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惟這輩子吃驚的次數應該在今天全用完了,見過不要臉麵的卻沒見過比他還不要臉的!


    那說起謊來臉不紅氣不喘的架勢,隻怕他再投胎個幾次又沒法子比得上,這算碰巧嗎?世上真有不在意功名利祿之人,甚至願意將到手的軍功委以他人。


    數年前冒領一次功績,他已經多綁了三年在冀州城,眼下再給他送上這不世之功,是打算將他捆綁此處幾年?


    “傅大人安心用膳,再去睡上一覺,待裴家暗衛入夜後行動,送回好消息即可。”承昀看著一桌子不知道熱了幾次的殘羹冷飯,不用猜想也知道他不光幾天沒好好用膳,眼下的烏青也在說明他不曉得幾天沒好好入睡。


    話畢,承昀如同來時的靜謐無聲,迅即地消失在門外房簷上,留下一臉錯愕的傅惟不安地目送人遠去。


    黎老太傅的心思也是少見的細膩穩妥,即便無法完全職掌黎家暗衛,再怎麽無心權謀,麵對各方的暗潮洶湧亦是想盡辦法周全四國之事,否則怎會要求他的學生破例在此留任?


    “這樣真的好嗎?”傅惟正想追出院子,又想到無人知曉有人來過,嚇得隻得捂住差點喊出聲的嘴,焦急地追著遠去的身影。


    他能相信雍堯存著期望保下一方安寧的心思,東越呢?


    新皇登基迄今,更是著實叫人匪夷所思的安靜,似乎是在等著什麽消息,遲遲一點動靜都沒有。


    若是今日之事有了什麽變故,相信下一個來犯的定會是東越!


    人人都想成為黃雀的心思,在國與國之間的權衡不少見,四國各有江河山脈作為天險屏障,冀州城是北境南下的樞紐,於南境何嚐不是相同的重要?


    城守下了當然是慶幸沒有在當時貿然進兵,城破了那是又有人肯落於人後?


    富庶的冀州城掌握了半個天下糧倉,考驗的又何止是一國的權衡?


    瞧著早已不見蹤影的背影,傅惟也隻能無奈地落坐在桌前,望著滿桌的膳食發愁,內心也隻能期望著一切順利……


    ……


    寅夜無華,萬籟俱靜。


    蒼藍江水在靜默闃暗的夜色裏滔滔東去,大軍駐守在城外滾滾黃土之上,飛揚的塵土在白日裏的宣揚後,終於隨著漸緩的人聲沈澱平息。


    沾染塵土氣息的水汽彌漫在冰冷秋霜裏,因沁冷露霜的吹拂,身著沈重盔甲的黑羽衛們,終於在此緩和了秋老虎的悶熱不適裏沉沉睡去。


    少數保持清醒的戍衛們四處巡察,以防有任何不速之客接近,軍中主帳更是深怕有任何突發狀況而燈火通明。


    就在眾人以為安然度過一夜之時,沉沉地鳴聲竟在此時由遠而近地傳來,居中的主帥更是無法置信地衝出營帳確認情況。


    倏地,晦暗黯淡的餘火映照的黃沙塵土,在眾人不經意的數度抬頭移動仍查探未果下,緩緩開啟了細微地縫,同時地麵猶如被開了口子的雞蛋般,速度快似閃電且無法製止地朝兩旁橫裂擴散。


    湍急河流就在主帳底下憑空出現,更無止盡地快速擴散四方,眾人驚恐得連呐喊逃離的機會都來不及,隻是踏出營帳查探響動的主帥,驚恐地落入閃著暗芒的幽幽江水。


    地麵開啟的速度,快得眾人根本無法反應甚至求救,地麵上所有的軍士馬匹與篝火營帳,隻不一瞬間已全部消失在黑暗之中。


    原本該有萬人的營寨轉眼空蕩寂靜,湍急的蒼藍江水聲奔襲東去,隨後,幽光粼粼的水麵,悄悄浮了數塊透著七色寒光的隕鐵,轉眼間已將原本空蕩的地麵補上了該有的路麵。


    深秋的冷冽之風更在此時大作不止,江心風伴隨著黃沙滾滾不到幾個時辰,已恢複成原有的黃沙路麵,完全沒有留下大軍駐紮的痕跡,在峪興山上遠眺這一幕的承昀,揚起滿意的笑容起身飛離枝丫折返冀州城。


    經此一事,恭順帝要如何尋到台階呢?


    一萬大軍突然消失在駐紮之地,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沒有留下一星半點的痕跡,隻有一個觸動機關的老媼目睹天罰般的過程。


    兩軍尚未交鋒,已經折損了泰半士氣,這場仗還用得著打?


    天一亮大營等不到前鋒軍的軍情來報,會有何等軒然大波,恭順帝臉上又是做何表情,連他也不免染上了些許期待啊!


    ……


    晨光熹微,兩處情懷。


    冀州城內的百姓,聽得南楚前鋒部隊一夜之間盡數消失,人人振奮欣喜地殺雞宰羊,向上天告謝恩佑之情,滿城居民的歌舞樂慶之聲,連駐紮在數十裏之外的大軍,都能透過空穀回音聽得真真切切。


    軍中更不知從何處傳來的風聲,說是恭順帝不顧蠱後安危,勾結東越奕王意圖複辟神國,惹得護佑南楚的狐狸大仙神靈震怒,一夜無聲無息地殲滅一萬軍士作為懲戒,鬧得軍中人心惶惶,深怕會是下一個受到處罰之人。


    清晨隨著這個消息傳入大帳,還有大量黑羽衛染上不知名的蠱毒,七竅無止境地流出腥臭膿血,前往救治的軍醫更是無一幸免地染上毒物。


    以蠱術立國的南楚何曾發生過此事?


    軍士身中不知名的蠱術,致使六軍無法動員,那得嚇掉多少將領的膽子?


    不到中午原本意氣昂揚的南楚軍士,已有數千軍士棄甲逃離駐紮之地,甚至因害怕染上毒物而不敢帶走任何軍中物品,全是一麵逃一麵丟盔卸甲地離開。


    為首將領自知此事已引起軍心動蕩,再也無法隱瞞恭順帝,隻得硬著頭皮進到禦帳稟報此事,入帳不久再出來已是屍首異處。


    因此,逃離的軍士就更多了,待到發兵的既定時間,幾乎僅剩七萬軍士,其中還包含了兩萬染上病氣,無法征伐的軍士。


    恭順帝如同癲狂般地命令剩餘的將領,必須在三日內整軍完畢,更言明冀州城一戰,事關國家禮法,避無可避!


    護送厲耀棺槨折返的晁煥,可沒那個興趣留在西堯皇宮,看著兩個魂體癡纏愛戀的模樣,將棺槨托付給攝政王夫妻之後,正打算折返東越,路經冀州城遇上的正是此戰。


    既然師妹婿想教訓一下恭順帝,他正好閑著啊!


    ------題外話------


    早上好,生日渡假出遊~已結束~感謝老猴子的愛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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