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出船艙,曦陽晶燦映射海麵波光粼粼,鷗鳥淩空回旋聲聲不絕,浪濤輕撫船身緩緩劃過海天一色,海上男兒喝聲振帆迎風而行。


    遠眺海島上參差交錯,有條不紊的各色建築林立,居中的莊嚴佛寺輕煙嫋嫋,未近海島仍可聽聞梵唱悠悠。


    回望身後迷霧繚繞,應對島上光風霽月,承昀也約莫了解為何織雲島之名從何而來。


    抬眼凝望上船後鮮少發話,一路靜默觀望的男人,顏娧不禁輕聲探問道:“可是有什麽發現?”


    “沒有。”承昀揚起令人費解的淺笑應道。


    沒這一笑還不令她懷疑,如今反叫她想問出個什麽了。


    不過在眾人麵前,嘴上的心思還是沉了沉沒立即發作,勾著睥睨的弧度淡淡笑道:“沒有就沒有。”


    “嗯——”相芙也從船艙裏冒出身影,慵懶伸著懶腰,迎著陽光燦爛,精神飽滿地說道:“睡得可真舒服。”


    看著這個褪去一身汙穢短褐,換上藕荷與水綠相間的勁裝,梳上嬌俏又不師英氣的蝶編束發,利落站定兄長身畔。


    “能不能有點女孩子家的模樣?”相汯瞧了自家妹子那大而化之的舉止,隻能一聲聲無奈歎息,同樣都是女扮男裝怎麽氣質能差那麽多?


    “我要是隻想著女孩子家模樣,怎麽幫你查找冶鐵術?”相芙自知被嫌棄而冷哼撇頭,不情願道,“兄長這是找到解決契機之法,忘記當初如何苦惱了?”


    “瞧你說的,明明就是輕功不濟上不了船隻,回不了家,說得像施了大恩大德似的。”相汯沒點客氣的揭了自家妹子的瘡疤。


    “上不了船怎麽了?我...我...怎麽說都替雨田城機關奉獻了不少心力!”被揭短,相芙急得反駁。“若非十年前那場傷了島上泰半船隻的海難,因落水傷了根基而致使內息停滯不前,哪會有今日內息慘淡?”


    功夫上不了台麵她願意?


    “所以,阿娘要你別離島啊!”


    “呃——”相芙咬住唇瓣,忍下差點迸出口的粗話。


    前頭講了那麽多好話,隻是想哄她回島?


    “相家人多了去,不需要你出島尋求答案,阿娘隻要你好好的。”相汯抓著阿妹肩膀,指引她看向島上半山上的幅員遼闊的相家宅邸,緩緩道,“你的天賦阿娘沒想過掩埋,她隻想著我們幾個兄妹能撐起這座島。”


    來到阿妹麵前,相汯慎重道:“阿娘說了,少了一個人都不行。”


    被這一番話說得眼眶子禁不住翻騰的熱息,相芙忍下了內心激蕩的思緒,本以為阿娘對她私逃出島定氣得不想認她了。


    “阿娘想你都想病了。”見妹子一言不發,相汯再次下了重話。


    相芙生氣地掙脫兄長箝製,氣得嗔道:“不把我的眼淚說掉下來不情願?”


    打從離家也這幾年,夜夜停擺在雨田城外的相家船隻,她何曾不知?


    偏偏內力不濟上不了船,幾次得知兄長來到雨田城巡察也沒拉下臉麵去找,單純想哪日能夠解決機關問題,指不定也能為織雲島找到契機。


    幾番周折雖沒能真正解決問題,也叫雨田城殘喘至今,既然決定停擺也無需她繼續停駐,昨日入夜便被家中暗衛送上船了。


    “怕你再跑了。”相汯半點沒遲疑的回答。


    進入織雲島範圍,按照相芙對島上的了解,不說動她的心思要再逃太容易。


    如若不是顏娧洞察了她的身份,指不定現下仍尋不著人。


    “我不走了行吧?”抹去眼角那抹剔透珠光,相芙深吸了口氣,氣急地哽咽道,“東越境內冶鐵技術僅次相家的雨田城都不再冶鐵了,我還能上哪去?”


    離島不就是為了尋求解套?如今解套之法也沒了還能眷戀什麽?


    還不如回到島上的繼續鑽研燒熔重石之法。


    船行緩緩靠近碼頭,兩口子沒理會身後倆兄妹較勁徑自上了岸,有機會踏上這個與世隔絕的島嶼到處逛逛,誰還理會別人家裏的家族恩怨?


    “這兩個沒良心的。”


    承昀自然聽到了身後的抱怨,隨手揚起手上不知何時被他解離的白玉令牌。


    訝然無言的看著當空飛揚令牌,想阻止也不知從何阻止……


    東西是他交出去的啊!


    這兩口子是打算拿著他的令牌在島上作威作福了?


    看著倆人並肩離去,沒有趁機拿回來真是失策了……


    緩緩路經碼頭上熙攘鼎沸的人群,沁著徐徐海風特有的黏膩感,顏娧沒能適應地回望身旁男人,納悶問道:“這是打算上哪?”


    “找個地方好好歇下。”承昀泰然自若地擁著她所有迎麵而來的人群,無視人前人後的異樣眼光。


    “你熟?”顏娧心裏頗為懷疑這男人究竟葫蘆裏賣什麽藥,他鐵了心不說誰也料不到。


    “在船上觀望了一會,應該相去不遠,再不濟也還有我這張嘴能問。”承昀探出大掌打算領著她踏上離開碼頭的石階,唇際仍揚著那抹令人費解的弧度。


    出了趟遠門這男人竟然學會了擺譜?


    瞟了眼故作神秘的男人,顏娧沒好氣地緊握住麵前伸來的大掌,多施幾分氣力,畢竟身後還站著數不清的人等著她離開階梯,再怎麽不情願也得當個人。


    雖吃疼也沒縮回手,反手緊握葇荑,他睇著傷心神色,淒婉道:“疼啊!”


    “不疼抓你作甚?誰讓你作妖?”撇頭不看男人裝模作樣,她撩起衣擺踏上階梯,將道路還給身後敢怒不敢言的碼頭工人們。


    “總得找個風和日麗或是氣氛怡人的地兒,再來說事啊!”急急跟上腳步,承昀眉眼裏盡是無辜地討饒。


    這話可就全然說明了,他的確故意不在相家人麵前提及,叫她心裏又是一陣嘟囔,難道他們走在平行時空?


    走在一樣的地兒,看到相同的事物,他見著的就是與眾不同?


    握了握仍帶著硬氣的葇荑,承昀看似央求又帶著些許強硬的口吻詢問道:“好不容易到了可以安心歇下的地兒,不用擔心是否有人窺探竊聽,難道你不想好好睡上一覺?”


    直接上了相家還能歇息?


    下了船一個日夜都未能闔眼,幾個人能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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