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挺會幫我戴高帽啊!”忍下脾氣睨了小師妹一眼,滿臉絡腮胡也沒遮掩半分晁煥的慍色,“怎麽要想給我挖什麽坑埋?”


    能說什麽?誰寵的誰來收啊!


    “怎可能埋得了師兄?頂多……”顏娧瞟了眼雅間半掩的門扉勾了抹歉笑。


    晁煥:……


    他突然有點後悔,沒事見什麽麵,在樓下給見見厲耿不就得了?


    小師妹想試試他功夫底子在哪,也犯不著將他推下樓啊!


    師父先寵得連命都舍了,幾個師兄能不寵?人人變著戲法在東越幫忙,除了舒赫那張臉蛋沒更改過,其餘哪個不是變著臉麵來幫她?


    這幾年的作為與師父的念想別無二致,算不上討好僅是隨了她的方式,比起原來的方式好,又能從根本協助到百姓,能有什麽寵不寵的問題?


    思及此,晁煥更是覺著一點錯也沒有,對著停在茶樓前的馬車綻出了一抹別有深意的淺笑。


    “人到了。”陶蘇尋著視線望去亦是意味深長的笑了。


    厲耿身著靛青窄袖金絲雲繡蟒袍,腰際懸著青玉帶,頎長挺拔的身影猶若孤鬆傲立,佇立在茶樓之下,厲煊在旁陪著一襲青藍圓領直綴,水色衿帶頹然鬆垮懸在腰際。


    不得不說有些人穿了龍袍,那氣勢也不見得能襯托出帝王之勢,厲耿在那人身旁就是弱了幾分。


    “要不師兄自摔好了。”顏娧眸光含著歉意提議著,遞上一張百兩銀子的銀票,連帶順走晁煥腰際酒壺潑了一身酒水。


    “連賠償都好了……”聚通商號的票券晃瞎了眼,私藏在腰際的鬱離醉沒喝著全被潑在身上,瞧得晁煥嘴角抽了抽。


    “當然得真真的啊!總不能讓小二有機會追上師兄。”顏娧眉眼裏盡是體貼的溫暖。


    “我謝你啊!”晁煥沒忍住滿心感慨扯亂襟口,搖搖頭閉上眼,攤開雙手等著被蹂躪般,“戲還得全套全套地演呢!小蘇你來。”


    “是。”陶蘇恭謹揖禮,旋即使勁吃奶力氣將醉漢一把推出雅間,驚聲尖叫嘶喊著,“來人啊——”


    “好俊的小美兒啊!”


    “你是誰?”


    “陪老子喝幾杯!”


    “郡主小心!”


    甫踏進茶樓的兩人,抬眼便見著三樓雅間的動靜,一名身材魁梧奇偉的男子又被推出了雅間,被撞擊的憑欄應聲而裂,男人看似醉態恍惚地滾落在厲耿麵前。


    那張刻印在骨子裏的恩人麵貌,厲耿怎可能忘得掉?


    不賣酒的在茶樓裏,有醉倒的男子調戲郡主?


    能叫他不多想想?


    至此還能不清楚這幾人要他做甚?逃脫之事幾人心裏透徹著,沒找著適合的時機發作而已,如今晁煥摔倒在麵前打算提醒警告什麽?


    難道樓上哭鬧之人有何特殊之處?


    與晁煥視線交會的頃刻間,似有千萬畫麵掠過腦海,唯獨沒有掠過一個死字。


    按著對顏娧那丫頭的了解,自始自終都是人命至上的軟弱性子,絕不會輕易取人性命,尤其現在厲行與黎祈同在朝堂也她甚為親睦,定不會輕易舍棄他的性命。


    對!他得沉住性子看看晁煥要作甚!


    趁著眾人奔襲上樓查探狀況,厲耿半句攔阻也沒有,眼睜睜看著酩酊大醉的晁煥吆喝著醉言醉語地步出茶樓。


    厲煊早先行一步提氣輕點階梯憑欄飛上三樓雅間,即便他再怎麽懷疑平陽郡主的身份,意外絕對不能發生在她作為小黎後使臣的任何一日!


    雅間內一片狼藉,兩主仆在角落相擁哭泣,梨花帶淚的啜泣聲,淚眼婆娑地裏盡是委屈地瞟了他一眼又窩回侍女懷裏。


    “還以為禮茶之邦不會有這種登徒子,怎麽就偏偏遇上了?”陶蘇心疼的不停拍著主子纖細肩背,安撫之餘也沒忘抱著不平。


    麵紗破損而露出了半張慌張驚恐的姣好麵容,藕荷色的交領襦裙,襟口、廣袖也全染了茶水地狼狽不堪,如遭狂風驟雨侵襲的荏弱嬌花般楚楚可憐。


    明知麵前之事有蹊蹺,厲煊也心知該去問候,步伐始終跨不出。


    那張肖似的小臉與東浀城那活靈活現的小丫頭重合後,不知不覺地全然失了興味。


    那日即便撕開了她的衣裳,再傷心也記得怎麽討回公道,與麵前這隻記得哭的郡主實在……


    他自知失禮的退出雅間,清了清嗓子厲聲道:“張嬤嬤,這怎麽回事?”


    “婢子知罪。”撲通一聲跪落在地,茶湯入喉還來不及偎暖胃袋便迎來這紕漏,張嬤嬤自覺真倒黴到可以了,二話不說伏在木板上告饒道,“世子恕罪,郡主說了想獨自品茶,婢子就在二樓候著,隻留蘇姑姑侍候著。”


    “候到有旁人闖進郡主雅間也不曉得?”


    厲煊的嚴厲沉聲問責,引來門簾內怯弱的啜泣聲。


    “世子別責怪張嬤嬤,都是本郡主大意所致。”


    陶蘇佯裝大意地問道:“敢問世子爺可有抓到人了?雖然郡主沒有大礙,膽敢進犯郡主的宵小不能輕易放過!”


    “糟了!”厲煊擰起劍眉,扼腕搥手,氣得指著一樓大堂上的侍衛喝聲喊道,“還不趕緊追人!”


    “遵命。”


    幾個侍衛也不管門外細雨紛飛,慌慌張張追出門外,朦朧街道上哪還有什麽人?


    厲耿踏著虛實參半的步伐來到雅間門外,雖不願得罪顏娧那票人,也不願叫厲煊看出什麽,徑自來到雅間佯裝不解問道:“裏頭便是北雍來的平陽郡主?”


    再不願表達是非,厲煊仍給了個輕淺頷首,聽似征詢實為指示地說道:“郡主看樣子受了不小的驚嚇,靖王爺可否幫忙將郡主送回宮中?本世子得追上那個登徒子。”


    對於要喊上厲耿一聲靖王爺,他心裏仍頗有不願,對於掌控他還有幾分把握,根本不擔心他會逃離京城。


    “那有什麽,怎麽說也受到北雍那麽多年的照顧,這點小事有什麽?阿煊放心去吧!”


    厲耿唇際懸著看似清風朗月的弧度,笑得厲煊心裏極不舒坦,也隻能擰起劍眉,忐忑不已地離去。


    看著厲煊不敢張揚的負氣離去,厲耿心裏忽地一陣快活,被關押幾日的氣悶幾乎在此時全都散去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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