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看到這塊原本準備送給小弟的墨條,內心再次堅定。


    他當初沒有像父親一樣被殺,都是當乞丐的小弟幫忙,從此混入乞丐群中,再沒被那些人發現。


    隨後又機緣巧合認識了田老,學會一身輕功,還認識了錢掌櫃和麗姐,可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他不能讓小乞丐們成為那些人的累贅。


    隻是小弟卻沒有這麽好的運氣,本來就是因為身體不好被拋棄的孩子,沒死都是自己命大。


    所以,他這些年偷來的錢財除了給小乞丐們一些外,有一半都用來給小弟買藥。


    最難能可貴的是,小弟極為聰慧,如果不是沒有戶籍,無法參加科考,他一定能憑借九歲稚齡考取童生。


    沈流攥緊墨條,蹭的從地上站起來,扭頭衝房頂的藍粒粒喊道:


    “藍姑娘,我隻求你接收一個孩子,他十分聰慧,隻要有機會,金榜題名不在話下,他以後會報答你的。”


    小小抬頭,看到坐在房頂正悠閑吃東西的主子,莫名有點臉紅,剛剛的場景主子豈不是都看到了。


    都怪這個大騙子!


    害自己在主子麵前出醜。


    沈流的喊話被一主一仆無視個徹底。


    然而藍粒粒總算明白沈流為什麽執著於要給他們在村裏落戶的原因了。


    並不隻是為了方便買地。


    她記得傳來的調查裏說過沈流那夥人的情況。


    在府城,隻有兩個人能幫他收養\孩子,開畫舫的麗姐,和開店的錢掌櫃。


    說白了兩個都是賤籍,前者是個娼戶,後者是個商賈,他們的後代都是不允許科考的。


    如果是在村裏的話,哪怕是小孩,隻要是男子,都可以獨立一戶。


    盡管璟朝商業繁盛,但夢想科舉入仕的文人學子還是瞧不起商賈之流,也和這條律法有關。


    雖然想明白了其中關鍵,但是這和她有什麽關係?


    藍粒粒都已經認識兩個大靠山了,根本不需要再仰仗一個不知猴年馬月才能出人頭地的小孩子。


    還是那句話,她又不是慈善家。


    她過得辛苦的時候,也沒見有人幫忙,連親生父母都不管她,直到被一母同胞的姐妹害死。


    藍粒粒以前不知該如何形容,後來有了原主的記憶,她覺得那句話說的很對,於是搖頭晃腦道:


    “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


    沈流都快給油鹽不進的藍粒粒跪下了,不對,是已經跪過了,卻沒有用處。


    這是怎樣一個鐵石心腸的人啊!


    他不該被她的表現所欺騙的,明明見識過她眼睛眨都不眨的折磨自己的樣子,說是地獄修羅也不為過。


    於是沈流把祈求的目光投向身旁的小小,把自己的胸脯拍的砰砰作響,


    “小小,你幫幫我,以後我給你當牛做馬,你說往東,我絕不敢往西,你說一我不說二!”


    突然被委以重任的小小瞅了瞅可憐巴巴的沈流,她本來就覺得沈流可憐又可氣,也想讓他迷途知返,所以心裏早就傾向幫忙了。


    要不是之前發現沈流送給自己的小玩意是偷來的,沒準她現在已經說服主子了呢?


    想到這裏,她又生氣的剜了一眼沈流,


    “還不是都怪你,要不是因為你是個慣偷,主子怎麽會不信任你?”


    沈流打心裏覺得問題並不是出在自己這,麵上還是不住點頭,


    “你說的對,我現在已經後悔了,可是我還有一大堆人要養,他們又沒有謀生手段,要是有地就不一樣了……”


    “你又在狡辯!”


    小小打斷沈流的訴苦。


    後者咽下一肚子的話,也許他真的隻是在給自己不務正業找借口而已。


    和小小相處久了,他反而覺得自己離娶到她的目標越來越遠。


    原本他以為彼此之間隻隔著一個賣身契,現在才發現賣身契反而是最不重要的一個因素,自己壓根配不上人家。


    沈流還是第一次這麽挫敗,知道自己根本沒有能力為家人報仇的時候,他都沒這麽挫敗過!


    他這副蔫頭耷腦的樣子,又惹得善良的小小一陣同情。


    畢竟細究起來,很多事情並不是小小年紀的沈流可以左右的。


    於是她跑去吭哧吭哧搬了架梯子,爬上了房頂,晃晃悠悠的走到藍粒粒身邊,坐下後就抱著她的胳膊一陣撒嬌,


    “我的好主子~”


    藍粒粒受不了的抖抖身子,


    “你從哪學會的這套,不會是他那吧?”


    她努嘴指了指院子裏的沈流,繼續說道:


    “果真不是什麽好人,瞧瞧把你帶成什麽樣了?”


    小小心裏腹誹,這明明是和你學的,你在睿王爺麵前叫好哥哥就是這副德性。


    然而她很識趣的沒有說出來,而是問道:


    “主子真的不打算幫他們嗎?”


    藍粒粒仔細打量小小,直到把人看的不自在了才歎聲道:


    “我在看你是不是觀世音轉世,怎麽整天想著幫這個幫那個,以前也沒看出你有這愛好啊?”


    小小辯解,


    “以前在,在那的時候,誰過的都比我好,我當然不會想幫他們了。”


    藍粒粒摸了摸小小的頭發,原主對小小其實不甚關心,所以並不清楚小小的處境。


    但是跟著那樣懦弱的人,想也知道在其他下人麵前同樣硬氣不到哪去。


    “對了,我讓九命去給你辦戶籍了,你們都跟著我姓藍,沒意見吧?”


    小小臉上的表情十分精彩,又哭又笑。


    像她這樣沒有來曆的仆人唯一能得到姓氏的機會就是主家賞賜,而能跟著主家一個姓,更是一種莫大的榮耀。


    比如在侯府,隻有上一個管家曾得到過這個殊榮。


    藍粒粒看到小小笑著掉眼淚,拿出一條手帕,在她臉上胡亂抹了一把。


    小小不放心的嘟囔道:


    “就算有了戶籍,我也不要和主子分開,你不能趕我走。”


    “放心吧,你家主子我愛吃,沒了你,我上哪去找比你廚藝好的人?”


    小小笑了起來,這倒是,隻是她接過藍粒粒手裏的帕子,在鼻尖嗅了嗅,然後不確定的問道:


    “主子,你這手帕是幹淨的嗎?”


    藍粒粒輕咳一聲,


    “當然了,不然我怎麽可能用它包點心?”


    “主子!”


    小小高聲表達自己的不滿,她就說怎麽覺得臉上黏黏的,沒記錯的話這味道應該是油炸團子。


    她現在覺得自己的腦袋現在就是一個巨大的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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