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街上還沒有開始擺攤,兩旁的店鋪也大多還關著門。


    碼頭卻是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不少工人進進出出,忙碌的將貨物裝上船隻。


    路邊還有幾家早點鋪子,冒著蒸騰的熱氣,時不時傳來小二的幾聲吆喝。


    在這些繁華的貨船旁邊,有一艘豪華的三層官船停靠在岸邊,一個個持劍的護衛站立在船舷上,眼睛如同鷹隼般銳利。


    其中有個一襲紅衣的男子,容貌迤邐,讓人見之難忘。


    在他麵前站著個清秀的少年,正抱著一個與她身量極為不相稱的巨大花盆。


    雖然看不清那裏麵栽種的是什麽名花,不過看到的人紛紛猜測,那莫不是用銀子雕刻的假花?


    不然怎麽會如此閃閃發亮?


    藍粒粒氣喘籲籲,將花盆交給過來接手的人,兩個侍衛雙手抬著花盆,小心翼翼的往船上走去。


    “快要結果子了,具體需要多久,我也說不好,裏麵還有幾個小苗,你回到京城可以讓人種下去,不要暴曬,不要受寒,我想應該能成活的。”


    因為跑的急,藍粒粒的頭發有一縷垂了下來。


    顏朔的眼底有些青黑,在他膚白如雪的臉上格外明顯。


    但並沒有影響他的判斷力,他很快就注意到藍粒粒臉上同樣露出疲態,沒有多問,而是拽了拽那屢頭發,打起精神調侃道:


    “頭發亂了!”


    然後才幫藍粒粒把那調皮的頭發塞到耳後。


    “答應你的地還沒幫你買到,不過過兩天下任知府交接後,就會把被侵占的土地梳理一遍,估計其中有一大半都找不到苦主了,我已經和陳猛打過招呼,到時候他會把地都留給你。”


    藍粒粒眨眨眼,


    “那我以後豈不是揚州最大的地主了?”


    顏朔點點頭,他雖然不知道最後具體能剩下多少,但是鹽商鄭有金和前任揚州知府二人名下的土地加起來足有上萬畝,還全都是良田,


    “沒準以後還能成為江南最大的地主。”


    藍粒粒似乎已經看到了糧食滿倉的那一幕,興奮的搓搓手,


    “對了,”


    她從懷裏拿出一個信封,放到顏朔瓷白的手裏。


    “送你的,其他的我也不懂,隻有這些了,估計你會喜歡。快上船吧。”


    她說完就催促著顏朔往船上走。


    顏朔知道她的意思是等一個人的時候再看,隻好先將信封收起來。


    “等我的武功恢複一些後,舅舅應該就會同意蔡公公的請辭,到時候你就能見到他了。”


    “嗯,我知道。”


    明明顏朔才是年紀更輕的那個,可是他卻不敢如蔡公公那樣,給出再見的承諾。


    “你好好保重,我要走了。”


    藍粒粒點點頭,相顧無言了片刻後,她輕聲說道:


    “哥,要記得我啊。”


    顏朔摸了摸她的腦袋,幾息後又上前一步,輕輕將藍粒粒抱在懷裏。


    乍然被人擁入懷中,藍粒粒有片刻的怔楞,她還從未這樣和人擁抱過。


    不過,感覺很好,很安心。


    似乎在這樣的懷抱裏,她什麽都不用擔心。


    這個人知道她幾乎一切的秘密,卻從不說破。


    這個人事無巨細,為她安排好所有前路和退路。


    這個人雖然損她最多,卻又無條件的信任她。


    這就是真正的親人吧?


    藍粒粒這樣想著,幾乎想一輩子沉溺在這種安穩的懷抱裏。


    也隻是幾乎,安逸會讓人喪失警惕心。


    她剛想推開顏朔,一道低沉悅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有緣再見。”


    是啊,真的是隻能有緣再見了。


    顏朔身體究竟會不會好,還是個未知數。


    就算他好起來,卻還有那麽多事情要做。


    這裏沒有汽車飛機,大部分人一輩子都沒離開過自己生活的地方,哪怕顏朔有錢有勢,但他也不會一而再的來江南。


    隻為了看她嗎?


    別開玩笑了。


    別看顏朔平日裏看起來萬事都不關心,但他對於家國,有顆強烈的赤誠之心。


    所以她才會把自己知道的武器圖譜全都畫下來送給顏朔,因為她知道,顏朔想要像個堂堂男子漢一樣保家衛國。


    藍粒粒能從顏朔隻言片語中感受到這種情懷,卻始終無法理解。


    她覺得自己過的好就足夠了,為什麽要冒著生命危險去保護那些與自己毫不相幹,完全不認識的人呢?


    顏朔也是知道她無法理解,所以才從不在自己麵前多說的吧?


    藍粒粒這樣想著,突然感覺身上一輕,那個能帶給自己安全感的溫暖胸膛正在遠離,她連忙抬起頭來。


    顏朔已經轉身,大步流星的向船上走去,晨曦的陽光為他鍍上了一層金邊,衣擺翻飛,宛若仙人要乘風離去。


    藍粒粒在心裏默念,“有緣再見。”


    然後同樣回身,快速向街道走去。


    暗一靜悄悄的跟在顏朔身後,眼睛掃到顏朔握緊的拳頭,完全不敢說話。


    隻是出乎他的意料,顏朔並沒有回到艙房,而是靜靜的站在船頭,一身紅衣,烈焰般刺目。


    原本在船頭閑坐的蔡公公有所察覺,微微歎氣,轉身離開,順便讓暗一離得遠一些,讓他家主子靜靜。


    藍粒粒是一個人來的,她快步走到街道的拐角處,等身影消失後。


    她又從輕巧的躍至一間二層小樓的房頂上,趴在那裏遮掩身形,默默看著那艘船。


    船工麻利的提起錨,解開綁在柱子上的繩索,大船漸漸遠離港口。


    還以為顏朔就此離開,沒想到下一刻顏朔卻出現在船頭,正好麵向這個方向,不知是不是也在看著自己?


    藍粒粒嘴角翹起,這麽遠的距離,顏朔怎麽可能看的清。


    看著那道紅色的身影,直至消失在湖麵晨起的霧氣之中,她仍舊沒有挪動身體。


    還會再見麵嗎?


    在顏朔身上,她已經破例過很多次。


    這種有人可以相互信任的感覺是很好,是從未體驗過的美好,但同時,藍粒粒苟活多年的經驗在她心裏頻頻亮起警示燈。


    將弱點展現在他人麵前,這和自取滅亡沒有區別。


    所以,走了也好。


    省的她哪天回過味來,把人殺了封口……


    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才沒時間在這裏感傷。


    於是藍粒粒站起身,腳下一蹬,提氣朝著客棧飛去。


    留下原地的房頂破了個大洞,下來傳來一陣陣驚叫。


    可見某人也沒有表麵上那麽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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