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第幾次在她麵前丟臉了?


    承昀摀著痛處,那唇畔落下的不是血,而是他點點的傷心淚啊!


    “哥哥應該聽姑姑話的,七年男女不同席,哥哥都絆著我幾次了。”顏娧囁嚅無辜的喃喃著,伸展了疼痛的肩際。


    上次沒穿護甲出門讓他有了軟弱可欺的錯覺?


    嘖嘖!這可不是好錯覺,這下她真成了斷骨女王了都....


    她再次轉轉肩胛,確定疼痛緩解後,撇頭看了還不願意回頭的承昀。


    呲!這牛脾氣的熊孩子。


    “既然哥哥不願意回頭,那我過去了哈!”


    提氣前她又回身看了承昀一眼,臉丟大不願回頭的孩子啊!


    她輕點佛手飛起不到半尺,莫紹就起身接住她,安全落到玉瓶上。


    瞧!多簡單!沒事攔她做甚?


    承昀看著兩人默契極佳的跳接,隻覺著傷著冤了......


    莫紹解釋如何以施力穿透石壁後,將鑽鑿銅片遞給她。


    “姑娘的神跡,由姑娘來點。”莫紹大花胡子拘謹施禮,讓她嘴角抽了抽。


    完全不適應啊!


    “莫叔這最後穿孔讓我來,壞了可怎麽辦?”畢竟她運用內力尚未熟練,要是毀了整個玉瓶就好笑了。


    “安心,就穿個洞打通泉眼,怎麽壞莫叔都能補,天破了都給你補。”莫紹寵溺的又把工具往她手裏塞。


    顏娧心裏衝擊著,雖然知道莫紹沒有辦不成的工事,這親眼看見神跡被創造的振奮,還是讓她手輕輕顫抖著。


    承昀被兩人的對談給吸引轉身,也好奇這兩個年齡相差超過半個甲子兩人,如何會成為莫逆?


    顏娧深吸了口氣,將淺薄的內力傳到銅片上,往玉瓶內一喝推進,銅片都還來不及收回,湧泉就嘩嘩啦噴湧而出,如同瀑布般的觀音降甘霖已成。


    承昀聽懂了兩人的對白,努力壓下內心的震撼保持冷靜。


    這是她的神跡?一個七歲女娃就懂得造神?


    他摀著胸脅環望了歸武山一圈,別人無法一眼瞧出關隘,他會瞧不出?


    成就歸武山目前模樣的人是莫紹不假,背後出主意的居然是她.....


    “哥哥終於肯轉身了,可需要真人菩薩送你回酒肆?我們有一個剛好會治斷骨的鯉魚菩薩能幫忙。”她自然知道被護甲撞傷的人不斷也殘。


    既然斷了,也就是斷了,好好治療便是。


    承昀來這之前又把他的暗衛給支走了,這會真的是站在佛手上叫天天不應。


    “隻能有勞莫大叔了。”


    見了承昀幽怨的眼神有無數委屈,顏娧也隻能傻笑幹笑。


    “唉!哥哥也別怨懟我的觀音呐!這還沒開光的佛祖要如何保護你?就別苛求太多了。”


    承昀:“......”


    他苦笑回視著顏娧,他埋怨佛祖的小心思也被她坦明了。


    莫紹瞧這明明聰慧絕頂的傻小子,怎麽遇上姑娘就犯傻也覺著有趣,慢條斯理的整理著工具,聽著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對話,悄悄思索著。


    能夠不管自身危險伸手救人,人品算得上好。


    明顯斷了幾跟肋骨還能先關心上顏娧安全與否,這樣的人當朋友也行了。


    莫紹不自覺的摸摸自個肋骨,再次慶幸投身山門,骨醉是個好東西。


    顏娧被莫紹的小動作給哄得咯咯笑了,對麵的承昀則是一臉黑。


    “姑娘上來,這裏停留太久神跡也不是神跡了。”莫紹蹲下身子等著顏娧攀上來。


    “好。”顏娧施展縛體術牢牢綁縛在莫紹身後。


    莫紹一個提氣輕點就來到承昀身邊伸出雙手。


    承昀一臉難色:“......”


    不是吧!?!?


    原想顏娧的位置是他的現在是讓他給莫紹打橫抱下山?


    是不是打從上來歸武山就注定麵子、裏子、銀子都沒了?


    “哥哥趴著會壓著傷處的!還是乖乖讓莫叔抱吧!”顏娧睜著單純無辜的眼眸,眨巴眨巴的搧著滿滿善意。


    承昀生平第一次後悔,就這樣獻給顏娧了,而她還睫毛搧搧的不停傳遞無辜。


    真是讓他嘔了一口老血.....


    不!他現在嘔的是一口一口的鮮血。


    莫紹沒給承昀再繼續猶豫的機會,一個箭步欺近他身邊,直接環抱起他。


    “得罪了。”


    隨後,提氣沿著佛手輕點而上,留下泉聲潺潺。


    ......


