爺!”臨風擔憂。


    “不錯。”時風震看她:“廚藝還行。”


    他眉飛入鬢,唇色紅潤,神色淡然倒不像在吃什麽毒物。


    莫十初移開目光:“這東西,不僅能炒著吃,還能蒸著吃煮著吃,弄熟了就不難吃了。”


    “這不失為解決災荒的一個辦法,若皇上知道了,一定很高興。”


    “而且我想,若要推廣此法,可能......或許,皇上親自吃過之後才會更有說服力!”


    時風震看向莫十初,愣了一愣。


    要皇上吃這玩意兒,除非她不要命!


    .......


    豔陽高照。


    “皇上。”


    內侍匆匆進了正清堂:“宸王妃來了,說是......帶來了緩解災荒的法子!”


    齊景帝原本神色疲憊,聽了侍者的話,瞬間來了精神:“快,請進來!”


    “皇上。”


    莫十初進了正清堂,跪下,將手中食盅的蓋子掀開:“臣媳找到一樣能吃的東西,特意來給父皇過目。”


    食盅中的東西透著異香,齊景帝也來了精神:“這是何物?”


    “土豆!”


    “皇上嚐嚐?昨晚宸王殿下已經嚐過了。”


    說話間,見齊景帝目光一直往食盅裏瞧,莫十初將食盅提到了他的麵前,將裏麵的菜式擺在了他的麵前。


    一個泡菜炒土豆片;一個煮土豆厚片蘸幹辣椒麵兒。


    齊景帝不知這土豆便是大齊書籍上記載的毒物,況且聽莫十初說時風震嚐過了,於是也拿起筷子,嚐了幾箸:“味兒不錯。”


    似乎越吃越覺得口感綿密、透著醇香了。


    莫十初趁機道:“這種植物叫土豆,在大齊隨處可見!”


    “當真?這土......土豆?根莖是什麽樣子?”


    為何他從前沒有吃過這種東西?為何那些百姓不將此物挖出來吃?


    莫十初又有些忐忑:“皇......皇上,根莖我帶來了,可您看了之後,保證不能打我,也不能砍我!”


    她一直擔心的時疫,或許很快,很快就要許卷京都了。


    想到昨日時風震最開始一臉嫌棄土豆的模樣,還根深蒂固地將它當成毒物,莫十初惴惴。


    “這是好事,朕怎麽會打你?!”


    莫十初緩緩地,從食盅最底下拿出一截土豆的根莖來。根莖顏色深綠,表麵光滑,看起來便像有毒的玩意兒。


    “......就是此物!”


    “大膽!”一旁的侍者陡然變了臉色。


    “竟然敢謀害皇上,來人!”


    “拿下她!”


    “唉,我.......”莫十初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好幾個侍者迅速撲倒。


    莫十初吃痛,忙掙紮解釋:“皇上,這東西沒長芽的時候沒毒,能吃,真的能吃!我和宸王昨天已經吃過了!”


    “你說過保證不打我!”


    “你不信的話,我吃給你看!”


    她對上齊景帝的眼神,忙道:“......我吃給你看。”


    齊景帝猶豫片刻,大手一揮:“放開她!”


    好險!好險!


    莫十初小心翼翼坐過去,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齊景帝看著她吃下,滿意勾唇,一揮手:“去,拿一壇桃花酒來!”


    “宸王妃,今日朕與你一起吃!”


    嗬嗬,嗬嗬。


    要麽一起喝酒;要麽一起見閻王麽?


    莫十初從宮中出來,頓覺輕鬆了許多,隻是桃花酒度數雖低,她酒品卻不太好,有點上頭,於是馬車走得很慢。


    “唉,你們聽說了嗎?有種東西叫土豆,沒長芽的,煮熟了能吃!”


    “假的吧?據說那東西從前吃死過人。”


    “天家都發話了,沒長芽的土豆能吃,說是禦膳房的人已經核驗過了!”


    也不知哪裏來的小販,迅速支起了土豆攤子。


    “.......走,挖土豆!”


    皇宮的消息傳得很快,百姓們紛紛掀起挖土豆熱潮,想來,短時間內,京都不會有暴亂的風險了。


    莫十初打了個酒嗝,馬車顛啊顛的,雖然很慢,也弄得她難受。


    “阿杏,停車,停車!”


    她下了馬車,頭暈目眩地扶住了馬車:“嘔!”


    馬車顛簸,她都不想坐馬車回家了。


    目光一轉,卻見一位婦人臉色慘白地劇烈咳嗽著,咳著咳著,竟咳出一口血來,接著一頭栽到了地上。


    附近的婦人發出了尖叫聲,一時沒有人敢上前。


    “怎麽回事?”


    “又有人得了風寒倒下了,已經是......第好多個了。”


    “快退開,別挨著她!”


    一時間,人心惶惶。


    莫十初眉心微皺,臉色越來越差。


    她知道,她一直擔心的時疫,或許很快,很快就要許卷京都了。


    她的酒醒了一大半,一邊將手帕拿出來,折疊過後牢牢地箍在腦後,一邊對阿杏道:“駕了馬車回去,不要管我,不要停留,不要與旁人說話,回到家就用熱水混合柚子葉洗手,為我準備一盆熱水,還有柚子葉、皂角、大蒜。”


    說完,莫十初已經上前,為那個吐血倒地的傷寒者診治了。


    阿杏隱隱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便按照莫十初所說,回宸王府準備了東西。


    然而等到晚上,莫十初也沒有回來。


    莫十初在京郊臨時搭建的庇護所。


    這裏是貧民聚集地,雖京都早已封城,可還是有人另辟蹊徑進了京都,是以帶來了病毒。


    而且,想來,城外的病毒已經來勢洶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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