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走出大學進入職場之後,林妍第一次在跨年鍾聲響起之前睡著了。


    她是被慕銘遠抱回房間去睡的。


    把林妍抱回房間,慕銘遠的心髒平和而又安定。


    這才是對伴侶應有的感覺。


    麵對賀芷眉,他談不上厭惡,卻絕對不會有這樣的感受。


    賀芷眉永遠不會躺在他膝蓋上睡著。


    他也永遠不會滿懷柔情的去把賀芷眉抱進房間裏。


    遲到的林妍,遲到的愛情。


    傳聞女人是男人身上的一根肋骨化成的。


    他想,他的這根肋骨,可能來的有點晚。


    看著林妍安靜的睡顏,慕銘遠沒忍住,低頭貼上那一片紅潤的唇。


    他以為,到了他們這個年齡,激情不是那麽重要了。


    彼此的契合,以及心靈上的愉悅,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順從本心貼上那柔軟的唇瓣時,慕銘遠感覺到了陌生的悸動。


    他像個毛頭小子一樣猛地坐直身體。


    看到林妍沒有任何反應,依舊睡容恬淡。


    他才無奈的笑了笑。


    起身離開房間。


    關上房門,慕銘遠看到了從房間裏出來的慕子陽。


    見他從林妍房間出來,慕子陽眼裏閃過驚訝。


    被兒子抓包,慕銘遠莫名有點尷尬。


    輕咳一聲,小心關上林妍的房門,慕銘遠問,“怎麽還不睡?”


    “我剛聽了一段錄音,有點渴,想出來喝點水。喝完水就準備睡了。”


    慕子陽抬一下手腕。


    慕銘遠這才注意到,他手裏拿著一個水杯。


    “好,那我先回去洗漱。”


    慕銘遠點頭,努力讓自己維持嚴父的形象。


    他走到門口,慕子陽也沒有抬腳的意思。


    詢問的看向他,慕子陽抿一下唇,“林阿姨已經睡下了?”


    他隻是想隨便找個話題。


    他想表達自己不排斥林妍成為他的後媽。


    他們剛回來的那天晚上,父子倆談了很多。


    但慕子陽當時心情複雜,沒有表達自己對林妍的態度。


    今天在鄉下待了一天,他仔細觀察了慕銘遠和林妍之間的相處。


    他發現,父親很輕鬆。


    是從未有過的輕鬆愉快。


    而林妍,也真的是一個表裏如一的人。


    她大方,知性,嫻雅。


    她懂得照顧別人的情緒,不會讓人感到尷尬。


    聽到兒子的問話,慕銘遠愣了一下,莫名想起自己偷吻林妍的畫麵。


    輕咳一聲,很快領會到慕子陽的意思。


    眼裏染了笑,“嗯。本來她還說想守夜,自己倒是先睡著了。你等會兒進來,順便把客廳的燈關一下。”


    抱林妍起來之前,他已經關了電視。


    慕子陽點頭,若有所思的走向客廳的飲水機。


    接了水喝了一口。


    想了想,又取了一個杯子,給慕銘遠也接了一杯水。


    才關了客廳的燈,往房間裏走。


    客廳裏,有一個小夜燈。


    關上大燈以後,倒也不至於黑到伸手不見五指。


    回到亮堂的房間,慕子陽把水杯放在桌子上,等著慕銘遠洗漱完出來。


    等慕銘遠穿著從南城帶來的睡衣出來的時候。


    已經是十幾分鍾後了。


    看到慕子陽端坐在桌前,還有些意外,“有事?”


    不是說喝了水就要睡了嗎?


    他以為他出來的時候,他已經上床了。


    “爸。”


    慕子陽把給他接的水朝他的方向推了一把,神色有些猶豫。


    “謝謝,我正好有點渴了。”


    洗完澡是有點渴。


    慕銘遠走過來,把水杯端起來喝了一口,才問,“說吧。我們父子之間,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我想去看看我媽。”


    慕子陽低頭,不讓慕銘遠看到他的神色。


    慕銘遠愣了一下,微微皺眉,“怎麽忽然想起來去看她?”


    “她是我媽。”


    用力抿了抿唇,捏緊衣角。


    慕子陽覺得,有些事情不是逃避就可以的。


    從一開始,他發現所謂的綁架,都是母親一手策劃的。


    她差點在他眼前被人侵犯,那是她自食惡果。


    可她也是真心想要維護他的。


    他當時覺得難以接受,下意識的逃避。


    賀芷眉被關押那段時間,他刻意不去關注,也沒去探視過。


    他覺得自己受到了傷害。


    明明父母離婚後,他還是站在母親那邊的。


    即使知道她做錯了,心理上仍然無法真的不去理會那個人,


    畢竟她是生他養他的人。


    過去將近十八年的寵愛,不是假的。


    可母親為了自己的利益,為了見不得光的心思。


    找人綁架自己。


    哪怕最後她都還在維護他,哪怕她沒想過真正傷害他。


    可他就是有一種被背叛的感覺。


    他不敢相信那是他的母親做的。


    再後來,他甚至不知道母親什麽時候出獄的。


    更沒想到,她會瘋狂到想要炸死慕家所有人。


    從一開始,錯的就是她。


    慕家人做錯了什麽?


    要說堂哥對賀家的報複。


    她為什麽不想想,是她的父親和哥哥先傷害了堂哥。


    堂哥的父母都死在他們手裏。


    他無法想象,十幾年來,她是如何心安理得的麵對堂哥的。


    難道她以為,那微薄的憐憫和慈愛,就能抵消兩條人命?


    也是。


    在母親眼裏,除了慕家和賀家之外,其他人的命都是不值一提的。


    他為什麽會排斥和關心的婚約?


    無非就是母親總是擺出不以為然的態度。


    每當爺爺提起他的命是關阿姨救的。


    母親總會不以為然的對他說。


    那也不該用他一生的幸福去賠。


    她總是不動聲色的給他灌輸,鄉下人粗鄙不堪,有些人攜恩求報的卑劣思想。


    如今父親馬上就要開啟新一段感情。


    從她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作為兒子,他也不能再繼續縮在陰暗的角落裏。


    他要告訴賀芷眉這個消息。


    並且直麵母親做出過的那些事。


    他會告訴她,母子沒有隔夜仇。


    無論她做過什麽,都是他的母親。


    他會等著她出獄,然後奉養她。


    “子陽,我聽獄警說,她的精神狀況不是很好。在關於慕家的事情上,她有些偏執。”


    慕銘遠放下水杯,決定和兒子好好談談關於賀芷眉的事情,


    “我無意挑撥你們母子的關係。可上次你也看到了,她連你的性命都不顧。我希望你能慎重考慮。當然,如果你執意要去的話,我會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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