    所幸,顏娧還是給他留了點臉麵。


    莫紹雖身負兩人重量,還是動作疾速輕快的穿梭在香絲樹枝枒間,沒有穿梭在歸武山的官道上。


    顏娧在莫紹肩上看著一路被公主抱的承昀臉上迅速飛過的各種表情,兀自暗笑得腰腹發疼。


    少年如玉佳公子,被橫打著一路飛馳在林蔭間,原本還顧及尊嚴挺直了腰杆,豈知樹梢林葉可不知尊嚴也不熟禮教,拚命的在他臉上留下痕跡,不得以隻好窩進了莫紹肩窩閃避林葉。


    疾馳了一刻鍾,莫紹繞過君子笑前門,從後山入酒肆在他竹林小院門前停下。


    一進小院,葉修菩薩已經帶著藥箱庭中的石椅上候著了。


    “葉叔動作真快!”沒穿鞋的顏娧已經從背後被抓到莫紹肩上了。


    “有什麽事這麽急,連給姑娘穿鞋的時間都沒有?”葉修取出從白露那拿回的羅襪與繡鞋給她套上,嘴裏沒忘念叨。


    “葉叔別氣!你看看我的觀音灑甘霖。”顏娧半點違拗也沒有,乖乖穿上羅襪,隻是莫紹並沒有放她下地的意思。


    承昀所賃小院為君子笑視野最高、最遠之處,眺望而去果真看到法相莊嚴悲憫的觀音立像,手裏淨玉瓶正傾倒著甘霖。


    “老家夥運氣不錯!這都能成?”葉修現在完全看好顏娧想執行的任何事。


    本以為隻是天運神助,再接下幾次事件的印證後,才發現顏娧藏深了,即便他長住在協陽城幾十年,也沒能看出這片荒山能有什麽作為。


    “誰讓我們姑娘這麽行!”莫紹拍拍肩上的小娃驕傲著。


    承昀覺著自己被完全的晾在一旁了,今日厲家兄弟一早就下山,說要去葉府訂明年開春給長輩的鯉魚也不在小院裏。


    人單力孤是他目前的寫照。


    他扶著傷處默默坐下,胸脥疼的想端杯茶來喝都疼,手抖得杯子都掉了,清脆的聲響終於引來仨人視線。


    顏娧小手掩去笑容,趕忙喊著葉修。“葉叔,你瞧瞧他傷勢如何。”


    葉修又是一個欺身上前,把承昀連人帶藥箱給抱進內院廂房。


    褪去華裳,葉修見著在十五歲孩子身上少見的肌理分明,與月牙色圓領長袍的佳公子判若兩人,再加上胸肌腹肌上都留有淺顯的刀傷痕跡,能看出承昀也是為了生存努力奮鬥過。


    葉修見他肩下三寸開始大片瘀已開始泛黑明顯內傷嚴重,伸手觸摸肋骨發現斷了七根,想必正處於極端疼痛,連忙點燃燭火,取了金針過火後,在他合骨***關穴先上了兩針止痛,也不管他願不願意就褪去了他的長靴長襪,快速摸索陽陵泉穴與足三裏穴又施了針。


    莫紹抱著顏娧走進內室,對承昀的傷勢也咋了舌。


    “原來這麽嚴重,哥哥你辛苦了!。”顏娧光看了就疼啊!


    “姑娘這次也處理的很好。”葉修取來酒母拭手。


    “呃?”顏娧偏了頭看葉修,她這次什麽都沒做呢!


    又不是每個熊孩子額頭都掛著黎瑩顏笙的免死金牌,怎麽可能各個受傷都看顧。


    “貴人肋骨斷了七根,短時間內不宜咳嗽大笑,最好能安靜休養,什麽都沒做就是最好到處置。”


    顏娧嘴角抽了抽。


    是了!斷肋骨還真什麽都不能做,肋骨固定了呼吸也免了。


    再看看被扒了半身精光的承昀,看不出這小鮮肉還真有料,華服底下的身軀,足以左右曠女心神了無誤。


    隻是上麵的疤痕紮心了!嫡長子的專屬印記?又是個受虐兒?


    讀過了關於他的邸報,西堯攝政王的嫡長子,多顯赫的身份!從小父親寄予厚望鐵人訓練,五歲就被丟進軍營,所有功夫與學識都是攝政王的軍師向淩親傳。


    對外說是避免他受到王府家宅內鬥牽連,實際是知曉承昀生來一身異術,不願為外人所知。


    因此,此次攝政王為何讓承昀來如意書舍,還是個不解之謎。


    六朝帝師所授乃帝王心術,難道......


    承昀接受到顏娧審視的目光,手上紮了針也沒法拉衣物遮掩,讓他不自覺的紅了臉。


    “丫頭!不是說七歲男女不同席,你這是?”


    “嗯~”顏娧拉長了尾音,左看看右看看,“沒席呢!席在哪?”


    承昀覺著內傷加重了。


    晌午才說的話,黃昏不做數了?


    這仨人專欺負人?


    顏娧天真萌趣的指著承昀坐下的枕席。“哥哥坐著呢!我們才不同席。”


    承昀:“......”


    分明就不是天真萌趣的孩子,卻偏偏能善用老天給的天賦,這是想逼死誰?


    他今天真是魔怔了,怎麽會伸手去攔住她往下跳?


    現在被看光的分明是他,她還能一派無辜的繼續看。


    “葉叔,哥哥臉上不好看,也得上上藥。”如玉的般光潔的臉蛋被香絲樹劃了十數道呢!


    葉修從藥箱取出傷藥,遞到承昀麵前。“上好的!絕不留疤,跟姑娘用的同一款。”


    顏娧:“......”


    承昀:“......”


    兩人在一陣尷尬至極的氛圍裏眼神交流了會,彼此同情了三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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